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江湖,不是請客吃飯,而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暴屍荒野的下場。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最危險的不是那些看得見的對手,而是隐藏在暗處的敵人。
趙五帶着秦至庸資助的五十兩銀子離開回春堂,出了蘇州,來到長白山一帶曆練。
他一個初入江湖的萌新,太稚嫩,沒有江湖經驗。就算他心境和刀術不錯,依舊上當受騙,吃了不少的暗虧。
剛出蘇州不久,趙五就被一個孩子給騙了十多兩銀子。再加上趙五謹記秦至庸的教誨,行走江湖要行善,要除惡,要積德。
做這些,不是光靠嘴說,是要花錢的。
五十兩銀子,趙五已經花幹淨。
他吃飯住宿成了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沒有了飯吃,人就容易走上邪路。
好在趙五心境不錯,已經是深度睡眠巅峰,能勉強做到不忘初心,使得心靈暫時不退轉。否則,以趙五的武功和刀術,來個劫富濟貧,就能渡過難關。并且還可以在江湖中活得非常滋潤。
回蘇州城?
趙五沒有混出名堂來,是絕對不會回去。
趙五背着單刀,站在一家酒館門面,臉色有些猶豫。
“咕噜噜。”
肚子傳來響聲。
趙五忍着饑餓,走進了酒館。
一個中年胖子見到趙五走進酒館,頓時眼睛一亮,高興道:“趙少俠,你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趙五說道:“孫員外,既然我答應你要來赴約,那就一定會來。誠信,是做人的根本。”
孫員外伸出胖手,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趙少俠雖然年輕,但卻是大丈夫。講信譽的人,孫某喜歡。少俠,請吃菜吧。要是你再來晚一會兒,菜就要涼了。”
桌上的菜肴,很豐盛,趙五食指大動。但趙五沒有立刻動筷子。
“孫員外,咱們還是先把事情談好,再吃飯不遲。”趙五是個有原則的人。
不吃嗟來之食。
吃飯,可以。但是要先把事情說清楚。
趙五可不相信孫員外會無緣無故宴請自己。
孫員外說道:“昨天,我見到了趙少俠整治那幫潑皮,真是大塊人心啊。你的刀法幹淨利落,收拾一個人,根本就不用出第二招。趙少俠風塵仆仆,手裏怕是有些拮據。我請趙少俠來,其實是想要請少俠幫我殺個人。事成之後,孫某願意奉上黃金五百兩。”
五百兩黃金,是一筆巨款。
孫員外是一個有錢人啊。
趙五眉頭一皺,說道:“殺人?孫員外,你可知道我趙五的這把刀,沒有殺過一人。我出來混迹江湖,是爲了曆練心智,磨煉刀術。先生告誡過我,絕不能仗着刀術高強,就輕易取人性命。人命關天,豈能随意殺之?”
先生?孫員外立刻明白了,趙五口中的“先生”肯定是傳授他武藝的師父。
隻是,趙五的話孫員外不認同:“趙少俠,你既然來混江湖,那就是武林中人。武林中人,快意恩仇,豈有不殺人的道理?不殺人,你還走什麽江湖?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北喬峰和南慕容怕是都殺了不少人吧。”
江湖中人的名氣,都是用鮮血來澆灌出來的。
現在趙五說他的刀不殺人,讓孫員外非常詫異。
想到趙五懲治那些潑皮的時候,是刀刀見血,但是的确沒有殺害他們。
趙五搖頭,說道:“不是大奸巨惡,我不殺。孫員外你讓我殺人,那你說一說,此人是誰?做過了什麽惡事?若是偷雞某狗,調戲小娘子這種事情,就不要說了。這樣的潑皮惡徒,雖然令人讨厭,但罪不至死。”
孫員外說道:“街上的潑皮無賴,不用趙少俠出手,孫某的家丁就能對付。不知趙少俠可聽說過‘劍神’?”
趙五說道:“劍神?江湖中有劍神這個名号嗎?沒聽過。”
孫員外說道:“哼。這個劍神,不過是卓不凡自封的罷了。不過他的劍法的确厲害。”
趙五問道:“孫員外要我殺的人,就是這位‘劍神’卓不凡?”
孫員外點頭道:“不錯。”
趙五說道:“那不知道這位‘劍神’做了些什麽惡事?”
