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很久,楊墨才鼓足勇氣吐出這一個字。
簡單的一個字,卻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從遠古時代召回而來。
這一刻,楊墨的淚眼是朦胧的。
他不知道什麽是父愛,他隻能夠真切的感受到來自父親的愛。
“以後上前線要多小心一點,保護好自己,别總是将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楊尊輕輕的責備。
“我知道了。”
楊墨從喉嚨裏面擠出來幾個字
“嗯。這樣就對了,戰鬥是需要技巧的,不是拼命。”
“雖然你現在已經是超脫者,身體輕易不會出現問題。不過我還是要叮囑你,以後要按時吃飯,哪怕是在戰場上,一定要讓自己吃得好。”
“好的,爸爸。”
楊墨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笑,可能是覺得父親太唠叨了吧。這明明是母親應該做的事情,可母親一直在克制着對他的感情。反倒是父親如此的坦誠,坦誠的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父親,這裏是戰場,周圍都是戰士。”
楊墨小聲的提醒。
“那又怎麽樣?你是我的孩子,這是誰都知道的事。父親偏愛自己的孩子,沒什麽錯
走吧,我們父子還沒有在一起好好聊一聊呢。”
楊尊拉着楊墨的手穿越過戰場。
路過的人無不羨慕的看着這對父子。
江牧騎在一頭戰獸上看着這一幕,高興的笑着。
戰場之上,冷烈的氣氛也好似溫暖了許多。
楊墨一路上都沒有拒絕,任由被父親拉着手,感受着那隻粗糙的手掌上傳來的溫暖。
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人不想拒絕。
楊墨很好奇父親想要和自己聊什麽,難道是在責備自己,這也是太過冒險了嗎?
想了無數這種可能,當來到目的地的時候。楊墨還是無比的詫異,因爲這裏不是戰場,不是邊關,也不是野外,而是真真正正的都市之中。
一棟面積并不算太大的獨棟别墅,庭院中種滿了芭蕉,銀杏之類的樹木。
房間中傳來炒菜的聲音和飯菜的香味兒。
“父親,你帶我到這裏..."
楊墨終于忍不住詢問出口。
現在戰場還在收尾的時候,張钊很有可能會帶着殘餘勢力進行反攻。
楊尊作爲主帥,所有人的主心骨,他在這個時候離開戰場不是明智的舉動。
如果是爲了見一個重要的人或者一些重要的事情,楊墨可以理解。可是楊尊給他的感覺,好像并沒有什麽天大的事情要急着去辦。
房門推開,正如楊墨預料的一樣,廚房中,熠熠殿下穿着圍裙正在颠勺炒菜。
“今天是我們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我們要好好的吃頓飯。”
楊尊看着楊墨的眼睛,滿是溫柔。
說完,他便逃到廚房裏面洗手去了,還偷偷的朝着炒菜,勺子裏面看了一眼。
“父親,今天是我們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可是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如此兒女情長。戰場是多變的,随時都有可能爆發意外,誰也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受傷的戰士,凱旋而歸來的勇士們都需要我們。我們不應該将他們丢在冷冰冰的戰場上,獨自跑回來享受。”
“就算你一定要讓我們一家三口團聚,也不應該跑到都市之中來。”
楊墨大聲提醒着父親,質疑他的決定。
他很清楚,這麽做很少興緻,很破壞氛圍。可是他不得不這麽做,理智告訴他,這不是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哪怕他現在很渴望一家三口團聚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吃頓飯,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麽做。
無數戰士戰死在戰場上,一家人永遠都無法團聚,一想到這些,他的心中便愧疚心痛,又哪裏還有心情去體會重溫父母之情呢?
“墨兒,這裏是我們的家。”
正在炒菜的熠熠殿下,回過頭來對着楊墨笑了一下。
那笑容充滿着慈祥和溫暖,好似太陽一樣綻放着光芒和溫度。
家?
楊墨再次愣在了原地,他的目光機械的掃過四周。
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中式的裝修風格,幾個古董瓶子還有一些少女風的花環和相冊。
第一次看到這些,可楊墨感覺那麽的熟悉,好像内心深處的某些東西被打開了。
目光所及之處,每一個地方都散發着一種味道,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味道,不香不甜不腥不臭,卻有一種淡淡的好聞。
楊墨本能的擡起腳步,順着樓梯上樓,緩緩走過整個二樓。到每個房間都逛了一下,一切都好熟悉啊。
在最東邊那個房間,有一張不大的單人床,房間中貼着綠色的壁紙。鼻子,窗簾都是綠色的,牆上畫着一些卡通畫,床頭櫃上還放着一些樂高。
這裏是我的房間!
沒有人和他說過,可是楊墨到來的第一時間,便感覺到這個房間是屬于他的。雖然他從未到來,可是這一切從未變過。
家!楊墨對這個字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有過很多的家,以前他和師父住在一起的時候,感覺那裏就是家,是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
等到他長大之後,和玄澤戰星離開了主大營。他們有了自己的營地,也有了各自的房間,可三個人總是喜歡擠在一塊睡。
那裏被楊墨稱之爲第二個家。
後來内部發生混亂反叛,師父戰死。逃亡的路上,他像是一隻喪家之犬被人追趕着。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離火閣是他真正的家。從那個時候起,他心中便多了一個信念,他要回家。
後來遇到了白芊芊,成爲白家的上門女婿。每天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買菜做飯,等她回來。
兩個人很少言語也不住在一起,可那裏同樣是在給他無數溫暖的地方,同樣也是家。
這些家曆曆在目,每一個家都有不同的感覺和期盼。可和這些家不同的是,眼前的這個家。
如果說其他的家都是歸屬,那麽這個家應該是奢望。
是他想要卻永遠都得不到的奢望。
不知道什麽時候,楊墨躺在了床上。看着樸素的天花闆,看着牆壁上的卡通畫。不知不覺間便笑出了聲,像是一個傻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