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新覺被這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不過是一個平民,平日裏雖然溫飽不愁,可是積蓄并不多,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現在滿滿一箱子鈔票擺放在眼前,頓時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擡眼看了看對方,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可是松井惠生還是一臉的笑意,溫和的說道:“這隻是一半的訂金,五萬日元,事成之後,我再奉上另一半,你看怎麽樣?山田君!”
山田新覺隻覺得頭腦一炸,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出手如此闊綽,五萬日元,還隻是一半?
他伸手摸了摸箱子裏的鈔票,感受了一下,心神穩定之後,終于開口說道:“我隻是一個廚師,不知道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到你!”
松井惠生聽到山田新覺開口答應,忍不住哈哈一笑,開口解釋道:“正是因爲你是一個廚師,所以我才找到了你的身上。”
原來山田新覺是日本駐軍的一個食堂廚師,他所在的食堂, 負責給日本軍士準備夥食, 因爲這個食堂距離圖書大樓最近,也就順便負責了圖書大樓裏面工作人員和警衛人員的夥食。
山田新覺就是這個食堂的大廚,也是手藝最好的廚師,一般隻負責給高級軍官準備菜肴和夥食。
甯志恒根據王漢民等人之前的偵查的一些情況, 又觀察了幾天, 終于把目标放到了山田新覺的身上。
“你們到底需要我做什麽?請直說吧,但是必須要把我的妻子和孩子放回來!”山田新覺眼睛緊盯着松井惠生, 再次說道。
松井惠生微笑着擺了擺手, 說道:“山田君,你的妻子和孩子, 我會妥善照顧的, 隻要你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事成之後,我會把你的家人和五萬日元一起交給你,絕不會食言!”
山田新覺看着松井惠生這樣說, 知道對方絕不會這麽輕易的将家人放回來,兩個人對視良久,終于山田新覺不再堅持, 默默的點了點頭。
“非常好, 山田君,你的選擇很明智,那我來說一說具體的要求!”
松井惠生輕聲說道:“據我所知, 這段時間特高課一直在你們食堂裏訂餐。”
“是的, 确實有這事!”
“大概訂了多少人的夥食?”
“不多, 也就是四十到五十人左右的夥食。”
“據我所知,他們的軍官的夥食都是由你制作的對嗎?”
“是我,平時隻有三份, 可是從三天前,又多增加了三份?”
“很好, 山田君, 你有這樣的态度,讓我非常滿意, 我要問你的是,是不是這三天裏,有人特意讓你準備一道照燒魚片?”松井惠生問完,眼睛緊盯着山田新覺, 無形中給山田新覺一股迫人的壓力。
山田新覺睜大了眼睛,詫異地點頭說道:“确實如此, 每天中午這一餐, 他們都特意要求準備一道照燒蝶魚片,口味還要求醬味重一些, 壓住蝶魚的腥味,隻有我做的這道菜才符合對方的要求, 所以這三天都是由我準備的。”
松井惠生哈哈一笑,向山田新覺伸出大拇指,贊許地說道:“做的很好,我們就是要在這道菜裏做文章。”
隻見他從旁邊的皮包裏, 取出一個酒瓶放在山田新覺的面前。
山田新覺伸手接過酒瓶,看了看外面的封皮, 然後打開之後聞了聞, 詫異的說道:“這是上好的味淋酒, 你們這是想下毒?”
味淋酒是日本人做菜專用的一種料酒, 味道偏甜, 尤其是在做魚的時候,放入味淋酒,可以去腥提鮮,是日本廚師們最常用的調味酒之一。
松井惠生擺了擺手,取過桌上的一個小酒杯,然後從山田新覺手中接過這瓶味淋酒,擰開瓶蓋倒了一小杯,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山田新覺被他的舉動搞糊塗了,很明顯這瓶味淋酒是無毒的,他猶豫地看了看松井惠生,再次問道:“既然不是投毒, 那你們這樣做是爲什麽?”
松井惠生沉聲說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隻需要按照我們的吩咐, 每一次做照燒魚片的時候,用這瓶子裏味淋酒浸泡魚片二十分鍾左右, 然後在最後調醬的時候多加些味淋酒, 總之這瓶酒, 要在十天裏用完,之後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我們會把你的夫人和孩子,還有五萬日元給你送來,你看,一切就是這麽簡單,這對于你來說,隻是舉手之勞,沒有半點風險可言,你放心,這些味淋酒不會讓人有任何生命危險,也不會有人來追究你的責任,你可以輕輕松松賺到十萬日元,足夠讓你們一家人過上你們想要的生活,山田君,這種機會并不是誰都可以得到的!”
