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重慶的局勢趨于穩定的時候,遠在上海的特工戰卻到了最殘酷激烈的時刻。
上海市區裏,幾乎每天的深夜,市區裏就會有槍聲響起,上海站的特工們完全是不計一切代價,不斷地針對僞政府的官員們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襲擊,搞得整個上海的局勢是風聲鶴唳,劍拔弩張,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數月,不要說是日僞特工,就是上海站本身遭受的損失也是無比巨大的。
王漢民手下的行動隊員幾乎已經換了一茬,原先從武漢帶回來的原班人馬早就損失殆盡,吳華榮從總部帶來的十幾名行動隊員,更是在數次針對王填海的刺殺中盡數犧牲,就是局座的侍衛羅武青都在一次行動中身負重傷,差點死于非命。
至于損失的行動隊員們,大部分都當場犧牲,剩下的全部落入七十六号特工總部的手中,有很多人最後熬刑不過,投降了僞政府,把槍口轉向了之前的戰友。
現在上海情報站的行動隊員除了幾個幹部和老隊員,其他全是從蘇南活動的救國軍裏調來的新手。
在一處平民區的房屋裏,房間裏雜亂無章,上海情報站站長王漢民正在收拾手中的一些文件,這個時候, 情報處長關翰快步走了進來。
“站長, 都收拾差不多了,可以随時撤離。”
“馬上撤,别耽誤!”王漢民點了點頭。
說完,他有些遺憾的看了看屋子裏的陳設, 自嘲的說道:“這處宅院不錯, 可惜屁股還沒坐穩呢,就又要跑路了, 還好很多東西都沒有拆包, 不然更是麻煩。”
這段時間以來,上海情報站幾乎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不要說行動人員的落腳點, 就是情報站機關也已經搬遷了好幾次了,搞的大家都是疲憊不堪,可是王漢民卻不敢有絲毫大意,隻要有一絲暴露的可能, 就馬上轉移地點,也幸虧他的謹慎,所以至今情報站機關還算是平安, 不然早就被七十六号找上門來了。
兩個人七手八腳地收拾好物品, 一起走出門外,院子裏也有幾個機關人員在往闆車上裝行李。
這個時候電信科長章永手中提着一個藤箱走了過來,這裏面是一部新式電台。
他看着王漢民, 趕緊問道:“站長!現在就走嗎?”
王漢民點頭說道:“嗯, 馬上走, 這次行動又損失了三個人,至今生死不知,這裏面有一個人是知道這個地點的, 我們必須馬上撤離,大家一起走太顯眼了, 你帶着電信科的人先走, 電台一定要看好,我随後就到!”
章永點頭領命, 帶着幾個人員快步離去。
王漢民和關翰也出了門,把院門鎖死,然後帶着幾名警衛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王漢民邊走邊低聲問道:“行動隊轉移的地點安排的怎麽樣?”
關翰點頭說道:“已經安排好了,這幾處落腳點是我之前早就準備好的, 安全上沒有問題,不過我手裏備用的安全屋沒有了, 要盡快再尋找一些備用, 我安置完,就去各處轉一轉, 有合适的,先租下來再說!”
說到這裏, 他看了看王漢民,猶豫了一下,再次說道:“站長,常在河邊走, 哪有不濕鞋,這樣高強度的特工戰, 我們不可能一點纰漏都不出, 再這樣打下去, 早晚要出事的, 再說損失也太大了, 新來的人員又不得力,幾乎次次出手都有損失,我們…我們能不能休整一下?”
