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報名張三豐,再看看地上的狗骨頭,還有身後的狗皮卷,柳淳真有種跪下叫師父的沖動,不過貌似武當七俠下場都不咋樣,幹脆狠狠心,拜個師爺算了,
柳淳一閃念,人家張三豐已經走出去好幾步了,他的步子比正常人大很多,但是卻感覺不到上身有多大的幅度,有點邪門啊,不會是縮地成寸吧?
柳淳用力甩頭,把武俠小說的套路甩在一邊, 眼前這家夥不管是不是張三豐, 他先是貔貅衛,是自己的屬下!
飛步沖過來,把老頭攔住了。
這老頭翻了翻眼皮,“柳淳,你想攔住老夫不成?别以爲你手裏有玉貔貅,我就會怕你,老夫發起狠,誰也救不了你!”
柳淳嘿嘿一笑,“前輩,咱們别大呼小叫的,算上你,我知道的貔貅衛才三個而已,難道就不能坐下好好聊聊?你老人家既然願意來,就不能白跑一趟是不是?而且啊,陛下給了我一個旨意,凡是貔貅衛的成員, 有什麽事情,隻管找我, 我一定竭盡全力,幫着大家夥解決麻煩。陛下還是關心大家的……”
柳淳不停說好話,老頭總算是沒有離開,柳淳拉着他在石頭桌旁邊坐下,然後親手給他倒茶……老頭把茶杯接過來,喝了口,潤潤喉嚨,哂笑道:“我剛剛自報家門,說我叫張三豐,我看你頗爲驚訝,怎麽,你聽說過?”
“聽說過!”柳淳答應很痛快,“我師門中有前輩提到,說有一位道士,原名叫張君寶,發明了太極拳,頗爲厲害,堪稱當世第一高手。”
老頭皺着眉頭,“什麽亂七八糟的,老夫幾時出家了?而且老夫的原名也不叫張君寶,我叫張定邊!我也不會什麽狗屁太極拳,至于當世第一高手嗎?這個評價還算湊合,其他都是扯淡的!”
“等會兒!”柳淳比剛才還要震驚,張定邊?陳友諒的結拜弟兄,元末的第一猛将?就是眼前這個老頭?
怎麽感覺有點像是在夢裏啊?
更荒唐的是他手裏居然有金貔貅,他是朱元璋的人!
我的洛天依啊!
陳友諒敗得一點都不冤枉啊!
有這麽個内鬼在,他不死才是天理不容呢!
柳淳努力回憶,張定邊和張三豐還真有些相似之處,首先,武功都非常高,隻是一個人是傳說,一個人卻是實實在在,記在史冊裏。
第二呢,兩個人都長壽,張三豐活了一百多歲,張定邊貌似也活了一百歲。
而且兩個人活動的時間基本相同……難道張定邊真是張三豐?
這事情有意思了!
“前輩,我的師長沒準記錯了,但他跟我講,這位張真人受了刺激,一天發瘋三次,所以才改名張三豐,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頭斜了眼柳淳,輕笑道:“行,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少!老夫的确曾經發過瘋,而且還瘋得不輕!故人托付給我一雙兒女,老夫帶着他們隐居山林,不問世事,結果誰能想到,他們竟突然暴斃!”
老頭拳頭握緊,骨節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他極力控制着怒火,可憤怒撲面而來,難以阻擋。
柳淳就坐在對面,他從老者身上,感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機,這是那種頂尖兒猛将,又飽經戰火洗禮,才能淬煉出來的獨特氣質。馮勝有,湯和有,朱元璋也有,隻是全都沒有眼前老者來得強烈。
說他是張定邊,柳淳信了一大半。
他嘴裏的故人,是不是陳友諒?
那故人的兒女,是不是陳友諒的後人?
難道說張定邊在陳友諒敗亡之後,帶着陳友諒的兒女跑進山裏隐居,然後有人害死了陳友諒的後人?
故主絕後,刺激之下,張定邊才發瘋,才有了“張三豐”。
可問題是你不是貔貅衛嗎?怎麽還對陳友諒有舊情?甚至到了發瘋的地步?
柳淳心裏全都是謎團,他真想好好問問,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張定邊卻沒了心情,“行了,念在你手握玉貔貅的份上,老夫才跟你多說了幾句。你再想多問,老夫立刻拔腿就走,誰也攔不住。”
柳淳見他來真的,隻能讪讪道:“前輩不許晚輩提問,那,那前輩有什麽要吩咐的,請講吧!”