山田新覺頓時眼睛一亮,如果真的像松井惠生所說的那樣,這些味淋酒不會造成人員中毒死亡,那這麽一大筆巨款豈不是跟白撿的一樣,這可是足以讓他改變人生命運的好機會,再說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還在他們手上,也容不得自己讨價還價,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不知道您說的是真是假?但是我一定會按照您說的去做,還是懇求您,一定放過我的家人,拜托了!”山田新覺跪在地上,給松井惠生重重地叩頭哀求道。
“山田君,你言重了,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你們一家人也會過上更好的生活!”松井惠生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眼睛緊緊的盯着山田新覺,“可是如果你敢在其中給我耍花樣,事情的結果并不如我們所料,那可就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不僅你的家人回不來,就是你自己的性命也無法保全,你可要想清楚了!”
說完,松井惠生邁步走出了房間,那名持槍的男子也緊随其後。
山田新覺轉過身來,看着兩個人迅速離去,又看了看身邊的一箱子鈔票,伸手拿起那瓶味淋酒,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懼之色。
這一切當然是甯志恒的設計,在那瓶味淋酒裏,摻入了極少部分的甲醇,甲醇融入酒中,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這就像後世的工業酒精一樣,裏面就含有甲醇,可是在味道上和普通的食用酒精根本無法分辨,很多人誤食後就會造成雙眼失明。
隻是摻入甲醇的酒顔色要偏黃,而味淋酒就是調味的料酒,本身顔色也偏黃,加入甲醇後根本看不出來,而甲醇中毒的症狀第一個表現,就是嚴重影響視力,而且是不可逆的傷害,初期會造成視力模糊,接着就會損壞視覺神經,大概隻需要十毫升左右就可以導緻眼睛失明。
神田玉山滴酒不沾,可是他喜歡吃的這道照燒魚片,需要使用味淋酒去腥提鮮,而且這道菜醬味十足,可以壓住酒的味道,在味道上很難品嘗出其中的差異。
隻需要計算好劑量,在十天之内,把這瓶味淋酒用完,那其中甲醇的含量足以對神田玉山的視力造成影響。
而雕版的雕刻,需要在顯微鏡下進行細微的雕刻,對雕刻者的視力的要求也很高,如果神田玉山的視力出現問題,那麽最好的結果,是他在雕刻的過程中出現差錯,隻需要一個細微的失誤,這塊雕版就算作廢了,這樣的話,就可以将印刷的時間推遲一年半載。
當然這隻是設想的最好結果,如果雕版并沒有受到損壞,光是神田玉山的視力受損,那雕版的工作也必須告停了。
用這種方法,就可以讓印刷法币的工作向後推遲,等日本人找到新的雕刻師,最少還得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甯志恒可以從容布局應對。
第二天的中午,食堂的操作間裏,因爲山田新覺是大廚師,有自己的操作間,所以也沒有人過來打攪他做菜。
山田新覺将手中的蝶魚切好片,放在碗中,然後從抽屜裏取出那瓶味淋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的家人,還有那十萬日元的巨款,馬上就把心一橫,将味淋酒倒在魚片上面。
時間很快過去了八天,神田玉山正坐在工作間裏進行雕版的雕刻工作,可是很快他就不得不把工作停了下來。
他神情有些焦急,心情煩躁之下,将手中的刻刀重重地摔在桌案上。
然後打開抽屜取出一支眼藥水,滴在自己的眼睛上,閉目養神。
不知道爲什麽,就在這幾天裏,他一直感覺自己眼睛的視力變得模糊起來,雕刻的進度也嚴重拖後,直到現在,已經無法看清顯微鏡下面的雕版紋路了。
他不敢再下刀了,按照這種狀态進行下去,隻要有一絲疏忽,這個花費了半年之久,即将雕刻完成的雕版,就會功虧一篑,成爲一塊廢品。
現在印刷法币的工作已經萬事俱備,就差手中這塊雕版了,如果在這個時候被損壞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可是現在眼睛視力模糊,實在無法進行雕刻,看來必須要讓醫生好好給自己檢查一下了,不然工作實在是無法進行下去了。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走出門外,對守候在門外的警衛說道:“去把北岡組長喊來,我有事情找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