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走進孫大娘家裏,溫和地笑道:“孫大叔,孫大娘,剛才少總镖頭饋贈了一隻肥碩的野兔,我帶過來讓茜兒妹妹嘗嘗。”
孫大娘接過野兔,高興道:“至庸你實在是太客氣。老頭子,我去做午飯了。中午咱們吃兔肉。”
孫大叔見到了秦至庸,比起孫大娘還要熱情。
秦至庸說道:“我去看望一下茜兒妹妹。”
走到閨房門口,秦至庸輕聲說道:“茜兒妹妹,我能進來嗎?”
孫茜說道:“秦大哥,進來吧。”
秦至庸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孫茜身上的粗麻布衣服,已經洗得有些發白。
她坐在輪椅上,正在做女紅。輪椅是秦至庸幫忙做的,符合人體力學,坐着比較舒服。
孫茜的女紅做得很好,做好的女紅刺繡,可以拿去賣了,補貼家用。
孫茜臉蛋微紅,看了秦至庸一眼,有點羞澀說道:“秦大哥,快請坐。”
秦至庸坐在凳子上,說道:“茜兒妹妹,給我點時間,我再想想辦法,絕對能把你的腿治好。你一定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路。”
孫茜的腿疾,是先天性的,就算以秦至庸的醫術造詣,目前都沒有辦法。
秦至庸武功高強,有學問,邏輯思維嚴密,在普通人眼中,他好像是無所不能。那是因爲秦至庸的本領超越普通人太多。
其實,秦至庸的能力非常有限,有太多的事情做不到,有太多的問題,解決不了。
接觸的知識面越廣,能力越強,遇到的問題越多,就越覺得自己淺薄無知。
秦至庸來到這裏三個月,給自己制定了修學計劃。提升心境,當然是主要任務,研究内功真氣,也要提上日程。武俠世界裏,内功的演化可謂是到了極緻。内功真氣,是一個非常具有研究價值的項目。
秦至庸隻是依靠一本《基礎内功》修煉出來了内勁。說句不客氣的話,就算是林平之修煉的内功心法,都要秦至庸的基礎内功要高明。
孫茜低着頭做着刺繡。
能站起來走路,是她夢寐以求,但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二十年來,她都絕望了,放棄了。自己的腿,沒有人可以治得好。
秦至庸心境高,心理學有很深的造詣,他能體會到孫茜的心态。
“做人,還是要有點志向的好。茜兒妹妹,你可不要頹廢。”秦至庸說道,“退一萬步說,我沒有能力治好你的腿腳,咱們可以去開封找神醫‘平一指’,請他爲你治療。”
古人的醫術,未必就比秦至庸弱。
平一指這樣的神醫,醫術造詣,更是深不可測。
漢末時期的華佗,就可以爲人做開顱手術。
以當時簡陋到了極緻的醫學條件,真不知道華佗是怎麽做到的。
人們懷疑古代中國的冶煉技術低下。可是考古學家曾經挖出過先秦時期的佩劍。相隔數千年,佩劍都沒有被腐蝕,完好無損。
以二十一世紀的冶煉技術和合金配方,鍛造出來的刀劍,不可能會在地底下保存上千年之久。
老祖宗們的智慧,不是用現代的思維可以揣測。用現代人的邏輯,去衡量老祖宗們的思維模式和精神狀态,那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若是有了機會,秦至庸一定會像平一指請教醫術。
孫茜說道:“二十年不能走路,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像正常人那樣走過路。我都已經習慣了。秦大哥,别說我了。你參加科考之後,就會去做官嗎?”
秦至庸說道:“能不能考中,還不确定呢。這次就算真的考得不錯,我也不過是個秀才。秀才雖然有了功名,但是還沒有資格做官。至于會不會做官?随緣吧。我讀書,并不隻是爲了做官。”
舉人,進士,才有資格做官。
秀才,普通人覺得了不起,但是在讀書人中,層次還是低了點。
作爲讀書人,儒家學子,秦至庸精通儒家經典,回到了古代,要是不參加科舉,總覺得是個遺憾。
體驗一下科舉考試,增加點心理曆程,對心靈修行有好處。
能不能做官,秦至庸随緣。
做不了官,無所謂,因爲秦至庸可以做其他的事情。隻要心态擺正了,做什麽職業都行。若是能做官,爲百姓做點事情,秦至庸也不會拒絕。畢竟,六扇門中好修行。
孫茜不認同秦至庸的話。
她覺得秦至庸本事大,将來一定會做官,而且還是做大官,光宗耀祖。
秦至庸留在了孫大娘家裏吃午飯。他吃得很少,一小碗雜糧飯,幾筷子青菜和兔肉。
不是秦至庸沒有胃口,是孫大娘他們家裏,實在是貧困。若是敞開肚皮吃,秦至庸一頓怕是就能吃掉他們家半個月的口糧。
………………
福州府城,錦衣衛鎮撫司衙門。
百戶“王正元”身穿飛魚服,眉頭緊鎖,在大廳裏來回踱步。
一個總旗走進大廳,說道:“百戶大人,下官查到青城派最近在福州一帶活動比較頻繁,他們的目标應該是福威镖局。大人,江湖傳言,林家有一絕世劍譜。青城派怕是對這部劍譜起了心思。我們要不要介入?”
