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右翼戰線的指揮長官,國軍第八集團軍司令張正魁将軍,正在自己的作戰室裏,眉頭緊鎖地看着眼前的沙盤,不知道在想起什麽。
副官推門而進,來到張正魁的身前,低聲彙報道:“司令,甯志恒已經到了!”
張正魁好像是沒有聽見,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副官趕緊退出了辦公室,将在門口等待晉見的甯志恒領進了辦公室。
甯志恒來到作戰室裏,寬大的作戰室裏挂滿了作戰地圖,辦公室中間有一張大大的沙盤。
沙盤前站着一位清瘦的将軍,目光深邃,嶽鎮淵渟,即使是處座也沒有給甯志恒如此的壓迫感,這是常年帶兵打仗,執掌生殺大權的将軍才獨有的氣質。
“報告,蘇浙别動隊特務大隊甯志恒前來報道。”甯志恒恭敬地行了一個軍禮,高聲彙報道。
張正魁擡頭看了一眼,沒有在意,但很快心中一動,馬上又擡起頭來,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的軍官。
正如甯志恒感受到了張正魁的壓迫感一樣, 張正魁也敏銳的感受到了這位年輕人的不凡之處, 身形挺拔,面容清朗,更重要的是那雙眼睛,目光清澈, 充滿了自信和堅定。
張正魁是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将, 同樣也是身居高位的政府要員,眼光絕不是常人所能及, 他見過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幾, 但是甯志恒的氣質卻顯得尤爲突出,擡手投足, 軍伍氣息十足, 這是标準的軍中子弟。
可給人的感覺倒像是插在劍鞘中的一把劍,偏偏露出了一半,劍芒銳利,卻又内斂藏鋒, 紮眼的很!
甯志恒原本就是氣質出衆,當初處座第一次見到他時,印象就尤爲深刻!甯志恒走後, 他就對邊澤說, 此人氣質沉穩,心理素質極強,是個難得的人才, 後來甯志恒的表現, 也驗證了處座毒辣的眼光。
更重要的是, 正好今天晚上甯志恒大開殺戒,初上戰場卻沒有半點緊張之感,毫無任何違和就融入其中, 處事鎮定自若,殺日寇如宰雞羊, 那種一槍在手, 生死在握的自信,殺戮仇敵的感覺, 讓甯志恒如同脫胎換骨,心理素質更進一分,對着張正魁這樣的大佬竟然也不落下風。
“看來是軍事情報調查處的精英骨幹了,甯志恒, 你是黃埔軍校畢業的?”張正魁背着雙手來到甯志恒面前,和藹的問道。
“報告司令, 卑職是黃埔第十一期步兵三班學員!”甯志恒朗聲答道。
“第十一期?”張正魁一愣, 他看了看甯志恒的軍銜,不由得有些好奇, “這才畢業不過一年,你就升了三級, 成爲校級軍官,走的什麽門路啊?”
他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變得有些森冷,之前看到甯志恒氣質出衆, 還起了愛才之心,可是沒有想到這個青年軍官竟然剛剛畢業一年, 就已經升至少校, 很明顯是走了門路的膏粱子弟, 要知道在國軍系列裏, 沒有背景絕不會升遷如此之快!
可是盡管在張正魁的威壓之下, 甯志恒卻是沒有半點惶恐之色,坦然面對。
因爲他的心裏非常清楚,這位張正魁将軍正是保定系裏地位最高的幾位大佬之一,可以說正是自己的派系老大,要說走誰的門路,呵呵,那就有意思了!
“報告司令,卑職的老師是黃埔教官賀峰賀永年,上司是軍事情報調查處的黃賢正副處長!”甯志恒依舊是聲音清亮,沒有半分猶豫的回答道。
“什麽?賀永年的門生?黃忠信的部下?呵呵!”張正魁詫異的看了看甯志恒,臉色也頓時緩和了下來,搞了半天,竟然是自己派系的年輕一代骨幹, 這就有些尴尬了!
保定系在近代曆史上都是舉足輕重的一方軍事力量, 在國軍系列中無人可比,就是領袖本人也是保定系成員,隻是後來異峰突起,掌控了全軍。
爲了維護自己的地位,抑制保定系的力量,他才将保定系大批骨幹調入黃埔軍校當了教書匠,并同時規定保定系的新生代必須是黃埔軍官學校畢業生,否則在軍中是根本沒有前途和機會的。
這就造成了保定系的新生代人數并不是很多,保定系的大佬們對這些人才都很重視,盡量爲他們提供便利,也爲保定系提供了大量的新鮮血液,以維護保定系日後的利益和地位。
其中賀峰賀永年就是保定系比較重要的骨幹之一,尤其是他當年在軍中的表現非常突出,很得諸位大佬的賞識,加之性情剛直坦蕩,軍中好友袍澤甚多,所以在保定系中人脈甚廣,就是張正魁也是很欣賞他的。
至于黃賢正,字忠信,也是保定系大佬們安排進入軍事情報調查處的代表,這也是領袖對保定系的一個承諾,以保證不會對保定系采取隐秘的手段,所以黃忠信也是保定系中很受重視的一員。
即是賀永年的弟子,又是黃忠信的部下,不用說自然是根系再清楚不過的保定系青年一代的骨幹。
忽然,張正魁想起了什麽,他不由得有些詫異的問道:“你就是賀永年安排進入軍情處的兩名弟子之一?”