如今的情報站處境艱難,所有人員都是從上到下都緊繃着神經,睡覺都是睜一隻眼,不斷損失的人員,也讓整個情報站士氣低落,已經開始有厭戰的情緒。
王漢民對此當然是心知肚明,手下人确實是不堪再戰了,可是他又何嘗願意如此,他苦笑一聲,開口說道:“說的輕巧, 休整?現在局座下了死命令, 資金和人員都是無限制的支持, 總之一句話, 就是拿命去拼, 也要和僞政府死拼到底!不計傷亡, 不計代價!我們膽敢懈怠,那吳華榮他們就可以将我們就地解決,直接接手情報站。”
說到這裏,他長歎了一聲:“我們沒有退路的,隻能拼下去。”
在上海情報站裏,還有身份地位不下于王漢民的吳華榮一行人,他們也接到了總部的命令,不僅參與整個刺殺行動,而且還有監督王漢民的使命,王漢民哪裏敢有怠慢之心。
關翰也是知道目前王漢民的艱難境地,王漢民本來就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根本不贊成和日本人和僞政府死磕。
可是總部的意圖更明顯,僞政府在上海建立,軍力難及,就隻能用特工手段來打擊,所以局座需要在上海作出一些動作來,向委座表明軍統局的努力,這是政治棋,不得不采用這樣極端的手段。
兩個人情緒低落,一路無話,向轉移地點趕去。
當天的下午,關翰安排完了所有的事情,便換了一身裝束,打扮成一個商人的模樣,來到了法租界裏西部街道的一處房産中介公司。
上海的房屋租賃一向是生意興隆,大量的流動人口不斷地湧入,需要更多的住所和房源來安置,所以很多房屋中介公司紛紛設立起來。
這一處房屋中介公司,關翰是第一次來,爲了安全起見,每一家房屋中介公司他隻去一次,隻要轉移地點後,就去一家新的公司尋找房源,反正上海租界裏這樣的公司很多,足夠他選擇的了。
關翰擡頭看了看招牌,然後上前推門而入,隻見一間大廳裏面已經有了不少人停留,有的在低聲交談着,有的仔細觀看在牆壁上的房屋告示。
有幾個經紀人員穿插其間,不時的向顧客解釋着什麽,關翰也沒有直接去找經紀,而是來到牆壁前,仔細觀看房屋告示,認真的尋找着。
不多時,他的眼睛一亮,很快就發現了一處适合他要求的房源,地處相對偏僻的地帶,面積也足夠大,這樣可以把行動隊員們集中安置,也省得人員分散,無法管理,這樣在安全上得到了很大的保障。
關翰心中喜悅,這種房源平時是很難找到的,他往往要花很長的時間去各處房産公司尋找,有的時候好幾天也找不到一處,可是今天的運氣實在不錯。
關翰馬上拽過一個經紀,指着告示上一處房源,開口問道:“小老弟,這處房子還在手上嗎?”
這名房屋經紀是個年輕人,操着一口上海話,趕緊點頭回答道:“還在手裏,這是前天剛挂出來的,這位老闆,一看你就是有眼光,這樣的房源平日可是不好找,現在在租界裏,這樣大面積的房源可不多了,别看位置有些偏,可是用來開個小廠或者作坊,是再合适沒有了,這點房錢打個轉就賺回來了,我跟你說,現在不租,晚一天就沒有了…”
這位房屋經濟的口齒伶俐,說起話來侃侃而談,很快就把這處房源誇的天花亂墜,好像顧客不租他這處房子,就像白白丢了錢在水裏一樣。
關翰沒有多說,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開口說道:“好了,我是看着不錯的,可總要讓我看看房子才好吧!”
房屋經紀看到關翰确實有意想租賃,心中大喜,這處房源的面積不小,成交金額也不會小,自己的傭金也是少不了,他趕緊點頭,向經理打了聲招呼,帶着關翰走出了大廳。
出了門,便招手叫來一旁等候的黃包車,開口說道:“這個地方稍微有點遠,就在租界西邊的那片沙地附近,我們要走一會。”
關翰笑着點頭,沒有多言,兩個人上了兩輛黃包車,一路向西,等到了地頭,兩個人下了車。
關翰四下打量,隻見周圍沒有什麽大型建築,都是低矮的瓦房,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大多都是粗布短衣,顯然都是普通人家,不由得暗自點頭,這裏的位置很合他的心意。
經紀帶着關翰走了一段距離,很快來到一處大院門口,就在這個時候,大門突然打開,兩個身穿西服的男子快步走了出來。
一個中年男子臉色難看,一邊走,一邊嘴裏罵聲不斷,滿口的津腔,顯然是北方口音。
身旁的一個青年也是一身的工作西服,穿着打扮和關翰身邊的房屋經紀非常相似,手裏還拿着文件袋,兩個人看起來是同行,這個青年不停地勸說着,把中年男子拉了出來。
“介都似嘛人啊?租個房子還得問似哪喝兒人?嫩麽的,我們天津人就不能租上海的房子?就介破房子我還不稀罕呢!啊,呸!”
中年男子氣惱不過,跳着腳罵了幾句,這才在一旁男子的勸說下,憤憤不平的離去。
關翰看着這個情景,向房屋經紀奇怪地低聲問道:“怎麽,這裏的房主找租客還挑這些?”
房屋經紀也是一頭霧水,一聳肩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就在他們在外面猜疑的時候,大院裏的一處房間裏,一個短衣打扮的男子正轉頭對身旁一個男子問道:“這個人确實不是?這可是第四個租客上門了,下一個,我都不知道找什麽借口趕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