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張先生:【小編,你好。不知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賬号名字眼熟。我其實從很早之前就開始關注你了,也一直在你的微博下面留評。坦白說,我是做這一行的,所以對這方面的事情很關注,也認識圈裏面不少人。之前想要和你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不過一直沒什麽機會。】
【你最近突然開始收稿,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我本人沒什麽本事,但廣交好友,朋友中有不少有真本事的人,或許能給你打打下手。我跑跑腿、打探打探消息也是很在行的。】
【有關你這次的收稿,我也有内容可以投稿。】
【以下的内容是從某位來向我求助的網友那兒聽說的。我估計,她可能在某些細節方面撒了謊,但從描述來看,她的确遇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我和她保持聯系了一段時間,給她提過點建議,估計是沒有被采納。再後來,她就不同我聯系了,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話歸正題。她告訴我的事情是這樣的:
【她是一名新入職的護士,那家醫院新建了住院部,病房很寬敞,床位充足,環境也很好。她每天過得還算愉快,和同事相處也很好。
【那天是她第一次排到了夜班。住院的病人并不算多,沒有住滿,晚上也沒有什麽事情。她在休息室裏打瞌睡的時候,被按鈴聲吵起來。是某一病房的病人腹瀉不止。她給對方拿了藥,就回到休息室。過了一個小時,她又去病房确認那位病人的情況。病人已經轉好,睡着了。
【她正要離開病房的時候,隔着牆,聽到了隔壁病房的說話聲。
【因爲時間比較久了,我找不到原來的聊天記錄,隻能大緻複述一下。
【她聽到的對話聲,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說話,聽起來像是病人間的對話。
【一個說,什麽時候能回去?
【另一個說,還要三四天吧。很快了。做好這事情就可以回去了。
【前一個嘟哝了什麽,她沒有聽清楚。
【後一個人接着說,不要着急,快了、就快了。
【對話大緻上是這樣,聽起來像是兩個病人急着出院,一個安慰另一個。
【她沒有太在意,回了休息室。接下來一夜無事,她睡到了天亮,早上和同事換班,回家休息了。
【再過一個排班期,又到了她值夜班的時候。之前那個腹瀉的病人還沒有出院。他們科室對那一位病人其實也很無奈。那是一位老病患了,還是孤寡老人,毛病多,脾氣倔,挺折騰人的,他們經常性地收治他,讓他在醫院内待一兩周,回家一兩周,再來住院。基本是這樣。
【那天晚上,又是他按鈴,說自己哪兒哪兒都疼,睡不着,還要這要那的。她隻能應付着。
【就在那期間,她又聽到了說話聲。還是隔壁房的。還是那幾句話。内容是一樣的,還是一個着急,另一個安慰說快了快了。
【她記得很清楚,隔壁病房的病人在昨天已經出院,新入院了一人,隔壁病房現在應該隻有一個病人,可能還有一個病人家屬,留在醫院裏沒走。那些對話,說是家屬和病人的,聽起來也合理,但她總感覺奇怪。因爲兩次聽到的對話,聲音和内容似乎是一模一樣的,完全沒有差别。即使病人都想着出院,也不該說的一字不差。
【她也不是記憶力驚人的那類人,不能百分百确定兩次聽到的對話真就一字不差。因爲這點不确定,她沒有去隔壁病房察看。
【我覺得,她那時候已經有了預感,也可以說是一種人類的本能,躲避危險的本能。
【她當晚沒有去看,等那個老病患睡着後,她就急忙回了護士站,但一晚上沒能睡着。她很少失眠,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失眠了。第二天早上和同事換班,下班的時候,她特地繞了路,去那間病房看了看。病房裏就一個人,就那個新入院的病人躺在病床上。他的家屬并不在,但旁邊的空病床有被人睡過的痕迹,床邊上也有生活用品。
【她沒有深想,回家、上班、回家……就這樣又輪到了她的夜班。第三次夜班,什麽都沒發生。老病患出院了,晚上沒有人按鈴。兩間病房都有病人出院、入院,看起來都很正常。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兩個月吧。又一次夜班,她在夜間碰到病人按鈴,是今天新入院的病人,情況不太好,晚上疼痛難忍,無法入眠。她給他拿了止痛藥,送過去的時候,在病房門口,聽到了裏面的說話聲。
【那間病房,就是當初老病患隔壁的病房,也就是她聽到對話聲的病房。這次,病房裏兩張床都住滿了。晚上,兩張病床的窗簾也都拉了起來,隻有剛才要止痛藥的那名患者開了床頭燈。
【但說話聲不是那名患者發出來的。那名患者哼哼唧唧,疼痛難忍。發出說話聲的則是另一張病床的病人。對話還是那幾句,一個急着離開,另一個安慰快了快了。
【她當時吓得站在原地不動,根本不敢進入。她仔細回想過這間病房兩個病人的情況。兩個都是中老年人,都有家屬陪床,家屬晚上也留在了醫院。這樣一想,那一床的病人和家屬被吵醒,這樣說兩句,實屬正常。可這番對話,她已經聽到了三次,三次都一模一樣,聲音都幾乎一模一樣,實在是詭異。
