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志恒将大家都請上了二樓,來到黑木嶽一的辦公室裏,黑木嶽一看着辦公室裏的陳設竟然也和自己離開之前的一模一樣,忍不住連連點頭,贊歎不已。
“哦,對了,我來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的至交好友,伊藤弘樹和岡崎和志,伊藤君是國内知名的書畫家,岡崎君是著名的音樂家,都和我相交多年,情深意厚!”
甯志恒趕緊分别見禮,黑木嶽一又爲他向兩位朋友介紹道:“這位是藤原智仁,京都藤原家的子弟,我的忘年之交,别看他年紀輕輕,卻是才華橫溢,不僅文學素養極高,而且還書道造詣極深,哈哈,不下于伊藤君啊!”
兩個人一聽不由得一驚,黑木嶽一的爲人他們是清楚的,平時絕不會如此贊譽一個年輕人,能夠說出這番話來, 必然是對藤原智仁非常的欣賞。
而且伊藤弘樹是有名的書道繪畫俱佳, 黑木嶽一竟然毫不掩飾的說,藤原智仁的書道竟然不在伊藤弘樹之下,他出言向來有據可依,從不誇口, 想來藤原智仁的書道也必定非常出色。
更重要的是, 此人竟然是京都藤原家的子弟,就社會地位而言, 先天上就高了一籌, 在日本,社會等級分明, 無論是各個階層都是如此, 哪怕是這些藝術家們,也是要遵守這些規矩的。
“這位是我的朋友竹下慎也,也是非常喜歡文學,請大家多多關照。”甯志恒也将身後的何思明讓了出來, 介紹給大家,于是大家紛紛見禮,最後在屋中落座。
“藤原君,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黑木嶽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認真感受了一下,忍不住再次問道。
甯志恒淡淡地一笑,開口回答道:“先生, 請不必驚訝, 這是我專門送給您的禮物。”
一旁的福井雄真開口解釋說道:“先生, 南屋書館在大戰之後就被毀了,被炮火夷爲平地,現在這個書館是藤原會長在半年前重新修建起來的, 他特意要求,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以前的樣式, 甚至連内部裝飾都完全按照以前的模樣, 就是爲了讓您不會感到陌生,這也是藤原會長的一片苦心啊!”
此話一出, 黑木嶽一等三人都是大吃一驚,黑木嶽一沒有想到,這個書館竟然是甯志恒特意爲他重新修建的,更難得他一片苦心, 将書館建設的和以前一般無二,這裏面所需要花費的心思, 可就太大了, 别的不說,光是他剛剛看到的那一對牡丹座瓶, 要想再找回與之前相同的一對,就需要花費多少精力和财力, 這個人情可是太大了!
就連一旁的伊藤弘樹和岡崎和志,聽到也是暗自啧舌,這個年輕人的手筆真是太大,竟然專門爲了黑木嶽一重新修建南屋書館并拱手相送。
黑木嶽一握住甯志恒的手, 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最後他長歎了一口氣, 開口說道:“藤原君, 多謝你了, 不過我受之有愧, 實在不能受領!”
甯志恒早就知道以黑木嶽一的爲人, 怎麽可能平白要這麽一份大禮,他早就準備好了說詞,開口勸說道:“先生,這座書館原本就是您應得的,您還記得我們分别之時,您贈送給我的那一筆錢嗎?”
黑木嶽一茫然地點了點頭,當時他遣散書館人員,每個人都送了一筆遣散費,當然以甯志恒的贈金最爲豐厚,畢竟甯志恒是他的忘年之交,不僅才華橫溢,而且是藤原家的子弟, 身份地位遠高于他人。
“那筆錢就是我之後的啓動資金,當時離開書館, 我茫然無措, 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 又不願意再回到國内, 于是最後流落到了香港,那裏是最優良的港口,貿易繁榮,我就用這筆錢購買了一些藥品,販賣到了中國廣州,沒想到利潤豐厚,之後我投身商業,還在香港建立了藤原會社,直到後來經商有成,才回到了上海,當時我就想,一定要加倍報答先生,可惜并沒有找到先生,看到書館也被毀于戰火,于是才重新修建南屋書館,送給先生以作報答,所以藤原能有今日,全憑先生所賜!”
原來如此,聽到這裏大家都是紛紛點頭,伊藤弘樹不由得羨慕地贊歎道:“古有受人滴水,湧泉相報,如今藤原君重情守義,頗有古風,實在令人敬佩,黑木君,你不該推辭不受,當成全這一段佳話啊!”
