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群聽到保镖的回答,心神略微一松,可是這并不能徹底打消他的懷疑,他又把那個酒吧服務生喊了過來,詢問道:“你仔細回憶一下,在晚上八點左右,誰使用過那個公共電話?”
服務生一聽,苦着臉說道:“先生,我真是不知道,您也看見了,這舞廳裏的人實在是太多,酒吧台的座位都沒有空過,這一個晚上,我的身邊都是人,實在是沒有時間去看顧電話,也記不清楚那個打電話的人。”
李志群目光緊盯着服務生,仔細觀察細微之處的表現,最後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求一個服務生注意一個不起眼的細節,是有一些勉強了。
“那你認識胡雲鶴嗎?”
“認識的,他幾乎每天晚上都來。”
“他昨天去過酒吧台嗎?”
“沒有,這我可以确認。”
“帶下去!”李志群揮手打發了他,服務生的話再次證實了兩名保镖的叙述。
這個時候, 隻剩下那名紅舞女沈曼麗了, 這個女子也是吓得不輕,自從胡雲鶴失蹤之後,她就被看管起來,一直不得自由, 現在被李志群盯着, 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李志群冷聲問道:“你這一晚上都和胡雲鶴在一起嗎?”
沈曼麗趕緊回答道:“也不是,有時候他也去找别的舞伴跳舞, 您也知道, 我們是靠伴舞爲生的,我也不止隻有雲鶴一個朋友, 他也不止我一個舞伴, 我們也就是這段時間熟絡一些,這一個晚上,我隻是陪他的時間多一些,并不是一直在一起。”
這個回答讓李志群有些失望, 這個舞廳裏的人實在太多,他實在無法确認胡雲鶴的所有行蹤。
李志群又詳細詢問了平時胡雲鶴的一些情況,可是沈曼麗也是知道的不多, 她和胡雲鶴的關系也不過是各取所需, 無非是爲了錢而已,再說胡雲鶴也不可能對她說太多。
最後的詢問結果并不理想,對舞廳顧客的核查也沒有什麽問題, 李志群隻好下令收隊, 一行人回到了特工總部。
李志群的辦公室裏, 他和駱興朝相對而坐,仔細分析這一個晚上發生的許多事情。
“興朝,對于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你有什麽看法?有沒有一個具體的思路?”
對于駱興朝的情報能力,李志群是很有信心的, 所以想征詢一下他的意見。
駱興朝的臉色鄭重, 略微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主任, 黃立輝的逃脫和胡雲鶴的失蹤肯定是相互關聯的,給黃立輝示警的電話是從大華舞廳打來的,那就說明,洩密者當時就在大華舞廳裏面, 而胡雲鶴在這個時間段就停留在大華舞廳,您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李志群認同駱興朝的觀點, 他也是個謹慎多疑的性格, 對所有人都持有懷疑态度,胡雲鶴的嫌疑這麽大, 他當然不會放過,但是他需要證據。
于是他設身處地, 試圖站在胡雲鶴的角度上,來反駁駱興朝的設想,沉聲說道:“你認爲胡雲鶴是這個洩密者?可是他的保镖證明,他一個晚上都沒有接近過酒吧台, 也就是說他并沒有打過這個電話,另外, 他也不知道我們監視黃立輝的行動, 也談不上洩密一說。”
“電話不一定要自己親自去打, 無非就是一句警示暗語, 隻需要指令任何一個同夥都可以去打這個電話, 這并不困難。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那兩個喝酒鬧事的人身份不簡單,他們也有可能是胡雲鶴的同夥,他們滋事,是爲了給胡雲鶴的逃走做掩護,從這個角度來分析的話,當時在舞廳裏,胡雲鶴并不是一個人,他是有同夥的。
而且我最關注的并不是這一點,反而是洩密者的身份,主任,我們對黃立輝的監視已經有幾天了, 之前一直沒有出問題, 可是今天晚上,他突然就緊急撤離, 所以我認爲洩密者就是今天剛剛得到的消息, 而在今天下午,我去向您彙報的時候,胡雲鶴也是在場的。”
李志群當然記得今天下午的情景,仔細回憶了一下,輕噓了一口氣,點頭說道:“我記得當初你進門說了一句話,‘案情有重大進展”,但是之後我就讓胡雲鶴回避了,隻憑借着一句話,他能知道些什麽呢?”
駱興朝搖頭說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負責調查軍統上海站的工作,這個情況,胡雲鶴作爲二處處長,是應該知道,所以這句話足以給他指明了方向。”
說到這裏,駱興朝又好像有些欲言又止,頗爲躊躇不決,李志群看在眼裏,趕緊催促的說道:“興朝,你我之間還有什麽不好說的,有話直說無妨!”
