柳淳努力想了想,藍家到底認不認識這個貨啊?至少他是沒見過的。
“你是梁國公的義子嗎?”
柳淳淡淡問道,藍雄隻當宋禮回來找場子,他絲毫不覺得柳淳是什麽人物,就繃着面孔道:“你也要問本官嗎?”
他那意思分明再說柳淳根本不配。
“我聽說梁國公在多年之前,就遣散了府中義子,還明令告訴他們, 不許打着藍家的旗号胡作非爲。目前梁國公承認的義子隻有平遠侯藍勇啊!”
柳淳沒有繼續說,可意思很明白了,你丫的就是個冒牌貨。宋禮也遲愣一下,坦白講藍玉有多少幹兒子,他也鬧不清楚,可柳淳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看起來這個藍雄的确是裝的,扯大旗作虎皮,李鬼碰到了李逵,這下子可有趣了。
宋禮也一肚子壞水,他突然道:“柳先生對京城的事情無所不知,藍将軍他沒有說錯吧?”
藍雄豈會承認,他把臉一沉:“梁國公何許人,我怎麽敢冒充?他老人家最是嫉惡如仇,我剛剛還去拜見了他老人家,要是假的,他豈會見我?”
柳淳輕笑,“相見梁國公也不難,宋大人開一份公文,我也能見見大明首屈一指的名将,見面可不等于能辦事啊!是吧?”
藍雄盯着柳淳,見他年紀不算太大,書卷氣還挺重,估計啊,就是宋禮的師爺, 這幫文人都是二百五, 沒有人幫忙,什麽都不會。
“劉先生是吧?你說得對,可我不光能見到梁國公,還能拿到他老人家的手谕,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
說着,他拿出了一封信,随手一揮,派頭十足,“拿去開眼吧!”
“的确要領教領教。”
柳淳伸手接過來,隻是掃了一眼,他就認出來了,這個根本不是藍玉寫的,寫信的人姓韓,是目前皇家武學的參議。
再看落款和用印,的确是藍玉的,但是卻不是私印。
“目前皇家武學還沒有最後敲定下來,隻是探索階段。因此呢,并沒有正式的大印。梁國公會用他的印,充當皇家武學的官方大印。至于他本人則是改用一方叫做‘蘭桂堂’的私印,取蘭桂齊芳的意思,是藍家開的堂口。”
柳淳說完,把這封信遞給了宋禮。
接在手裏,宋禮瞧了瞧,恍然大悟,“這麽說,如果不懂的人,會以爲是梁國公寫的信,可實際上就是皇家武學的公文了。”
柳淳點頭,“這上面提到皇家武學要進行一場狩獵,我記得原本是打算深入大漠獵狼來的。但是考慮到學生們還年輕,就暫時安排在長城一線,沒想到選擇了古北口,倒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柳淳講得頭頭是道,藍雄越聽臉越長,這貨哪是師爺,簡直是一條狗啊!這鼻子也太靈了,怎麽什麽事情都知道啊?
“這位劉先生莫非你是梁國公肚子裏的蟲,怎麽什麽事情都知道?我看你也未免想當然了吧?我是奉了梁國公的命令,将密雲圍場交給皇家武學當訓練之用。莫非你們也敢染指?”
又是梁國公,又是皇家武學。
别說一般臣子,就算宋禮聽着都砰砰心跳,要不是柳淳跟來,他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柳先生,您看呢?”
柳淳輕輕搖頭,“皇家武學的圍場可以放在任何一處,按照梁國公的脾氣,也未必喜歡離京城這麽近。而且……這密雲也不是什麽人的,這是大明朝的土地,是要服從朝廷的土地規劃,打着誰的旗号都不管用。”
“哈哈哈!”
藍雄仰天大笑,眼淚都出來了,他沖着柳淳毫不客氣道:“原來是個迂腐書生,說出來這麽無知的話,也就偏偏書呆子!老子是世襲的指揮使,密雲就是我的。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去找梁國公,去找輔國公啊!”藍雄撇着嘴,很不客氣道:“給你兩個膽子,你也沒那個膽子,更沒有福氣見到他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藍雄覺得沒有必要客氣了。
“宋大人,管好你的師爺,别讓他胡說八道,還有,你要是想跟輔國公交朋友,就少不了在下。這麽說吧,我給你們搭橋,讓你們文武攜手,從今往後,還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俺是個粗人,不會拐彎抹角。宋大人,我這裏有五千兩銀票,你先收着。”
宋禮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藍雄也是個人物,别人惹了事,都拼命隐藏罪證,你這倒好,不但不藏着,還主動給自己增加罪行,見過找死的,可是像你這樣的,還真是少得很啊!
弄得宋禮都舍不得立刻拿下他,我倒要看看,這家夥還能蠢到什麽程度?