岡崎和志也是開口勸道:“黑木君,藤原君的心意難得,爲了答謝你,不知花費了多少,你如果執意推辭,豈不是辜負了朋友情誼,我輩中人錢财不可過于計較,當初我困難之時,不也是受你的資助才有今天!”
甯志恒也是開口說道:“先生,這個書館我是花了很大精力,爲了保證與原樣相符,我甚至找到了原來的設計師福永次郎先生,他聽說我要爲您重建書館,一文不收,馬上把當初保留的圖紙直接送給了我,後來修建之後,福井君和原田君爲了保證内部的裝飾和之前一模一樣,花費了多少心思,這些都是爲了讓您感到這裏才是您的家,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我希望我們這些人的苦心沒有白費!”
甯志恒的這些話,讓所有的人爲之動容,黑木嶽一這才知道,這個南屋書館是所有舊友們的情誼所在,自己确實不該作态推辭。
他站起身來,向甯志恒深深地一禮,感慨的說道:“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那就多謝藤原君的美意,我生受了。”
伊藤弘樹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高聲贊歎道:“黑木君一向以誠待人,風高亮節,這才有這麽多的朋友們願意傾心相助,我真是非常的羨慕,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我們一定要慶祝一下,一醉方休!”
此言一出,頓時得到了大家的響應,甯志恒馬上打電話安排,一行人趕往春日酒店,歡聚一堂,飲酒慶祝。
黑木嶽一又将自己在上海的朋友們都召集了起來,他們這些文人墨客自有一個圈子,都是比較著名的學者和藝術家,黑木嶽一在上海也是頗有地位的成員之一,頓時來了不少的朋友助興。
黑木嶽一将他們紛紛介紹給甯志恒,大家也聽說了甯志恒和黑木嶽一之間的事情,對甯志恒重信重義的行爲大爲贊揚,于是,甯志恒很快就和這些文人墨客們打成一片,也讓甯志恒初次接觸了在上海的日本藝術界的一些出色人物。
深夜裏,法租界霞飛路上,岩井之介正坐在轎車裏,盯着不遠處的東宮門舞廳。
特工中島右吉開口彙報道:“岩井君,我們跟着這幾天都沒有什麽發現,這個榮浩非常的小心,出入都有幾名保镖跟随,我們很難靠得近身。”
岩井之介揉了揉太陽穴,也有些爲難,這幾天的跟蹤并沒有什麽收獲,榮浩這個人交友廣闊,接觸的人太多,根本無法判斷哪個是他的同夥,自己甚至想動手抓捕,可對方防範甚嚴,出入都有數名保镖守衛,如果硬來的話,很難保證不驚動他人,主要這裏是法租界,動靜太大的話,自己這些人也很難脫身,不覺有些犯愁。
“看來暗中調查太費時費力了,還是要找機會動手,我們不能和他這樣耗着。”岩井之介沉聲說道。
“機會不好找,我們調查過他家中的情況,這個人單身,沒有家眷,住所裏的保镖也不少,不過有個相好的女人,就在他家附近的一處公寓裏居住,前天晚上他們聚了一次,我看趁他去找女人,在外面過夜的時候動手,應該是個好機會!”中島右吉回答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專業的特工,沒用幾天的時間,就把榮浩的情況摸清楚了。
岩井之介點頭說道:“很好,這個思路不錯,這兩天盯住他,一旦他去找那個相好的女人,我們就動手,抓住之後,撬開他的嘴,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動手清除了!”
岩井之介不免心中得意,一直以來,這支神秘的中國特工,在上海灘縱橫無忌,炸倉庫,殺日諜,除漢奸,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已經成爲帝國在上海基地最大的威脅,現在看來,将要由自己來親手終止他們的命運,這将是一份多麽大的榮耀。
他看了看時間,開口吩咐道:“我進去盯着他,看看有沒有人和他接觸,你們在周圍布控。”
“是!”
岩井之介下了車,用手輕輕抻了抻身上的西裝,端正了一下胸前的領帶,邁步走進了舞廳。
與此同時,在舞廳的辦公室裏,榮浩也正在和舞廳經理宣高飛叙談着。
“老高,我剛剛接到組長的通知,據可靠消息,我們正在尋找的日本特工岩井之介,應該已經有所發現,而且近期出現在娛樂聲色場所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們情報科控制的這種場所很多,東宮門舞廳可是我們兩個人具體負責的,千萬不能出了差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