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志恒和穆正誼又在各處櫃台走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耐心的等待着。
過了大概四十分鍾左右,那位武官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将一隻皮包交到了河本倉士的面前。
河本倉士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白瓷淨瓶,看都沒看便将手中的皮包直接遞給了甯志恒。
甯志恒趕緊上前接過皮包,打開之後,将裏面的鈔票取了出來。仔細清點之後,點頭笑道:“何老先生,數目沒有錯誤,那麽現在這對白瓷淨瓶就是您的了。”
說完這話,他兩步走上前去,在河本倉士和身邊衆人的注視下,親手捧起一隻白瓷淨瓶仔細安放在旁邊的包裝盒内。
然後又拿起第二隻瓷瓶,可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當他的右手捧起白瓷淨瓶的時候,不知爲什麽,手中一滑,這隻白瓷淨瓶順着手腕滑落了下來。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這隻白瓷淨瓶,啪嗒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頓時發出一聲脆響。
這隻唐朝邢窯出品的絕世珍寶白瓷淨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頓時所有人都發出哎呀一聲驚呼,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就連遠在一旁的石喬山, 也頓時吓的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幾步向前沖了過來。
尤其是離得最近的河本倉士,就眼看着白瓷淨瓶從甯志恒的手中滑落,這顆心頓時已經提了嗓子眼兒了,可還是反應不及, 當白瓷淨瓶落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的時候。河本倉士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也同時摔碎了一樣!
他哎呀一聲, 隻感覺胸口一悶,渾身的虛汗頓時激了出來, 嘴裏再次發出一聲悶哼, 身子發軟,手扶着胸口, 斜斜的靠在桌案上。
這一情景馬上讓在他身後, 一直關注他的栗田太郎發現了,他趕緊上前一步扶住河本倉士,嘴裏焦急的喊着:“先生,先生您怎麽樣了?”
這一突發的情況, 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甯志恒和穆正誼也趕緊出聲喊道:“何老先生,你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一時間, 身邊的人七手八腳将河本倉士攙扶到座位上, 其中就有一直站在甯志恒身後沒有做聲的一位随從。
就在衆人慌亂之中,這名随從的手輕輕地在河本倉士的腰間掠過,就在大家都圍在河本倉士身邊的時候, 然後像是被衆人擠在一旁一樣, 巧妙的退後兩步, 被擠在人群外圍。
他雙手背在後面,袖口中一抖,一串鑰匙落在手中, 左手不知從哪裏翻出一盒印模,手指靈巧的翻動, 以極快的速度, 将每一把鑰匙都在印模上按了一遍,他的手速快的驚人, 完成了這些動作,不過短短不到十秒鍾的時間。然後又沖到前面,不露痕迹的擠到河本倉士身邊,袖口中的鑰匙滑落在食指, 掠過河本倉士的腰間,輕輕巧巧的又安放了回去。
這一切的動作輕巧至極, 在衆人的慌亂之中順利完成, 河本倉士身邊的三名護衛都被河本倉士的昏厥搞亂了手腳,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細微的變化。
而河本倉士緊閉着雙眼, 緩了半天,才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 栗田太郎趕緊輕聲問道:“先生,你的感覺怎麽樣?”
看到河本倉士緩緩睜開眼睛,一旁的甯志恒不禁暗叫一聲可惜!他沒想到試探的效果竟然如此之好,這個河本倉士的心髒上果然有問題, 就在白瓷淨瓶摔碎的一刹那,竟然捧着胸口自己昏倒了。
如果河本倉士就這樣死了, 倒也一了百了, 雖然他不是在領事館和日本租界内死亡, 會引起一定的糾紛。但是衆目睽睽之下, 他是自己昏倒的, 在死因上是交代的過去的,最後日本人也不會說出什麽來。
這樣這件任務,也算是順利完成了,可是沒有想到,這個老家夥竟然沒過一會兒,就緩過勁兒來了。
甯志恒心中暗叫可惜,心想算這個老鬼子的命大,看來隻能自己親自送他上路了。
河本倉士睜開眼睛之後看了看身邊的衆人,又看了看栗田太郎,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他話裏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那隻摔碎了的白瓷淨瓶。
甯志恒不禁有些尴尬的說道:“何老先生,都是我一時手滑, 才出了這樣的意外,不過您放心,這完全是我的責任,剩下的這一隻淨瓶, 如果你還要的話,那麽價錢減半,如果您不打算要,那麽我全額退回。”
河本倉士在衆人的攙扶下,緩緩的挺直了身子,坐了起來,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這樣的稀世珍寶,存世的又少了一隻,剩下的這一隻價值将更加珍貴,我必須要留下!”
