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來禀報，海沙派的楊雄父子來了。秦至庸讓秋月把他們帶到客廳。

見到秦至庸的那一刻，楊雄震驚了。

秦至庸和十年前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還是那麽年輕。歲月好像并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可是楊雄和十年前相比，蒼老了許多。

秦至庸在楊雄的心中，更加深不可測，猶如神仙中人。

楊雄立刻恭敬行禮，說道：“楊雄見過秦先生。”

楊瑾詫異地看着秦至庸，暗道：他就是秦先生？比我大不了幾歲嘛。

楊雄見兒子愣在當場，傻傻地站着，連忙呵斥：“臭小子，還不快拜見秦先生。愣着幹什麽？”

楊瑾回過神來，拜道：“學生楊瑾，見過先生。先生安好。”

秦至庸把楊瑾扶起來，笑着說道：“你長大了。我離開海沙派的時候，你還是個虎頭虎腦的懵懂孩童，沒想到轉眼間，你已是少年。你跟着你爹練刀的吧？内力修爲不錯。”

楊瑾還小，才十五歲，能練出内力，已經是非常不錯。而且他的言行舉止，比普通的少年人穩重一些，沒有那麽輕佻，眼神也不浮躁。

楊雄說道：“秦先生，您雖然離開，可是你講學的那些筆記和武學經驗，則是留在了海沙派。這臭小子算是秦先生您的學生，要是以後行走江湖，學藝不精，丢的還不是您的臉？我一直都是嚴格要求這小子。他要是不聽話，我非揍死他不可。”

楊瑾一臉苦相，顯然是沒少被父親揍。

秦至庸看着楊雄，說道：“楊幫主，你也不錯，十年不見，你的刀術修爲已經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可喜可賀。”

人刀合一，在江湖武林中算是真正的上乘刀客。

秋月和靈霜的武功大概和楊雄相當。

楊雄說道：“都是秦先生教導得好，否則哪有我楊雄的今日？楊二那小子天賦比我強，他三年前就達到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他嘴上謙虛，可是眼中帶着得意。

人刀合一啊，那可是刀法名家才能窺視的境界，沒想到他楊雄這輩子也能達到這樣的層次。沒有遇見秦至庸以前，楊雄的刀法不入流。

人刀合一境界？他是想都不敢想。

秦至庸是他楊雄命中的貴人，是整個海沙派的貴人。

楊雄拿出書信，說道：“對了，秦先生，我這次來大都，帶來了劉伯溫先生的書信。是寫給您的。”

秦至庸接過書信，點頭道：“書信我稍後會看。秋月，你帶楊幫主和楊瑾去廂房休息。讓廚房多做兩個菜，算是給他們接風洗塵。”

秋月點頭道：“是，先生。楊幫主，楊瑾公子，請跟我來。”

…………

靈霜從汝陽王府回來，喝了口涼茶，說道：“姐，你去跟先生說說，别讓我再去教小郡主了。我的劍術低微，教不了她。”

秋月問道：“怎麽了你，在汝陽王府受了委屈？”

秋月和靈霜以前就是汝陽王府的丫環。

汝陽王把她們送給了秦至庸做侍女，現在她們就算是秦至庸的人，和汝陽王府再無關系。不過，秋月和靈霜一直對汝陽王府有着親切感。

她們感激汝陽王，把自己送給了秦至庸。

否則，她們的命運将不會改變。

她們名義上是秦至庸的侍女丫環，可實際上秦至庸把她們當成親人一樣對待。

可是這次，靈霜去汝陽王府教趙敏練劍，趙敏真的讓她有些生氣了。

趙敏古靈精怪，瞧不起靈霜的劍法。她讓方東白和靈霜比劍。靈霜練劍的時間還短，前些年都是在打基礎，最近兩年她的劍術才突飛猛進。

可即便如此，靈霜也不過才是一流劍客，哪裏是絕世劍客“八臂神劍”方東白的對手？

靈霜輸了。

趙敏就更加瞧不起她。

靈霜教趙敏練劍的時候，趙敏敷衍，不專心，還出言諷刺。趙敏是郡主，心中沒有敬畏，更别談什麽尊師重道了。

靈霜把情況向秋月說了一遍，随後拉着秋月的手臂說道：“姐，先生交代給我的任務，我是沒法完成了。那個小郡主，根本就沒法教。你就去跟先生說說吧，先生最心疼你了。”

秋月一巴掌拍掉靈霜的手，說道：“先生就不心疼你嗎？先生對咱們可是一視同仁。妹妹，你要是真的不想再教小郡主，就親自去和先生說。”

靈霜一臉沮喪，自己哪裏有臉去和先生說啊。

沒有教好小郡主，讓先生失望了。

第二天早上。

秦至庸、楊雄、楊瑾、秋月、靈霜、管家，圍在八仙桌上吃早飯。

早飯是秋月做的。

秋月繼承了秦至庸的刀術，同樣繼承了他的廚藝。

秦至庸對楊雄說道：“楊幫主，楊瑾，早飯要吃飽，到了太傅府，就像回家一樣，别拘束。吃了早飯，我讓秋月帶你們逛逛大都。”

楊雄點頭道：“是，秦先生。”

秋月笑着說道：“先生，我會做一個合格的向導。我和妹妹雖是漢人，但我們從小就在大都長大。我們對大都熟悉得很。”

楊雄連忙說道：“那就多謝秋月姑娘了。”