孫員外一臉恨意,咬牙切齒說道:“據說,卓不凡是慧劍門的弟子,他在長白山上修行了二十年。俗話說,窮文富武。修煉武功,需要的資源可不少。卓不凡逼迫我孫家每年向他提供各種名貴藥材和上好的糧油肉食。糧油肉食到好說,可是那些名貴的藥材,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有銀子,都未必能買到。僅僅是如此,我孫家也就忍了。可是,若是令卓不凡不滿意,他就殺人。我孫家已經有兩位親人和六個家丁死在了卓不凡的劍下。”
趙五一臉嚴肅,卓不凡不但強迫孫家提供修煉資源,還拔劍殺人,這就過分了。
其實,趙五不知道,卓不凡自稱“劍神”,但他并不是什麽正派人物。
二十年前,慧劍門一夜之間被靈鹫宮的天山童姥屠了滿門。若不是卓不凡運氣好,當時不在慧劍門内,說不定也死在了天山童姥的手裏。
卓不凡的心中充滿了仇恨和怨氣,殺心極重。他一心想要找天山童姥報仇。可是天山童姥的武功太高,卓不凡不是對手。
爲了練成慧劍門的最高深劍術,卓不凡隐藏在長白山修行練劍二十載。
練劍習武,又不是修真成仙,他需要吃飯,需要修煉資源。
卓不凡便盯上了長白山下的富裕的孫員外。
卓不凡是個可憐人,但是他絕不是個好人。他和一般的江湖人沒什麽區别。
别人殺人,他卓不凡同樣殺人。
孫家做生意,經營商行,有不少的錢财,可是也頂不住卓不凡盤剝二十年。孫家是恨透了卓不凡,但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孫員外遇到了趙五。
趙五的刀法,讓孫員外看到了希望。
趙五說道:“孫員外,我很同情孫家的遭遇。可是,我并不了解其中的真實情況。因此,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一面之詞。若是卓不凡真的如你所說,那麽我會阻止他繼續盤剝孫家。”
孫員外信誓旦旦地說道:“孫某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虛言。趙少俠你可以去調查。”
趙五點頭道:“我會去查的。”
孫員外說道:“趙少俠,咱們先吃飯,先吃飯。”
…………
夜晚,趙五住在了孫員外的家裏。他打算明天親自去查卓不凡的事情。
湊巧的是,沒有等到明天,深夜裏卓不凡就上門了。
“孫員外,你膽子不小啊。”卓不凡的聲音在孫家大院裏響起,“我要的東西,你們居然還沒有送來。”
孫員外帶着家丁們出來,在院子裏沒見到人,壯着膽子說道:“卓不凡,我孫家被你盤剝了二十年,早已經沒有了錢财。以後,我再也不會給你買什麽名貴藥材。你若是不退去,今晚咱們就魚死網破。”
卓不凡從院子裏的大樹上跳了下來。他背着長劍,身法飄逸,盡顯一代劍客的風範。
卓不凡四十來歲的樣子,滿臉風霜,倒是眼睛很明亮,目光淩厲。
孫員外等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哪怕家丁們手中拿着武器,可是依然沒有一點安全感。
趙五手握單刀,從客房裏走了出來。
孫員外連忙說道:“趙少俠,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孫家啊。”
趙五說道:“孫員外,事情就交給我吧。”
卓不凡盯着趙五,冷笑道:“我說孫家怎麽敢反抗呢?原來找了個會武功的毛頭小子來助陣。孫家是瞎眼,找誰不好,居然找了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趙五走到卓不凡跟前停下,二人相距隻有五步之遙。
五步,是一個可攻擊,可防守的距離。
當然,這個距離,是最爲兇險。
血濺五步,說的就是這個距離。
趙五的目光平和,笑着說道:“有志不在年高。我趙五雖然年輕,但是我家先生教導我的學問,我都銘記在心,不敢遺忘。卓不凡,你氣息淩厲,想來是把劍術練至大成。你自稱‘劍神’,卻盤剝孫家二十年。之前我對孫員外的話還有些懷疑,現在見到了你,我是完全相信了孫員外。卓不凡,你不是‘神’,是魔。”
卓不凡哈哈一笑:“哪裏來的小崽子,竟敢教訓起老子來了。真是好大的膽。好,卓某今天就先拿你的人頭來祭劍,然後再收拾孫家的人。”
趙五說道:“你練劍,隻是爲了殺人嗎?”
卓不凡冷笑道:“天山童姥能殺我慧劍門六十二口,老子爲何就不能殺人?”
锵!
卓不凡拔劍。
趙五拔刀。
二人幾乎是同時出手。
刀劍相撞。
嘭……
淩厲的氣勁讓地面出現了許多裂痕。
趙五被震退了數步,一臉凝重地說道:“劍芒?果真是犀利。可惜啊,卓不凡你的劍芒不過才半尺長,而且還是劍氣劍芒混雜。如此看來,你的劍芒并不凝實。我先生的刀芒,至少比你厲害十倍!”
秦至庸教趙五刀術的時候,施展過一次刀芒,長達數丈遠。趙五知道,那絕不是先生的刀芒極限。
至于先生的極限刀芒能有多長,趙五也不知道。
趙五穩住了腳步,立刻施展刀術向卓不凡沖了過去。他要先下手爲強。
卓不凡心中震驚,自己四十年的功力,加上劍術大成,竟然隻是把這小崽子逼退了幾步。
這小子的身法和刀術,太可怕。小小年紀就如此厲害,看來今晚是絕對留他不得。
趙五沒有練成刀芒,但是他刀氣非常凝實。刀氣細如發絲,鋒利的切割力,至少有卓不凡那半吊子劍芒的七成威力。
趙五的心境、身體素質、内力,綜合在一起,少說相當于三十年的功力。再加上身法和刀術,他和卓不凡的這一戰,有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