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貫中老先生好容易活過來,他現在隻想掐死那個錢婆!
果然三姑六婆,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隻說是個作坊招工,老羅覺得自己好歹給張士誠當過幕賓,作坊的那點事情,還不是手到擒來。可他哪裏想得到,這個作坊水這麽深啊!
柳淳也生怕老先生被吓死,雖然《三國演義》寫好了,萬一傳到後世,說作者被一個姓柳的錦衣衛給弄死了,那可就是千古大罪了,是要向所有三國粉謝罪的。
“羅先生,你不用害怕的,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作品,别看我爹是錦衣衛,可我們父子不幹打小報告的事情,你放心住在這裏,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一切如常就好。”
羅貫中膽子不大,和很多小說作者差不多,戰戰兢兢道:“小公子,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确……不過我需要向一個人說明一下。”
“誰?”
“太子殿下!”
“苦啊!”
羅貫中雙眼往上翻,直挺挺躺下去,這回怎麽叫都醒不過來了……完了,徹底沒救了,他的書要是捅到了太子那裏,還不把他抓起來,活剮了!
眼前的這小子簡直就是害人精!
你不是說不舉報嗎?
怎麽直接捅到太子那裏,你想殺人直說就是,幹嘛耍老夫?
面對羅貫中裝死,柳淳隻能從雞毛撣子上揪下一個雞毛,在老頭鼻子上一遍一遍刷過……阿嚏!
羅貫中裝不下去,他順勢爬起來,趴在地上,老臉抽成了萎縮的菊花。
“小公子,行行好,放老朽一條生路吧,老天保佑小公子,子孫萬代,公侯萬代,富貴綿長,山高海闊……”
不愧是寫書的,吉祥話就跟不要錢似的。
柳淳連忙把老先生拉起來。
“羅先生,你真的誤會了,我随便把你藏在這裏,走露風聲,對咱們都不好。太子殿下,愛惜文生,你羅先生下筆有神,殿下肯定不忍加害。有太子罩着,你往後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羅貫中被柳淳弄得迷迷糊糊的。
“當真?”
“這還能有假!”柳淳一拍胸膛,“放心吧,一切交給我了,你就安心住下來,好吃好喝,想要什麽隻管跟我說就是。”
見柳淳如此大方,羅貫中反而不好意思了。
“小公子,你不是招工嗎?你看老夫能幹什麽,我給你做事,這樣掙錢吃飯,心裏踏實。”
“那就更好了。”柳淳笑道:“我這裏用人的地方可真是不少……本身白羊口有一大堆的事情,而且我還在組織人力,把工廠搬到大甯,各種事情,千頭萬緒,若是能有先生幫助,那可就如虎添翼了。”
“沒問題,老夫能指揮千軍萬馬,這點小事,不算什麽的。”羅貫中極力證明自己的價值,他可生怕被柳淳給賣了。
能得到這麽好的幫手,柳淳還有什麽說的。
目前是穎國公傅友德在督修大甯城,由于冶鐵廠的重要,傅友德特别安排了兩千民夫,協助搬遷。
并且還動員五千人,在那邊建造工廠。
整個鋼鐵作坊位于城東,緊挨着大淩河,作坊的圍牆比城牆還要高,還要厚!甚至還修了一圈城堡,保護作坊。
這些花銷,柳淳是不用出的。
而且偌大的一片好地,朝廷也沒想着管他要錢,直接就給了。
在他們看來,柳淳能把作坊搬過去,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再管他要錢,還有良心嗎?而柳淳呢,他早就樂開了花,實際上白羊口的格局太小了,根本施展不開。
他想成爲北方的鋼鐵巨頭,就必須搬走,事實上,是柳淳需要朝廷幫忙才是!