楊瑾說道：“多謝秋月姐姐。”

靈霜小口吃着飯，一臉沉默，沒有說話。她的性格比起秋月要外向一些，平時很活躍。

秦至庸說道：“靈霜，怎麽情緒有些低落？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靈霜擡頭看了秦至庸一眼，抿着嘴，搖了搖頭。

秋月猶豫了一下，還是替妹妹說道：“先生，靈霜說，她可能教不了小郡主了？”

秦至庸微微一笑，說道：“哦？靈霜的劍術基礎，非常紮實，做小郡主的劍術教習，綽綽有餘。爲何教不了？”

靈霜隻是一流劍客，剛練出了劍氣，和方東白相比，劍術境界還有些差距。可是她的劍術基礎比方東白紮實得多。

基礎，決定高度。

靈霜隻要穩紮穩打，以後的劍術造詣絕對超越方東白。秦至庸給靈霜定的目标是，五年内，養出浩然之氣，八年内練成劍芒。

秋月也是一樣，希望她八年内練出刀芒。

靈霜把趙敏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最後忐忑地道：“先生，我沒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務，沒有教好小郡主……”

秦至庸一臉溫和，笑着說道：“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非所宜。這樣吧，靈霜稍後去一趟汝陽王府，把趙敏郡主帶過來，我和她聊一聊。我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什麽想法。不管怎麽說，趙敏郡主都是我的記名弟子，我不能不管。”

靈霜點頭道：“是，先生。”

楊雄沒有見過趙敏，但是此刻他對趙敏非常鄙視和不屑。能做秦先生的記名弟子，那是何等的福氣啊，她居然還不願意學。蒙古王爺家的小姑娘，真是沒有見識。

這樣的小丫頭片子，就不該管她，讓她自生自滅。

想到此處，楊雄看了兒子楊瑾一眼。自己和兒子要在太傅府待半個月的時間，一定要趁着這段時間，好好向秦先生請教。

以前教導兒子，楊雄隻能拿着講學筆記照本宣科。若是能得到秦先生的親自指點，楊雄相信，兒子一定能學到更多的東西，受益終身。

膽敢像那個蒙古郡主一樣，不學？楊雄會揍死楊瑾。

…………

靈霜把趙敏帶回了太傅府，跟着一起來的人還有方東白。

方東白見到秦至庸，立刻恭敬道：“阿大見過太傅大人。”

趙敏敷衍地向秦至庸行了一禮：“趙敏見過先生。”

秦至庸坐在椅子上，說道：“聽靈霜說，郡主你不願意和她學劍？是她教導你不認真？還是覺得她沒有資格教你？”

趙敏看了靈霜一眼，冷哼道：“靈霜不過是個婢女，她的劍術還沒有阿大厲害。我當然不願意跟她學劍。先生，我父王和阿大他們都說你天下最厲害的人。要不，你和阿大比劍，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劍法。”

方東白連忙說道：“郡主，小人哪裏有資格和太傅大人比劍啊？”

秦至庸說道：“郡主，就算我來教你，同樣是教你劍術基礎。靈霜教你，與我親自來教你，其實沒什麽區别。”

趙敏說道：“我不要學劍術基礎，我要學絕世劍法！”

秦至庸看似年輕，氣質溫和，趙敏怎麽看，他都不像是神仙般的人物，反倒像是個普通書生。

東方白他們恭敬秦至庸，趙敏認爲他們是畏懼秦至庸的權勢。

太傅，三公之一，地位尊崇。哪個敢不敬？不過要說到劍術，肯定不如阿大厲害。不然他怎麽不敢和阿大比劍？

趙敏的想法，秦至庸清楚了。

小姑娘對自己不信任。

她心中一旦有了抵觸，就會很麻煩，再高明的老師也教不好這樣的學生。學生不願意學，再怎麽教都沒有用。

此刻的趙敏，還不知道基礎的重要性。不止是劍術，任何學問，不把基礎學紮實，都不會有成就。

趙敏的心智不成熟，沒有立志。學劍，她并不是爲了成爲強者，更不是爲了探索劍道奧妙，而是爲了好玩。

好玩，豈不是兒戲？

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

目前強行教導趙敏，不但不會有效果，還會适得其反。她既然想要學習絕世劍法，那就讓她跟着方東白和苦頭陀學。

趙敏很聰明，可也僅僅是一點小聰明罷了。

秦至庸笑着說道：“郡主，我這裏沒有絕世劍法。你要是不想學劍術基礎，那就再多玩兒幾年。等你什麽時候想要學劍術基礎了，我再讓靈霜教你。你覺得如何？”

趙敏點頭道：“那好吧。”

…………

方東白跟着趙敏出了太傅府。

靈霜沒有再跟着他們去汝陽王府。

方東白說道：“郡主，你應該跟着靈霜姑娘學劍。她的劍術堂堂正正，攻守兼備，幾乎沒有破綻。你學會了靈霜姑娘的劍術，就可以跟随秦先生學習更精妙的劍法。”

趙敏不屑地說道：“可是靈霜不是阿大你的對手。昨天，她的劍都被你震斷了。”

方東白說道：“那是因爲靈霜姑娘年輕，内力不足。若是她的力量速度和屬下相當，我赢不了她。”

趙敏說道：“可是她畢竟是輸了。阿大，以後我就和你學劍！嗯，我也會向苦頭陀大師請教劍術。等我練成了絕世劍法，一定讓靈霜那個婢女好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