甯志恒也沒有想到,張正魁這樣一個保定系的軍方大佬,處于軍政府高層的老牌将領,竟然知道自己這個小人物。
“正是,學生于去年十月初聽從老師的安排,加入軍事情報調查處,我的師兄衛良弼也在軍事情報調查處行動科任職,我們二人同爲行動組組長。”甯志恒恭敬的回答道。
到了這個時候,再自稱卑職已經不合适了,既然是自家的師長,甯志恒很自然的改口爲學生,将兩個人的關系迅速轉進了私人層面,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聽到甯志恒的回答,張正魁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他上前幾步來到甯志恒的面前,不由得打趣說道:“我那些老部下都說,賀永年教學生打仗的本事一般,可是教學生做特務的本事一流,說的就是你們兩個吧!哈哈哈!”
聽到張正魁的打趣,甯志恒不禁有些無奈,這件事情賀峰也是跟他們師兄弟提過一句,賀峰自己也是不願意别人老是拿此事打趣,畢竟在正規軍人眼中,軍情處特務這個身份很不光彩。
可偏偏衛良弼和自己在軍事情報調查處短短幾年就成爲骨幹,尤其是自己鋒芒畢露,讓幾位處裏的高層都頗爲忌憚,以至于現在讓處座都開始進行打壓,這在保定系的中層骨幹中時有傳聞,沒有想到,就連張正魁這樣的保定系頂層大佬也聽到過這個笑談。
“學生身不由己,未能投身正途,實在慚愧!”甯志恒低聲回答道,語氣中明顯透出一絲遺憾之色,似是爲此頗爲糾結。
張正魁的臉色越發的和藹,也覺得這個晚輩舍棄正途,身背特務之名,爲了保定系的利益犧牲甚大,否則投身軍方系列,前途自然一片坦途。
“你也不必太過在意,軍事情報調查處是委員長親自領導的直屬部門,握有各種特權,是極爲重要的部門,裏面必須要有我們自己的子弟,不然有很多事情我們也插不上手,會有很大的隐患,你明白嗎?”張正魁沉聲說道,語氣非常嚴肅。
甯志恒馬上臉色一正,再次高聲回答道:“學生明白,必定堅守崗位,不負師長的期望!”
聽到甯志恒的回答,張正魁滿意的點了點頭,他這時才開始詢問道:“我剛才得到報告,你在來的途中,與日本的便衣隊遭遇,被你部全部殲滅,這一戰打的漂亮!”
甯志恒趕緊謙遜地低頭回答道:“學生僥幸,提前發現了敵人的行蹤,這才做了布置,襲擊得手。”
張正魁點了點頭,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如今我右翼戰場上的部隊很多被抽調到中部戰場,緻使兵力空虛,應對日軍日益頻繁的登陸進攻實在是捉襟見肘,難以爲繼。
現在日本派遣了很多小股的便衣隊偷渡上岸,襲殺我方的哨位,意圖破壞我們的炮兵基地,前一段時間,他們偵查到了重炮位置,要不是我反應及時,這些寶貝就被日本飛機炸成一堆廢鐵了,要知道我們現在唯一能夠還手的打擊力量,就是這些大炮了,絕不能夠有失。
現在便衣隊的活動又發展到了我們的後方,破壞道路和橋梁,襲擊物資的補給線,對我們的威脅越來越大。
可是我們對他們卻一直沒有有效的手段,主要是找不到他們的蹤迹,派大軍圍剿,這些便衣隊随時可以僞裝成中國人,混入城鎮和鄉村,躲過我們的搜捕。
派的人少了,他們這些特工作戰力強,就幹脆就回頭吃掉,緻使他們現在已經成爲插在我後背的一把匕首,讓我寝食難安,志恒,這一次你能夠剿滅這一股便衣隊,可是立了一大功,不然這一次的物資就又運不上來了!”
聽到張正魁的這番話,甯志恒有些明白了,爲什麽主持一方戰場的集團軍司令,會特意召見自己這個小小的少校了,原來是殲滅了這支便衣隊的原因。
“司令,這都是學生應該做的,我的特務大隊全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特工組成,打陣地戰是沒有什麽經驗,可要說對付這些日本特工,甄别日本間諜,小範圍的特種作戰,正是我們的強項,如果您信得過我,就把這些便衣隊交給我來對付,學生一定保證在一個月内将活動在浦東地區的便衣隊全部剿滅,以保證我正面戰場無後顧之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