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苗勇義沒有馬上站起來,他躺在草坪上活動了片刻,等到甯志恒走到他的身邊,笑着伸出了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苗勇義明知道現在甯志恒的身手确實遠勝于他,嘴上卻不願服輸,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袖,惱火的說道:“今天狀态不好,不作數,以後有空再比!”
甯志恒看着他嘴硬不服軟,也是笑嘻嘻地不說話,而是将他身上折皺的衣服抻了抻,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揮手示意離去。
他們自幼相知,甯志恒的性情是内向收斂,木讷寡言,可苗勇義向來是外向開朗,樂天達觀,從來不會爲小事計較,若不是這樣,也不會和甯志恒這樣難相處的人結爲好友。
甯志恒回到了房前,看見左柔正靜靜地站在台階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今天這麽有興緻,這麽長時間,還是頭一次見你和别人對練。”左柔輕聲笑着說道。
甯志恒也笑着搖了搖頭, 說道:“好久沒有人願意和我對練了, 骨頭都有些發癢了,我這個做站長的,總不能天天抓着下屬,讓他們吃苦頭吧, 也就是勇義…”
“我估計他以後也不願意了!”左柔咯咯的笑道。
甯志恒也是呵呵一樂, 想來确實如此,若是水平相當, 還有切磋的意思, 如果差的太遠,誰願意天天找虐呢!
“我這是給他一個教訓, 這行動隊裏, 不說老孫和左剛左強,就是随便挑出一個行動隊員,也不會比他差,自以爲是, 還天天吵着想要出外勤。”甯志恒回身向着草坪方向示意,笑着說道。
可是沒有想到,這時草坪上又聚起了一夥人, 原來是其他的行動隊員在一旁打趣苗勇義, 最後幹脆也下場較量起來。
看到他們鬧成一團,甯志恒微微點了點頭,苗勇義之前一直很難融入情報站這個團體, 畢竟經曆不一樣, 相處的時間也短, 現在看來他已經開始逐步的融入進來了,行動隊員們也開始接受他,這是一個好現象。
左柔上前将甯志恒手臂上的衣袖放了下來, 仔細爲他系好了袖扣,說道:“你休息一下, 晚餐很快就好了!”
甯志恒點了點頭, 左柔這才轉身繼續去準備晚餐。
看着草坪上亂哄哄的樣子,甯志恒并沒有參與進去, 他知道自己若是過去,積威甚重,大家都不會自在。
不多時,晚餐的時間到了, 大家紛紛散去,左柔也早就等候在房間裏, 将餐桌布置好。
甯志恒是站長, 又喜歡安靜,所以平時都是自己一個人進餐, 最多也就是左柔陪着他,就是苗勇義也是不願意和他這樣無趣的人在一起吃飯的。
今天的晚餐很豐盛, 因爲開了一瓶上好的紅酒,左柔爲他準備了西餐。
自從左柔來到情報站之後,甯志恒的一日三餐,都是由左柔親自下廚準備, 從不假手于他人。
左柔的手非常巧,不隻是善用短刃和化妝, 隻要是牽扯到用手的方面, 都做得非常出色, 就是廚藝也是一樣, 甯志恒對此非常滿意。
“還沒有見你做過西餐, 看樣子也是不錯!”甯志恒走到餐桌旁,點了點頭,來到主座坐了下來。
左柔也是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了一身漂亮的衣裙,輕妝素雅,如芝如蘭,緩緩地坐在他的對面。
“之前專門去慶東酒樓的廚房學的,那裏請的西餐廚師,手藝是遠近聞名的好,你嘗一嘗!”
甯志恒知道這是左柔特意爲自己去學習的,這個女人爲自己确實是全心全意的付出,沒有半點保留。
看着她淑靜美麗的笑容, 甯志恒微笑着點了點頭。
左柔顯然很熟悉西餐, 爲甯志恒斟的酒, 杯中紅酒的高度不超過五分之一, 甯志恒握住玻璃酒杯的标準位置, 舉了起來, 正想說點什麽。
可這個時候,左柔突然有些惋惜地說道:“哎呀!應該有點燭光才好,可惜了,我沒有準備!”
甯志恒一愣,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這也是和那些西餐廚師們學的?”
左柔微微撅了撅嘴,秀目一轉,輕聲說道:“不過就是平添些氣氛罷了,還用和他們學,我們左家當初也是士紳大家,父親和母親以前就很喜歡這些做派,要不是家中突變,我現在還是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呢!”
