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把瓷盤都挪到一旁,甯志恒穩定了一下心情,伸手向陶甕的裏面摸索。
感覺着那一塊塊金屬質感,甯志恒心頭狂喜,這筆巨大的财富終于到了他的手裏。
等他把兩大甕的金錠都取出來,放到了地面,看着那堆成一片的金錠在燈光下散發出迷人的光芒,甯志恒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好像要蹦出來了。
前世他半生的積蓄,加上他後來收藏的文物古玩的價值最多也不過是幾百萬。
可是眼前的這堆金錠的價值就超過他半生積蓄的十倍百倍,差距何其的大,可見機緣對于一個人是多麽的重要,一夜之間挖掘的财富就遠遠超過半世的積累。
這些金錠制式統一,是同一批煉制的,他将一塊金錠拿在手裏,仔細撫摸查驗,金錠底部印着繁體“拾兩”的字樣,并沒有刻年号,應該是私自冶煉,黃金的密度是很大的,拿在手裏極爲壓手。
前世收藏時也收有黃金器物,對黃金的鑒定還是懂得,顔色赤黃質地柔軟,能夠肯定的判斷這些都是真金,且純度還很高。
這裏大概有三百多塊金錠,那這筆黃金的最少也有三千兩之多,三千兩黃金!這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是一筆巨大的财富,也足夠甯志恒在這個亂世富裕無憂地過完一生了。
甯志恒的心緒慢慢平息下來,他準備六個軟木箱子,将這些金錠整齊擺放,把六個箱子都裝的滿滿的。
然後将瓷盤都輕放回了陶甕裏,這些瓷盤現在價值不高,取出來也是累贅,還不如埋在地裏。
又花了一個多小時把土填了回去并踩實,再将青磚都原樣砌回去,再在上面潑上清水,這樣過上着些日子被挖掘的痕迹就不明顯了。
他交的房租足夠多,在短時間裏房東是不會來打擾他的,這樣等一兩個月後,就是有人發現異樣時,也早已人去樓空。
這時已經是淩晨五點了,甯志恒驟然得到了這麽大的一筆财富,精神亢奮沒有半點睡意,他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冷水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
然後脫下軍裝,取出一套準備好的西裝換上,再配上一副金邊眼鏡,這時的甯志恒完全是一副文質彬彬的富家子弟模樣。
這個院子他以後不會再來了,房門鎖死,那個房東肯定也不敢私自打開。
況且房租已經提前交了,那個房東也沒有任何損失,肯定也不會多事,等到幾個月後發現不對,早就物是人非了。
趁着天色未明,甯志恒将六個箱子都搬到了門口車上,出門後将房門鎖死,然後發動車輛轉了七八條街區才停了下來。
車輛不遠處就是一家銀行,名叫南業銀行,這家南業銀行在國都南京聲譽不錯,聽說有英國勢力的背景,是甯志恒計劃時的首選銀行,如果兌換不順利,或者不能一次脫手,就再選擇備用銀行。
就在車上等着,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銀行開門營業,甯志恒才把車開到了銀行門口,下車後揮手示意門口值守的銀行服務人員。
那兩個服務員看到甯志恒的派頭十足,知道不是一般的客戶,趕緊上前笑臉相迎。
甯志恒也不多說,随手兩張五元法币的小費,然後指了指車上的六個箱子。
這兩個人一大早就得了這麽多的小費,小半個月的薪水啊!樂的臉上笑來了花,他們眼力勁十足,這定是那家的闊少上門存款存物,嘴裏“少爺,少爺!”的叫不停。
兩人上前把木箱搬進了銀行大廳,這時大廳裏人還不多,隻有幾個工作人員。
甯志恒皺眉道:“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把你們經理叫來見我。”
兩個人馬上明白,剛才擡箱子時就感覺分量很足,這是要有大買賣上門了。
他們連忙把箱子搬到旁邊一間裝飾精美的辦公室内,請甯志恒稍候,便去通知經理前來。
很快得到消息的經理就趕了過來,西裝革履,一副精明幹練模樣的中年男子。
“鄙姓陳,陳康時,是南業銀行的部門經理,負責儲蓄業務。聽說先生有重要業務要辦理?”陳康時熱情的說道。
他在商場多年,閱人無數,眼前坐在沙發上的這個年輕人身形挺直,目光沉靜,溫和中又有些不易親近的味道,一眼就看出絕非常人。
甯志恒淡淡的一笑,禮節性的點頭說道:“陳經理,在下林一帆,今天來就是想把家裏的一點黃金兌換成現款,不知道你們南業銀行能不能吃的下?”
