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年代,老一輩的人大多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爺爺雖然還在讀書,可還是由太爺爺做主娶了咱們的奶奶,但結完婚還不到一年他就考上大學離開了溪山鎮。雖然後來奶奶生下了咱爸,但他們兩人本來也沒什麽感情基礎,爺爺一走又是好幾年,等到再回來的時候........,就跟奶奶辦了離婚。”
火車飛馳中,毛一欣聲音略顯低沉的慢慢講述着屬于他們家老一輩人的過往,“後來,爺爺就在甯海定了家,娶了很有名望的大家族張家的獨生女,也就是現在的張家老太太,你現在失憶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三年前爺爺來接我們三個剛到甯海的時候,曾經帶我們去見過她一面,看起來很慈祥,說話也很和氣,但我卻總是覺得很别扭,他們家其它的人見我們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的,總之就是覺得咱們是鄉下過來的,瞧不起。所以這三年來我是盡量能不去張家就不去的。再加上爺爺一早就在外面給咱們仨買了一套房,這樣也就更能避免掉跟他們的人接觸了。等你到了之後,可能你在學校會碰到二叔和三叔家的那幾個,你一定要記住,跟他們接觸的時候一定要多長幾個心眼,要是他們說你,你不理就是了。”
毛小胖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問,“我三年前去過甯海?”
“傻瓜,爸媽那時候出事,我和大哥既然同意跟爺爺走,又怎麽可能會把你留下呢?隻是當時你過去之後水土不服,又拉又吐的,晚上還老是做噩夢叫媽媽,跟小姑姑打電話的時候你哭的稀裏嘩啦的,說要回去,不想在甯海待。小姑姑就在電話裏把大哥給罵了一頓,說什麽都要讓他把你送回去,要是不送,她就過來接。所以沒辦法就又讓你回了溪山鎮,然後一直到現在才說服你和姑姑這學期結束就轉學.......有我和大哥在,總不能老是讓你在姑姑家寄住啊!”
說着,毛一欣伸手輕輕撫了撫妹妹那還包着白色紗布的後腦勺,周圍被剃光的地方如今已冒出黑刺刺的一層,摸上去有點紮手,“這次你出了這麽大的事,姑姑一直很自責,她覺得她沒照顧好你,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咱們出來的時候你看她一直在偷偷抹眼淚,卻又不敢來攔着........小胖,你記住了,以後等你長大,在你能力所及的範圍内,也一定要加倍對姑姑好。知道嗎?”
“嗯!”毛小胖點了點頭,頭腦裏浮現出一名三十多歲的婦人在燈下紅着眼圈幫她收拾行李,又偷偷背着毛一欣對她說,“胖啊,要是在那邊不習慣,就給姑打電話,姑去接你........”
她叫關菊,是最疼愛小胖子的小姑姑!
“姐,咱們從小就沒跟爺爺在一起,爲什麽非要跟他去甯海?就因爲爸媽不在了?可你當時不是已經畢業了嗎?你的工資,再加上爸媽的積蓄--他們應該有些積蓄吧?讓大哥和我上完學應該不成問題啊。”
毛一欣聽到這話突然就咧嘴笑開了,歪着腦袋看着妹妹,說,“知不知道,三年前你曾經也問過我這個問題,說出的話跟現在簡直一字不差。隻不過--”
毛一欣的臉色慢慢變得比之前嚴肅了,“隻不過我現在給你的答案卻要跟三年前不同了,最初的時候我和大哥确實是不同意跟爺爺去甯海,但是在爺爺跟大哥談了一番話之後,他卻改變了主意。當時大哥沒有告訴我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但是現在我卻已經不用他告訴也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嗎?爺爺當時跟張家老太太結婚是入贅的,他和老太太生的兩個兒子都姓張,不姓毛。但爺爺同時又是個很聰明很睿智的人,這麽多年他在甯海打拼,幫着張家将公司做大做強,同時又開創了新的公司和産業,還将生意拓展到國外........但這所有的一切卻全部都屬于張家,在外人看來,他毛劍不過是借着張家的勢,在張家龐大的家産上面錦上添花而已,跟姓毛的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我想這也是爲什麽爺爺一定要把大哥和我們接過來的原因吧,畢竟咱們仨是姓毛。”
毛劍?
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她皺着眉頭想了想,隐隐約約的總感覺自己在哪兒看到過,但當仔細去想時卻又完全想不出。
上一世的時候她曾經去過甯海,也因爲某些原因而停留過一段時間,但當時是代表那個人處理組織跟于家的事--那是甯海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經常會因爲競争對手而跟他們天木原有接觸,而由他們出面幫于家暗殺掉的人幾乎不計其數。當時她跟于家人接觸時也聽他們提起過張家,不過隻是寥寥幾句,并未深入到有關當家人還有入贅什麽的内容。然後一年後天木原就接到消息說于家要對付張家,那個人當時派了四個人過去協助,但因爲她不負責所以也沒怎麽關注,可能也就是那時候聽到的“毛劍”這個名字吧。
呵呵,想不到這一世重來竟然會成爲毛劍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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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時,絢麗的霞光渲染了半邊天。肖申一瘸一拐的走在落滿了梧桐樹葉的道路邊,白色的運動鞋已經完全失去了它的本來面目,淺灰色的運動服也紅一塊黑一塊的頗顯狼狽,就連他一向整齊的頭發和幹淨的臉,此時也已面目全非。
“嘶.......”
秋風吹來時,肖申忍不住捂住被打腫的半邊臉呲牙咧嘴的發出了聲,那幫混蛋下手可真夠狠的,要不是他最後急中生智從兜裏掏出兩瓶辣椒水,說不定現在還真有可能沒了一條腿。可雖然是保住了腿,卻又在逃出那條胡同時不小心把腳給扭了。
又走了一陣,肖申在路邊一條木制長凳前停下,然後從兜裏掏出紙巾将凳子仔細的擦了擦,轉身坐下時卻又因不小心動到腳踝而皺緊了眉,他低頭彎腰将褲管往上卷了卷,這才發現他的整個腳脖子都已經腫的老高。
唉........,看來明天是沒辦法參加學校的長跑比賽了。
“肖申?.........真的是你啊!”
一輛汽車由遠而近駛過來,最後“嘎”的一聲在肖申身前停下,車窗搖下時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方老師。”肖申擡頭跟車裏的年輕女子打了聲招呼,很無奈的勉強咧嘴笑了笑。
“你這是.......被打了?”
“很明顯嘛,呵呵........”
“都這樣了還笑?誰幹的?爲什麽要打你?”
“這個.......您也知道,我被打是不需要什麽理由的,至于是誰,可能是張三,也可能是李四。”
“什麽亂七八糟的。”
被肖申稱爲方老師的年輕女子打開車門下來到他身旁,半蹲下身子看了看他的腳踝,“哇,都腫成這樣了.......走吧,上車我帶你去醫院。”
肖申搖了搖頭,“醫院就不用了,要是順路的話,你捎我到前面街道的一個骨科診所就行了。我隻是腳扭到了而已,沒什麽大礙。”
方老師伸手指了指他全身上下,特别是紅腫的半邊臉和有着一道血口子的脖子,說,“你這樣還叫沒什麽大礙?别逞能了,這樣吧,我先帶你去骨科診所,然後再帶你去醫院包紮一下........别太感動啊,誰叫我是你老師又恰好遇到呢?”
說完,方老師便伸手一把将肖申從凳子上拉起來,嘴裏一邊說着“你還能不能走啊?不能走就用一隻腳跳着走.......呃,另外一隻是好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