【她那天是硬着頭皮進病房,将藥給了病人後,就快速離開了。
【因爲新來乍到的關系,她也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和同事說。就這樣忐忑不安了三四天後,再又一次夜班時,她輾轉難眠,和一同值班的同事說起了這事情。
【她也不是直接說,而是旁敲側擊,詢問同事醫院裏有沒有出過什麽怪事,有沒有什麽忌諱。她不知道是真的沒有這類事情,還是同事不願告訴她,總之,她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再過了一個月左右,又是夜班的時候碰到那間古怪病房隔壁有人按鈴。她那時候已經戴上了觀音玉佩之類的東西,因爲沒有碰到過什麽危險,人也放松下來,很自然地就走進了那間病房,處理病人的問題。離開的時候,她第四次聽到了那番對話。但這次,和之前三次有些微不同。在那句“快了、快了”之後,兩個聲音停止,安靜了幾秒鍾,其中一個聲音響起來,非常大聲地叫喊“喂你怎麽了、醫生、醫生”,接着就戛然而止。
【她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跑到了隔壁病房。隔壁病房是空的。那裏其實有入院的病人,但隻有一人,晚上還請假回家了。她聽到的聲音是空病房裏傳出來的。
【她吓得腳軟,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時間是怎麽混過去的,一直到休息了一整天,接下來上白班的時候,她還有些回不過神。
【護士長看她精神恍惚的樣子,那天很多工作都分配給了其他護士。
【她這種恍惚,到下午的時候,被驚醒過來。是那間病房裏傳出了病人的大叫聲,喊着醫生、醫生,和她那天夜裏聽到的聲音幾乎重合在一起。
【她一時以爲自己在做夢,沒有反應過來,被護士長推了一把,才跟着其他人一起跑到那間病房。
【上午新入院了兩個病人,都住在這一間。其中一個翻着白眼,身體抽搐,另一個在旁邊着急大喊。他們給發病的那一個做了搶救,但還是沒能将人救回來。那個喊醫生的新病人情緒非常不好,也不是特意和誰說,像是自言自語,說他們之前還在聊天,他還在說快了、快了,三四天就能出院了……
【她很震驚,也很恐懼。不知道是她的大腦做了多餘的事情,還是真相就是這樣,她在那一刻覺得這新病人的聲音和自己前幾次聽到的對話聲音一模一樣。她似乎是在數月前就聽到了兩人今天的對話,預知到了那個病人的死亡。
【她對此很害怕,沒有告訴給任何人。不過,這件事看起來是無害的。她隻是很巧合地聽到了一個人未來臨死前和另一個人的對話。
【之後幾天,她花了點時間恢複精神,将這件事暫時遺忘。
【她給我求助,是那個病人死亡兩個多月後。她已經淡忘了這件事,平時也再沒有過靈異經曆。
【然後,在那一天,也是夜班,仍然是那間病房,她在處理病人事情的時候,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聽到不是自己開口、但卻是自己的聲音在說:這個不行,我們有規定的,不能這樣。
【就這樣一句。非常清晰,非常詭異。
【她太害怕了。她上次碰到這種事情,幾個月後,就有人死了。這次,她又聽到了,還是自己的聲音,那就有可能是她要死了。
【她爲此找到了我。當然,不光找了我,她還找過其他人,但事情沒有解決,因爲此前就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情。我是說,有人可能擁有預知的能力,還有類似于占蔔的成體系的預知能力,但要說某個人在某個地點能聽到未來的某人臨死前的聲音,這從來沒聽說過。問題的根源要麽在她身上,要麽在那個病房上。如果需要解決,就得請人調查那間病房。
【我是沒有那種本事,我隻是認識有那種本事的人,我就給她做了介紹和推薦。她挺猶豫和抗拒的。我覺得這種态度不太對勁。一般來說,碰到這種事情,當事人會非常恐懼,像是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一樣,不管怎樣,都先想辦法試試。她也可能是另外求了别人。在和我溝通的時候,她雖然言語間很恐懼,可卻不願采取行動。
【就這樣經過幾次溝通後,她每次都說考慮考慮,卻是沒有下文。直到我們徹底中斷聯系。】
【是她單方面和我中斷了聯系。】
【我不清楚她是解決了這件事,還是未能解決,又遇到了什麽。或者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她才無法和我聯系了……】
【因爲不知道她真名,她也沒說那家醫院的名字,我事後想找都找不到她。】
【說起來,我遇到的許多求助都是如此。無疾而終。這可能也是我沒什麽本事的緣故,不能直接幫助别人。非常可惜。】
【希望這個投稿你能感興趣。要是能給當時那位求助的女性一點小小的幫助,那就更好了。】
※※※※※
“你個老東西!找死啊!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拉屎你說啊!說話不會啊?吃飯你倒是會叫的嘛,拉屎不懂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啊!”