甯志恒也不說廢話,拿過那個皮包,将裏面的鈔票取出一半,放在河本倉士的桌案前,說道:“何老先生,退回您六千美元,剩下這一隻白瓷淨瓶,作價五千五百元,您可還滿意?”
“不,”河本倉士再次搖了搖頭,“剩下這隻淨瓶,加上地上的瓷器碎片我都要了,六千美元!吳先生,你看怎麽樣?”
聽到這話,甯志恒一愣,然後點頭答應了,他沒有想到河本倉士竟然連瓷器的碎片都想收走,這個老家夥倒是真心喜歡這些寶貝。
甯志恒又取回了五百美元,然後神色沮喪的向河本倉士告辭道:“何老先生,今天的事情非常遺憾,那我就先告辭了,還請您多保重身體,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說完,他略微點頭示意,帶着身邊的人走出了敬石齋。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直沒有出聲的石喬山突然說道:“何老先生,你趕緊看一看那些美鈔是不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懷疑甯志恒最後把那包美元掉了包,還給河本倉士的是假美元。
一旁的栗田太郎聞聽此言,趕緊取過桌案上的鈔票仔細檢查,最後轉頭向注視他的其他人說道:“沒有問題,是真的美元!”
河本倉士又趕緊将剩下的那隻白瓷淨瓶取了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确認沒有問題,這才神情一松,看來今天的确是一場意外,雖然中間突生意外,但是最終自己還是得到了一隻稀世珍寶。
甯志恒帶人出了敬石齋,上了車一路駛出了青江園,坐在身邊的穆正誼開口說道:“河本倉士昏厥的時候,體溫略有升高,身上出現大量的汗水,再加上之前的判斷,可以肯定他的心髒有梗塞的症狀。”
甯志恒略有失望的說道:“可惜并不嚴重啊,不到五分鍾就緩過來了,要不然我們可就省事了!”
穆正誼也是有些可惜,接着說道:“确實可惜,心肌梗塞是一個漸進的狀态,河本倉士現在隻是一個早期的症狀,還沒嚴重到足以緻命的程度。”
甯志恒點頭說道:“今天這個發現很重要,這是一個突破口,穆先生,你要從這方面下功夫,想一想什麽樣的藥物,他服下之後會造成心肌梗死的假象,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夠不漏痕迹的瞞天過海。”
穆正誼點頭答應道:“我再考慮一下,很快就能給你答複。”
他們一路驅車趕回甯家大院,如今目的已經達成,青江園的房子不能夠再回去了,隻好回到自己家裏。
偌大一個宅院,隻剩下了甯志恒這手下二十多人,看着空蕩蕩的院子,甯志恒不覺有些傷感。
他來到了書房,轉頭對身後的龐修說道:“我看你今天是有些收獲,拿出來給我看一看!”
今天甯志恒特意安排龐修在旁邊守候,就是要他發揮自己的特長本領,在河本倉士的身上找到一些線索,盡管龐修的動作非常隐蔽,但是也無法瞞過甯志恒驚人的眼力。
龐修這段時間在行動隊員們的口中知道自己這位老大的真實身份,自然再也沒有二話,尤其是孫家成扔給他一套中山便裝和一支勃朗甯手槍後,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擺正了自己心态,從此後自己就是吃皇糧的官家人了,開始死心塌地的爲甯志恒效命。
可是他身無所長,隻有一手偷竊的技藝可以傍身,聽到甯志恒的命令,自然是拿出全身本領,伺機而動,輕輕松松的就完成了任務。
這時他趕緊上前,挺身立正說道:“報告組長,我偷到了一串鑰匙,按了印模後,又給他送了回去。”
“鑰匙,”甯志恒的興趣一下子就提了起來,“趕緊把鑰匙配出來!”
“是,我馬上就去!”看到甯志恒感興趣,龐修的積極性一下子就調動起來,馬上高聲回答道。
看到龐修出去,甯志恒這才拿起電話給柳同方打了過去。
“同方兄,領事館裏面的構造和房間位置調查的怎麽怎麽樣了?”甯志恒問道。
柳同方在電話那邊,語氣興奮的說道:“一切都很順利,我們找到幾位當時的建築工人,還有裝修工人,已經基本搞清楚了領事館裏面的布置,現在我們正在根據這些情況繪制結構圖,一會我去向你彙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