鋼鐵廠最大的花銷,其實是運費,無論是鐵礦石,還是煤炭,都需要牛車,馬車,人力搬運,開支非常龐大。
早期的鋼鐵廠,都選擇鄰近礦場設立。
河北算是煤鐵資源很豐富的地區,可相比起漠南蒙古地區,就差着一大截了。
拿大甯都司周圍來說,這裏有豐富的煤炭,多少柳淳不清楚,但就以大明目前的消耗能力來看,足夠全國使用幾百年不止。
哪怕能進入工業時代,大甯都司地下的資源,也是夠用的。
除了煤炭,還有鐵,銅礦,石英砂,甚至是石油!
工業化早期需要的原料,幾乎應有盡有,更不要說優良的草場,成群的牛羊了。
在别人眼裏,苦寒的大甯都司,到了柳淳手裏,那就是超級聚寶盆。隻要開發出來,其中的利潤,足以讓任何人都眼紅。
柳淳很清楚,這麽龐大的利益,他沒法獨享,甚至連朱棣也沒有資格霸占。柳淳對任何人都是持開放态度。
他歡迎合作,但是卻絕不倒向任何一邊,更不會依附哪個人……哪怕知道曆史走向,一味的抱大腿,也要防止被主子當成走狗犧牲掉。
咱姓柳的是靠着真本事立足的!獨立自主到什麽時候,都不會過時,雖然柳淳知道幾乎不可能真正脫離大人物的魔掌,但他至少要讓那些人放棄輕易出賣他的想法。
人貴在腰杆筆直,也正是因爲如此,柳淳可以讓朱棣幫忙搬遷工廠,也可以把羅貫中的事情告訴朱标……這位太子殿下在看到柳淳的信之後,立刻露出了驚喜之色。
那個善于寫話本小說的羅貫中居然跑到了白羊口,還被柳淳弄到了手裏,最最重要,這老頭還犯了事,有了把柄!
太好了!
一定要好好懲罰,絕不客氣!
朱标立刻給柳淳回信,上面隻有一句話:令每日寫書十頁贖罪!
柳淳看到之後,頓時哭笑不得。
“羅先生,這是太子的催更令,你看着辦吧!”
羅貫中都懵了,“什麽,什麽意思?”
“還能什麽意思?殿下也喜歡你的書,讓你每天寫十頁書稿,不然,殿下就要治你的罪!”柳淳啧啧道:“你影射聖上,可是欺君大罪,追究起來,是要把你切成一片一片的,就像涮羊肉似的!”
老羅都哭了。
“饒命啊!老朽實在是寫不出了。”羅貫中翻出了《隋唐志》,對柳淳道:“我把曆代亂世都寫過了,已經沒什麽可寫的,你讓我怎麽交十頁書稿啊?要不……我把字寫得大一點?行不?”
柳淳給他個大白眼,“你不但欺君,還想欺騙太子,萬一殿下發怒了,你老立刻就得下湯鍋!”
生命威脅啊,這個催更牛不?比寄刀片厲害多了,真應該給某點的某些作者享受一下,每天不寫滿十章,就拉出去剮了!
看着羅貫中苦大仇深的模樣,柳淳既是高興,又有些同情,老頭一把年紀,已經過了創作高峰,讓他寫十頁紙,的确是難爲人了。
可朱标的吩咐,又不能打折扣。
柳淳眼珠轉了轉,附身道:“羅先生,你總是寫改朝換代,寫金戈鐵馬,曆史就那麽長,可寫的東西就那麽多,總有江郎才盡的時候。”
羅貫中頻頻點頭,說得多好啊,你應該把這話告訴太子才是。
柳淳微微一笑,“你應該突破自我,尋找新的題材,開拓新的領域……對了,你可以把《水浒傳》中的某些片段抽出來,單獨成書。”
羅貫中傻乎乎,表示不懂。
“就是潘金蓮,西門大官人啊,你可以寫他們的日常生活,我敢保證,絕對會比《水浒傳》還值得期待的!”
羅貫中臉都黑了,你個小兔崽子,老夫是正兒八經,寫曆史演義的,不是寫,寫那種東西的……我也是要臉的體面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