張定邊吸了口氣,突然道:“給我勒隻狗,老夫邊吃邊問你。”
柳淳還能說什麽,隻能吩咐下去。
趁着廚房做狗肉,柳淳又湊到了張定邊的面前。
“前輩,往事不要提了,你剛剛點評武術,能不能給晚生說說啊?”
張定邊掃了眼柳淳,然後又伸出黑漆漆的大手,在他身上捏了半天,弄得柳淳龇牙咧嘴,然後張定邊搖搖頭。
“晚了,你練不出來了!”
柳淳都要哭了,不行就說不行的,我這不是白被捏了。
張定邊自顧自道:“你的筋骨不差,但年紀太大了,錯過了練武的好時候,這輩子是沒什麽希望了。而且沒有名師指點,光跟這丫頭學,連雞都殺不了。”
人家藍姑娘可沒說話,老頭總是冷嘲熱諷,真是可恨!
藍新月憤然站起,“臭老頭,你除了會胡說,還會幹什麽?我可告訴你,京城的将門子弟,沒幾個是我的對手,本姑娘厲害着呢!”
老頭哂笑了一聲,“淮西勳貴嗎?自從扣上了這四個字,他們的子弟全都是廢物,沒一個例外的!跟廢物有什麽好比的。而且我沒猜錯,勳貴子弟當中,有些真本事的,沒有出手,或者不願意惹惱你爹,才讓你在京城橫行無忌……這叫什麽?矬子裏面拔大個兒,算什麽英雄啊?”
藍新月被氣得粉臉發黃,要不是打不過他,早就動手了。
“别氣了,老夫不白說你。那臭小子也聽着,所謂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就比如你,剛剛拿着花槍,耍得很好看,可又有什麽用呢?老夫步法比你快,一招就下了你的槍。若老夫力氣比你大,直接把槍崩飛了,你空着兩手,能打得過我嗎?”
張定邊背着手,信心滿滿道:“所謂練武,就要從小打熬氣力,練習腿法,眼力要好,手要快,招式要狠……在戰場上,基本上一招決勝負。那些套路招式,全都是花架子,糊弄外行的。”
……
張定邊侃侃而談,倒是讓柳淳解決了盤旋在心中的謎團……傳統武術不是不能打,隻是那些所謂的大師,沉溺在套路之中,不願意練習真功夫罷了。
而且傳統武術也沒有太多的神秘,一樣是不斷提升身體素質,力量,速度,耐力,尋找一個最佳的平衡,讓一個人,發揮出最大的潛力,如此而已。你要是用降龍十八掌,獨孤九劍的标準衡量習武者,那是你腦袋有問題。如果有人這麽告訴你,那就是他的心有了問題……
張定邊其實還挺不錯的,教訓了一頓,就親自拿過花槍,給藍新月和柳淳演示了幾招。
“你一個女孩子,力氣比男人小,你要發招緻勝,就必須先下手爲強,而且還要快,隻有比别人都快,你才能活下來!所以,你從今天開始,不要練什麽套路了,就練出槍,每天紮一千次,一萬次,練到不管什麽時候,什麽方位,都能刺中對方咽喉,就算可以出師了。”
經過這位武術大豪指點,藍新月覺得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頻頻點頭。
這時候一大鍋狗肉送來,柳淳也來不及請教了,張定邊坐下來,大快朵頤。
論起年紀,張定邊已經七十多了,可依舊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看着就過瘾。
有了七分飽意,張定邊才道:“蘇州錢莊背後,是李善長的長子李祺。”
柳淳遲愣,“前輩,你怎麽知道的?”
張定邊哼了一聲,“你當老夫是飯桶嗎?這點事情還能瞞得住我?”
柳淳吸了口氣,“前輩,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李祺可是驸馬啊!”
“沒錯!小子,你怕了?”
柳淳突然笑了起來,“我怕什麽?前輩不知道?我可是剛剛扳倒了一個驸馬,現在又送來一個,還有什麽可怕的!我現在隻擔心,若是公主守了寡,會不會找我算賬?”
張定邊豪邁笑道:“怕什麽,她們敢找你算賬,你就娶回家呗!反正是公主,不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