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淚從長風大師的眼眸中滴落下來。音樂停止跳動許久,他都一直陷入到那種意境之中,不願意走出來。
他看到了疆場,看到了戰火,看到揮舞的長刀,也看到了鮮血淋淋的将士倒了下去。
有北風,有怒吼,還有哭泣。
這不是命運,而是一段蒼涼的協奏曲。
戰火過後,滿目蒼夷,沒有勝利者,隻有鮮血和屍體,隻有淚水和慘笑。
楊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睜開赤紅的雙目。這首曲子,想要送給所有的戰友,可是他們聽不到了,永遠都聽不到。
房間之中依舊是一片寂靜,隻有楊墨的腳步聲在回響。
所有人都陷入在那種情緒當中無法自拔,這便是音樂的魔力。
樂隊成員無不激動到顫抖,這不是他們在協助楊墨演奏,而是一直都被楊墨指引着,帶動着,見證參與了一場奇迹。
看着楊墨,所有人紛紛站起來,送上最珍貴的注目禮。
大師,這才是頂級大師,是長風大師所無法比拟,達不到的高度。
長風看着楊墨,又是敬畏,又是失落。自己輸了,輸在了一個少年的手中。
不知道是誰先帶頭,房間之中響起了前所未有的掌聲,那是每一個人心中最真誠的呐喊。
“你還能夠創造出來多少奇迹?我相信了,你是從戰場之上走下來的。”肖璇喃喃自語。
“太優秀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隐藏的高手。”柳紫瑩和幾個好閨蜜的心中,是一樣的想法。
在衆人的掌聲之中,紹飛臨被驚醒,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竟然被楊墨帶入到了音樂的意境之中去。
這讓他非常惱怒自責,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可當他環顧四周後,便隻剩下了驚悚。
他看到了長風大師臉上還沒有消散的淚痕,也看到了樂隊衆人眼中的敬意和狂熱,還有柳紫瑩等人的崇拜,之前嘲諷之人的悔恨和痛苦。
這一切讓他明白,自己不但沒有看到楊墨出醜,反而讓楊墨在衆人的面前露臉,成全了楊墨。就連肖璇的冰冷都融化了許多,這是他斷斷不能夠接受的,離開這裏後,他還想要對肖璇展開追求呢。
他硬着頭皮說道:“楊墨,你彈奏的是什麽東西?是命運嗎?哪有一丁點的慷慨激昂,熱血沸騰?隻有無盡的傷感,你完全就是在胡亂彈奏,如何能夠和長風大師相提并論?
就算你有自己的造詣,可是你的風格那也是小女兒的姿态,永遠都無法和長風大師的豪情壯志相提并論...”
“閉嘴!”
不等紹飛臨将話說完,便遭受到了長風大師的呵斥。
“同學,你不懂音樂,就不要在這裏胡言亂語。”長風大師狠狠的瞪了一眼紹飛臨。
他已經被楊墨所折服。他很狂傲,可他更加敬重比自己強大的人。
“大師,您爲何要擡舉楊墨?我又沒有說錯,衆人的哀愁和眼淚就是最好的證明。”紹飛臨依舊不甘心。
“哀愁?眼淚?難道就沒有激情,沒有熱血嗎?同學,難道你不知道,沙場之上,除了有熱血,還有淚水嗎?兵器是冷的,可是人的鮮血是溫熱的。
所有将士,無論是哪一方的,都是有着感情的。如果沒有感情,沒有使命,沒有要守護的人,他們便不會踏入到戰場之上,和敵人博弈,和死亡博弈。
看着自己的戰友在身邊倒下,難道他們的心中不會痛苦嗎?
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一直想要将熱血和真切的情感融合到一處,可我終歸無法做到完美的契合。曾經,我以爲整個世界,隻有師父老人家一個人能夠做到,将血與淚完全融合。現如今,世界上再次多了一個人。”
最後一句話,長風大師的聲音很低,好像并不是對其他人說的,而是自己在自言自語。
紹飛臨早就被震撼的說不出來話,其他人看着楊墨的眼神再次發生了變化。
楊墨竟然能夠和無音大師相提并論?無音大師那可是巅峰一樣的存在,楊墨這麽年輕,怎麽可能呢?
中國的交響樂壇,将會再多一位巨匠嗎?
“這位小友,剛才是我的錯,我在這裏向您道歉,還望小友見諒。”
長風大師轉頭對着楊墨道歉,楊墨做到了,便值得他如此。
“無妨。長風大師,說起來我也有錯,我不應該當衆點評您的。”楊墨微笑以對。
既然此人肯低頭,楊墨也不願盛氣淩人。
聞言,長風大師更加覺得慚愧,點評是正常的,花錢看表演,哪有不點評的呢?都是他太過小肚雞腸了。
“先生,您如此年輕,便有如此造詣,一定是師從名家吧?不知道您的師父是誰?可否方便告知?”長風大師詢問。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沒有任何音樂方便的師父,這是我第一次彈鋼琴。”楊墨聳了聳肩膀。
他的時間都在戰場之上,哪有閑情雅緻去學習鋼琴呢?這東西上了戰場也沒有用。他所會的技能,都不過是爲了生存罷了。
楊墨剛才隻是憑借着記憶,彈奏那一首曲子,再就是融入了自己的一點感悟,經曆,以及思念在其中。
那是在許多年前,一個聾啞人抱着一個古琴,出現在了戰場之上,呆了一個月。
每一次雙方開戰,那個人便會在一旁彈奏。
起初的時候,楊墨曾經命令他離開,戰場上刀劍無眼,誰也無法肯定自己能夠活着走下去。
可在和那個人交流之後,楊墨便任由此人存在,悲壯的樂曲和北風融合在一處,共同譜寫一段凄涼,激勵着所有将士。
那一個月之間,楊墨也和此人成了忘年交,每一次從戰場之上走下來的時候,都會靜靜的聆聽一曲。
一個月後,此人離開,楊墨知道了他的名字:無音!
天地有聲,樂分五線;天地無音,處處笙歌!
如果此人算自己師父的話,那麽他和長風算的上是同門。
對于楊墨的話,長風才不會相信呢,隻當作是楊墨不願意透露罷了,他也很識趣的沒有繼續追問,那樣隻會是讓楊墨更加讨厭自己。
“小友,我一直想要達到您和師父的高度,可是我怎麽也做不到,您可否提點在下一句,爲在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