“咳咳!”宋禮把臉一沉,“本官一向清廉,怎麽能收禮呢?”
宋禮闆着面孔,這位藍大指揮使還真是個人物,他湊到了宋禮的面前滿臉堆笑,“宋大人,咱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有句話怎麽說來的,叫一見如故……你往後做官啊,别聽那個窮酸師爺的。”
說着,他還白了柳淳一眼。宋禮隻能努力憋着,不然非笑出來不可。做官不聽柳太傅的,你想我去東番島種甘蔗啊?
不過看現在的樣子,要去東番島的人,多半就是這個藍雄了,看他作到什麽程度了。
“我跟你,這錢不是給大人花的,這隻是,隻是……投名狀,大人聽過沒有?”
宋禮呵呵道:“不就是江湖人,要加入幫派,先做一件事,表明決心嗎!”
“哈哈哈!”藍雄大笑,“沒錯,就是這意思,大人隻要收了下将的錢,接下來下将一定定時給大人送好處,我就這麽說吧,絕對不會虧待了大人。”
宋禮呵呵道:“藍将軍,你的意思我懂了,隻是這個錢……我還真不能收。而且呢,你隻是一個指揮使,怕是收入有限,我實在是不能拿你的錢。”
這話說的,不是把人看遍了嗎?
藍雄把嘴一撇,“宋大人,我知道你管着全大明的工程,可若是論起賺錢啊,下将還真不怕和大人比。”
藍雄得意道:“這麽說吧,當下京城的皮草,有一多半是經過我的手裏,我還有些特殊的生意,可都是來錢的路子,大人隻要願意,每年下将能孝敬五,呃不,是十萬,十萬兩!”他滿臉堆笑,“大人隻要願意幫忙,就算再多也是輕而易舉啊。”
宋禮真是大開眼界,可别小看以爲指揮使,人家手眼通天啊!
“藍将軍,我能不能請教,你的特殊生意……到底是什麽啊?”
“這個嗎……”藍雄神秘一笑,“宋大人,這五千兩的銀票,您是不是要收下來啊?”
宋禮遲疑地看着柳淳,藍雄對宋禮是越發鄙夷了,果然他沒有看錯,這個文官就是廢物點心,這麽點事情都要看師爺的臉色,讓你當尚書,簡直糟蹋了。
不過他這麽慫,也有好處,等把他拖下水,撈錢就更容易了。藍雄滿腦子都是怎麽發大财,他絲毫不覺得會有什麽問題。
“宋大人,把銀票給我吧。”
宋禮急忙跑過來,将銀票遞給了柳淳,還點頭哈腰的。
柳淳接過銀票瞧了瞧,“是晉商錢莊開出來的,你背後的老闆不止一個吧?”
藍雄早就看不慣柳淳了,你一個師爺,說話的語氣比尚書都狂,是不是沒挨過打,欠收拾啊!
“宋大人,你要是不會管師爺,就讓下将代勞,我給他漲點規矩!”
宋禮往旁邊一退,心說你有本事你來,反正我是沒膽子。
藍雄邁着大步過來,探手就抓柳淳,柳淳站在那裏,根本沒動,眼皮都沒眨,這時候從柳淳身後沖出兩個人,一人抓住藍雄的一條胳膊,施展出擒拿手,瞬間扣住了藍雄的雙臂。
“大人!要如何處置?”
柳淳道:“把他拿了,随我進密雲衛。”
柳淳說完,就上了戰馬,宋禮陪着,直奔密雲衛而去。
藍雄被抓,他都沒有鬧明白怎麽回事!
“你們怎麽敢抓我?你們算什麽東西?老子是輔國公的人,老子是梁國公的義子!”
他扯着嗓子大喊,帶來的幾十人也想來救他,可這些人哪裏是柳淳手下精銳的對手,幾乎一瞬間,就給制服了。
柳淳帶着人進了密雲衛,他沒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撲大牢,他們沖進去,在大牢的最裏面,發現了兩個渾身遍體鱗傷的人,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是他們!”
宋禮親自沖進去,兩個人救起,低聲呼喚,好一會兒,他們才醒過來,當睜開眼睛,看到柳淳的時候,忙道:“太傅,您來救我門了!”
說完,兩個人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柳淳點頭,讓士兵給他們弄點吃的。
喝了大半碗奶粉,終于來了一點精神。
“太傅,我們想進山探查,結果被他們給抓進來,毒打了一頓,扔在這裏,差不多有四天了。”
柳淳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他一轉頭,讓人把藍雄帶進來。
“太傅大人要審問你,老實一點!”
這位怎麽可能老實,他還不服氣呢!
“太傅是誰?他要是不想得罪輔國公,就趕快把我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