啪!啪!
嘭!
“裝什麽死啊!站起來!你這糟老頭子!屁股都沒擦幹淨!”
啪!嘭嘭!
“嗚嗚……唔……不要、不……”
嘭!
“弄得到處都是!奶奶的!擦,你自己擦幹淨!擦地不會啊?”
嘭!
“嗚——嗚……”
“别裝死!快點擦幹淨!你聽到沒有?”
嘭。
“喂?喂!”
“……喂!鄧欣!”
鄧欣回過神,看到幾乎貼到自己面前的臉,吓得後退了一步。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耳膜也因爲之前的巨響而震顫不停。
“你發什麽呆啊?快點擦幹淨。新來的就機靈點,做事還要人教啊?”身材肥碩的中年女人有着不起眼的五官,說話的時候,眉毛挑起,低沉的聲音習慣性拔高,總給人一種不協調感。
她的聲音和鄧欣剛才聽到的聲音重合在一起,連内容都如此相似。
鄧欣垂下頭,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怎麽招進來個這麽年輕的?一看就不會做事。到時候還不是要我們幫着擦屁股?”中年女人轉過身,和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女人抱怨起來。
後者隻是笑笑,“窮地方出來的,很早就打工了,清潔工幹了好幾年了,很會幹活的。”
“我們這裏和其他地方可不一樣。那些老東西,啧——”中年女人嫌惡地撇撇嘴,五官都移了位,看起來越發不協調了。
她的同事似乎了習慣了她這樣子,也沒再對她說什麽,隻是交代鄧欣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那邊房間你也打掃了。地闆拖幹淨點。早上3床那個老東西又打翻碗了。餓死鬼投胎一樣,拼命搶着吃,又端不住碗,整天浪費吃的。”中年女人碎碎念地抱怨着。
鄧欣隻是沉默地點頭,繼續做着手頭的事情,心裏想着:這份新工作看來是做不下去了,她……
思路被外頭吵鬧的哭聲打斷了。
中年女人和她的同事臉色一變。
鄧欣仍舊低着頭,仿佛是根本沒聽到外頭的聲響。
很快,争吵聲、哭喪聲從門口到了樓外,又進入樓内。
保安隻是圍着人群輕聲嚷嚷幾句,并不敢真的攔人。
那哭鬧的人“嘭”的一聲,将簡陋的床闆連同上面瘦弱的老頭扔在地上。
老頭皮包骨頭,好似長期營養不良,身體僵硬扭曲着,姿勢非常不自然。
這樣被扔在地上,老頭也隻是随着床闆震了震,并不動彈。
“我們老爹好好一個人送到你們養老院,才幾個月啊就死了!你們謀财害命啊!你們老闆呢!出來,快叫你們老闆出來!”爲首的男人挺着啤酒肚,聲音蓋過了他身後哭喪的女人。他說的話像是發令槍的響聲,身後那些女人不再單單嚎哭,都跟着他叫嚷着,要老闆出來。
“還有老爹的工資卡!他每個月四五千塊退休金呢!你們别想偷掉這筆錢啊!”
“還要賠錢呢!”
“就是!賠錢賠錢!”
中年女人想要溜走,卻是被擠進來的人群給逮住了。她的同事也不能幸免。
“老闆在樓上呢!”
“你們找老闆去樓上找啊!”
兩人一同叫起來。
鄧欣也被人抓住了,隻是她看起來木木呆呆,一副被吓傻的模樣,抓着她的人就被中年女人吸引去了。
鄧欣趁機逃脫,小心翼翼地躲開了這群人。
她偷眼看了看床闆上的老人。
應該……就是他吧。她聽到的那個聲音……
這麽想着,她又看向了中年女人。
如果這人能被趕走,她或許還能留在這兒繼續工作。
正這麽想着,她又聽到了聲音。
“餓……好餓……吃的……”
果然還是不能在這裏再待下去了。
鄧欣垂下頭,假裝什麽都沒聽見。她躲到了休息室,關上門,隔絕不了外頭鬧事的聲音,卻是将那清晰到詭異的說話聲徹底隔絕了。
她疲累地坐下,發了一會兒呆,就掏出手機來。
她沒有時間休息,得趕緊找下一份工作才行。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