甯志恒一聽也是恍然,他做事仔細,既然要收左氏兄妹爲心腹,又豈能不查清楚他們的來曆,早在當初就派人仔細調查過他們的材料。
左家是山西的一戶大士紳,也算是一方豪強,在當地頗有名望,
當地的民風彪悍,武風盛行,很多人都練武打拳,左氏兄妹自幼就是他的父親聘請名師傳授文才武藝,可說都是文武兼備的人才。
後來左家因爲利益之争和當地政府的一位警察局長結下了仇,糾纏了多年之後,還是被人下了黑手,以至于家破人亡,左剛最後也伺機殺了仇家,三兄妹逃出了家鄉,流落江湖。
三兄妹小的時候家境富裕,見識頗多,左柔的化妝術,最初就是在自己家裏養的戲班裏學習的,她說的沒錯,如果不是家中突變,她現在真還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過着無憂無慮的上流社會的生活。
甯志恒知道左柔是地道的北方姑娘,性情堅韌爽朗,做事的手腕也不缺狠辣,絕不是普通的弱女子,可是自從跟随自己之後,性情已經變的溫柔了許多,要是在以往,根本就不會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氣氛之說。
“還是算了吧,不過是一頓晚飯,搞那麽多花哨做什麽!我小的時候,爺爺還在世,家裏面連件西服都不能穿,直到十多歲了還用毛筆寫字,都不讓用鋼筆,哪裏能想到現在還可以和你坐在這裏吃西餐!”甯志恒笑着說道。
他出身一個極爲守舊的書香世家,性子本來就木讷内向,從來就是一個不善于表達情感的,要不是在前世裏的曆練,隻怕連所謂的西餐都不屑一顧,自然也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甯志恒再次舉起了酒杯示意,左柔也舉杯邀和,甯志恒想說點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說什麽,最後隻好尴尬的一笑,說道:“還是希望我們以後的歲月裏,能夠平平安安地坐在這裏,吃你做的西餐!”
左柔聞聽此言,心中甜蜜,面龐燦如春華,也輕聲附和道:“對,平平安安的!”
兩個人安靜的吃着晚餐,不時的交流幾句,氣氛和煦溫馨,甯志恒很喜歡這種感覺,他一直以來都是在藏身黑暗之中,在危險的邊緣行走,精神上的高度疲乏和緊張,就在這一刻緩解了越多。
“上海雖然是在敵後,可是我覺得比在南京的時候還好,這裏隻要我想,就可以随時看到你,我可以每天爲你做飯洗衣,照顧你的生活起居,真想就在這裏一直待下去。”左柔輕聲細語的說道。
“上海是中國最重要的城市,它的地位和意義非同一般,我們會一直堅守下去的,再說就算是離開,我們也不會分開!”甯志恒微微一笑,安慰地說道,“我聽說,你這段時間在向那兩個翻譯學日語?”
這個情報站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瞞得過甯志恒的耳朵,易華安和左柔來上海的時候,還從南京總部帶來兩個日文翻譯,現在左柔也開始着手學習日語了。
左柔點了點頭,說道:“你是不是又要去上海市區了,那裏是日本人勢力範圍,我實在是不放心,想和你一起去,可是我不會日語,怕誤了你的事,所以才想學習學習!”
甯志恒當然知道她的心思,自然是不放心他的安危,想着陪他一起去執行任務。
“學習日語當然是好的,有一技防身,在關鍵的時候,甚至可以救命,不過日語的學習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你如果做不到極爲熟練的程度,還是不能夠陪我出任務!”
“可是,易少校說,你學習日語的時間也不長!我想我也可以做到!”左柔的信心滿滿,她的頭腦清楚,天資聰慧,學習日語進展的很快。
不過肯定是不能跟甯志恒相比的,甯志恒學習日語的的過程是别人根本無法複制的,這一點,就連他的日語老師易華安,至今想來都是匪夷所思!
甯志恒自然知道這一點,倒是不願意打消左柔的積極性,畢竟他也是非常贊成左柔學習日語的,随時學習必要的各項知識充實自己,對于一個特工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那就要更加努力,不然等日本人都打跑了,你的日語還沒有學好,可就派不上用場了!”甯志恒不禁打趣的說道。
左柔聽到這句話卻是當真了,她右手握起拳頭鄭重地揮了揮,算是爲自己打氣,表了表決心,模樣可愛,甯志恒不由得被她逗得莞爾一笑。
然後他正色說道:“我也确實該去市區裏面了,陸天喬和傅耀祖的事情,讓我在租界裏耽誤了這麽長時間,那邊很多事情都應該開始進行了,明天你準備十五萬美元,我要帶過去!”
經老婆大人的同意,終于可以描寫一些情感内容了,差點讓甯閻王當了單身狗,老藤我寫個書,也是真不容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