聽到李志群的催促,駱興朝一咬牙點頭說道:“主任,其實我懷疑胡雲鶴,還有一個原因,隻是我不太确定。”
“什麽原因?”李志群急聲問道。
“我懷疑胡雲鶴從我這裏得知了監視黃立輝的行動。”
“什麽?”李志群大驚,駱興朝是經驗豐富的老特工,做事嚴謹,能力并不在自己之下,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
駱興朝此時面露尴尬之色,苦笑的解釋道:“今天下午我和您去視察完工作之後,就在下午五點多鍾,就要下班的時候,胡雲鶴突然前來我的辦公室找我,還特意送了我一套珍貴的純金飾品,我非常的高興,所以和他聊了好半天。”
李志群眼神一緊,趕緊問道:“他向你打探案情進展的事情?”
駱興朝趕緊搖頭說道:“沒有,胡雲鶴當時并沒有提及此事,我爲了感謝他的好意,約定今天晚上,我請他一起去吃個飯,他也欣然同意了,可不知爲什麽,最後他又推辭說,晚上佳人有約,說是改天再說,我也不好勉強,然後他就走了!”
李志群頓時覺得不對,他急忙說道:“佳人有約?難道就因爲和一個舞女跳舞,他敢拒絕你的好意?我了解胡雲鶴,這一點可不正常!”
李志群很清楚,以駱興朝在特工總部的地位,胡雲鶴是不敢随意推辭他的邀請的。
駱興朝點了點頭,皺着眉頭慢慢回憶着,接着說道:“可是當時我并沒有在意,現在想來确實非常的可疑,我記得臨走之時,我轉身把裝有純金首飾的首飾盒收在保險櫃裏,他當時就站在我的辦公桌旁邊……”
說到這裏,駱興朝的話語停頓了下來。
“怎麽?”
“主任,當時我辦公桌上放着剛剛沖洗好的照片,就是監控百貨商鋪的那些留影照片,胡雲鶴找我的時候,我正在查看這些照片,他進來後,我也沒有來得及收起來,就一直擺放在桌案上,也就是說,他是可以看到這些照片的!”
“他看見照片了?爲什麽不早說?”李志群聞聽頓時身形一正,嘴裏急聲說道。
駱興朝也是有些心虛的看着李志群,開口解釋道:“主任,之前我并沒有懷疑他,心想就算是他看到了照片,他也不一定知道那些照片的來曆,外人看來,那些隻是幾張普通商鋪門口的照片,除非了解并且去過這個聯絡點,否則僅憑借幾張照片,旁人也看不出什麽來,但是現在回想起來,胡雲鶴隻怕…”
李志群緩聲說道:“你發現并監視黃立輝不過五天的時間,可是黃立輝潛伏市區已經有兩個多月,之前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如果胡雲鶴真的是那個内鬼,真的知道那個聯絡點,并且去過呢?”
駱興朝聞言,有些無奈的說道:“都是我的疏忽!”
李志群看到駱興朝的表情有些尴尬,也不好再說重話責備他,接着問道:“是不是接下來胡雲鶴的态度就變了,借故推辭了你的邀請。”
駱興朝點頭說道:“是這樣,我都要準備給餐館訂位子了,他突然改口,我也不好勉強,隻好說改天再請他,就送他離開了。”
李志群緩緩的點了點頭,他在不停地推演着整件事情的脈絡,目前看來胡雲鶴身上的疑點是最大的。
胡雲鶴先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得知,駱興朝調查軍統上海站的工作得到了重大突破,于是在之後,主動去駱興朝的辦公室,給駱興朝送上禮物,并且借機準備進一步打探消息,可是突然發現了桌案上的監視留影照片,并很快确定了照片裏的信息,知道聯絡點已經暴露,于是馬上改口推掉了駱興朝的邀請,并和以往一樣,趕往大華舞廳,并指示自己的同夥給百貨商鋪打去示警電話,然後那些同夥又故意制造混亂,讓胡雲鶴借機擺脫自己的保镖,從容脫身。
按理來說,這樣的解釋應該是最合理的,但是這裏面還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那就是胡雲鶴到底知不知道那些照片所代表的信息?而且他也沒有必要示警以後,就幹脆利落的迅速撤離。
胡雲鶴能夠成爲特工總部的高層,這樣的情報崗位是極爲難得的,怎麽能夠說撤就撤離,除非是他感覺到緻命的威脅,讓他無法掩飾自己的身份,難道是自己疏忽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