“林先生說笑了,不是鄙人誇口,南業銀行在行業内的地位有口皆碑,不然先生也不會找到我們銀行,不知道你打算兌換多少?”陳康時一聽是來兌換黃金的,眉頭上挑,頓時興奮起來。
現在世面上貴重金屬正是價高難求,國民政府爲什麽去年下定決心進行貨币改革,發行法币,不就是因爲國内貴重金屬越來越少,尤其是黃金和白銀,美英等國大幅度提高銀價使白銀價格陡增,緻使中國的白銀大量外流。
與此同時,社會上出現了大規模的白銀擠兌浪潮,一度國内的金融市場瀕臨崩潰的邊緣,雖然國民政府限制白銀,但仍有大量的白銀被偷運出境。
而開銀行的最怕什麽,最怕的就是沒有黃金儲備,現在三大國有銀行把市面上的黃金和白銀都強行收購,南業銀行即使是有英國的背景對這方面也是插不上手。
今天竟然有人上門送上黃金,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搞事情,豈容錯過!
“不知現在貴行的兌換價格是多少?”甯志恒盡管心裏有數,但還是想再講一講價錢,誰會嫌自己錢少。
“那就要看黃金的成色,還有林先生需要兌換美金?英鎊?還是法币?如果成色好,價格都好商量,我們可以在市場價格上再提半成。”陳康時回答道。
“哼,陳經理倒是會做生意,要是市場價我還來找你們南業銀行?現在的市場上是有價無市,你那個價有人找你兌黃金嗎?”
甯志恒臉色頓時冷淡了下來,撇了撇嘴角接着說道:“看來陳經理是沒有誠意做成這次生意了,那好我再換家銀行看看。”
說完,就要起身欲走。
陳康時連忙起身來作勢攔阻,他也知道這個林先生不是真的要走,隻是不滿意他的出價,看來也是精通門道的,趕緊又出價道:“一成,提高一成!林先生先不要着急嗎,做生意不都是慢慢商量嗎!”
兩人你來我往,糾纏半天,都是商場上的明白人,最後甯志恒終于不耐煩了,畢竟現在是賣家市場,我手裏有黃金,我就掌握主動,不行就一拍兩散,他畢竟不是真的商人,時間長了就不願糾纏了。
“陳經理,我林家也是世代經商,這次如果不是生意上急需大筆資金,也不會把家底都掏出來,實話說了,如果不能夠兌換出足夠的款項救急,我回家也是交不了差的。”甯志恒也是一臉的無奈,擺出一副不達目的就絕不妥協的架勢,“信不信我到中央銀行,提高一成價格也兌的出來。”
陳康時開始倒是氣定神閑,畢竟談生意嗎,不就是這樣互相試探,最後利益最大化,可是當甯志恒有些急躁難耐的時候,他可就坐不住了,他能判斷出這個價位是真談不下來了,估計已經是對方的底線了。
其實從一開始就觀察甯志恒,能感覺到這個青年的氣質舉止絕對是受過良好教育,一舉一動恐怕還帶有軍方背景,事實也正是如此,他的眼光的确狠辣,片刻之間就看的八九不離十。
這樣的人倒是可以結交一下,畢竟銀行是老闆的,可人脈關系是自己的,在這個世道上都是多個朋友多條路,有能力有背景的朋友總是多結交沒有壞處。
當下打定主意,豪爽的一拍胸脯說道:“林先生既然是遇到了難事,那我陳某人也不是锱铢計較的人,這樣如果成色足夠,那就提高一成半的價格,怎麽樣!林先生,我這可是最大的讓步了!”
甯志恒聽到這臉色才緩和了下來,這也是他的底線價格,畢竟這次黃金的來路經不起查,這也是他也不願意亮出真實身份的原因。
至于到中央銀行和中國銀行去兌換,價格上肯定是很吃虧的,就是南業銀行這樣有實力的私人銀行才是最佳的選擇。
達成共識後,就開始交割檢驗黃金,盡管陳康時是有思想準備的,但是當六個箱子都打開後,那強大的視覺震撼力還是把他鎮得半天沒說話!
當專業人員檢驗過黃金的成色和重量後,再加價一成半,安甯志恒的要求兌換成英鎊,總共是一萬八千英磅。
一萬八千英鎊是什麽概念,這麽說吧,大約相當于七萬二千美金,相當于貨币改革前的二十一萬銀元啊!
要知道在北平,一塊銀元就可以請一頓涮羊肉大餐,即使是在南京這樣的物價,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費也不過是三塊銀元。
按照甯志恒的吩咐,全部錢款都放入一個專用皮箱内,本來陳康時還想勸說甯志恒就存在南業銀行内,用時以支票提取,可是甯志恒斷然拒絕了。
他清楚的知道,就是幾年後,大批的國有銀行,外資銀行在長期戰亂中紛紛倒閉,有的甚至就堅持了幾年的時間就宣布破産。
無數人爲此畢生的積蓄付之東流,多少人手持一張無用的儲蓄單投河跳樓,他可是不想成爲其中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