福威镖局生意做得大,林家有錢。但是青城派是武林大派,勢力比起林家要強悍得多。林家能讓青城派惦記的東西,不可能是錢财,那麽就隻有那一本傳說中的劍譜了。
王正元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楊總旗,我們錦衣衛的職責是監督百官。江湖之中的事情,暫時還不能兼顧。我們的人手不夠啊。”
“各大門派的人,仗着武功劍法高強,不服朝廷,和那些匪類沒什麽區别。讓他們厮殺。那些家夥,死的越多越好。”
楊總旗說道:“大人,可是福威镖局不一樣。镖局不是江湖門派。林家,隻能算是半個江湖人。此事,我們真的不管嗎?”
王正元說道:“不管。林家雖然不是江湖門派,但是和江湖中人有着很深的瓜葛。更何況,就算想管,我們錦衣衛在福州府的力量,也無能爲力。青城派掌門人餘滄海的武功劍法高明得很,我不是對手。指揮使大人傳來命令,要在各地抽調一批人手去京城,其中就包括我們福州府。如此一來,我們福州鎮撫司衙門的人手,就更不夠用。招人,我們必須招人才行。”
錦衣衛,無論是在官場,還是在民間,都是臭名昭著。其中有些事情是傳聞和诽謗,有些則是真實的。但是不管怎麽說,錦衣衛的名聲是真的臭了。
錦衣衛想要招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有能力,有學問的人,不會進入錦衣衛。
沒能力,好吃懶做的混混痞子,錦衣衛又看不上。這就造成了錦衣衛缺人的局面。
錦衣衛的許多人都是世襲,有的人,甚至祖上數代人都是錦衣衛。不過,想要在錦衣衛裏立功升官,太難。
當然,錦衣衛還不是最臭的衙門。
東廠才是最臭不可聞的衙門。
楊總旗苦笑了一聲,說道:“百戶大人,下官也知道要招人。但是合适的人選,真的不太好找。不過,屬下最近倒是發現了一個不錯的人選。”
王正元問道:“誰?”
總旗說道:“是個讀書人,叫秦至庸。”
王正元說道:“讀書人?讀書人好啊。咱們錦衣衛缺少的就是讀書人。整個福州府的錦衣衛,好像就我和楊總旗你識字,其他的小旗、校尉、力士,都是莽夫,大字不識一個。對了,這個秦至庸會武功嗎?”
楊總旗說道:“應該不會武功。我在他的身上,沒有發現練武的痕迹。他的氣質,就是書生。但是他有點特别。”
楊總旗和秦至庸接觸過幾面。
其他的人,見到錦衣衛,哪怕是沒有犯事兒,也會臉色大變,心中驚恐不安。但秦至庸得知了楊總旗的身份,表情和目光沒有一點變化,依舊是那麽溫和而平靜。
楊總旗識人無數,盡管他不懂心理學,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小。秦至庸是不是僞裝淡定,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秦至庸絕不是裝腔作勢,而是真的淡定坦然,神态自若。
王正元說道:“想辦法,把秦至庸招進來。”
傍晚時分。
秦至庸正在專心練字。
他的毛筆字,其實已經寫得不錯,但是寫字和練拳一樣,要精益求精。
後天就是科考的日子。
秦至庸要做一個完全的準備,無比考到最好。
敲門聲響起。
秦至庸回過神來,感知到了屋外的人,是楊總旗。
打開門。
秦至庸笑着說道:“楊大人今日怎麽有時間來寒舍?快屋裏請。”
見到秦至庸溫和的笑容,楊總旗心中的煩躁,頓時消散,心情變得舒暢了起來。
秦至庸租的房間很小,隻能放得下一個書桌和一張床。做飯的竈台也在屋裏。
房間雖然小,但是整理得非常整潔幹淨。
楊總旗一眼就見到了書桌上寫滿了楷書字體的紙張:“秦公子,練字呢。”
秦至庸點頭道:“剛才溫習了功課,現在順便練一下字。”
秦至庸寫字的時候,專心緻志,把精氣神運到筆尖,寫出來的字,好像帶着“浩然之氣”。
楊總旗稱贊道:“秦公子的字……真好。”
什麽地方好?楊總旗說不上來,但心裏就是感覺好,看着舒坦。
秦至庸說道:“不知楊大人來找學生,所爲何事?”
楊總旗看着秦至庸,眼中帶着真誠:“秦公子,我打算邀請你加入錦衣衛!”
秦至庸說道:“楊大人,我後天就要參加科考。”
楊總旗說道:“加入錦衣衛,不耽誤你參加科考。”
秦至庸問道:“楊大人,我能問問,爲什麽要來邀請我加入錦衣衛嗎?”
楊總旗說道:“錦衣衛缺人。秦公子你對我們錦衣衛沒有偏見。”
“秦公子你知道我的身份,隻是把我當成普通人一樣對待,這讓我心裏很高興。其他的人,對咱們錦衣衛誤會太深,知道我是錦衣衛,就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大家都把我們錦衣衛當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秦至庸能感覺得到,楊總旗是誠心誠意邀請自己加入錦衣衛。
心誠的人,總是令自己不好拒絕。
見秦至庸不說話。楊總旗繼續說道:“再過幾天,我就會被調往京城聽差。到時候,秦公子你可以接替我的位置,直接成爲總旗。”
錦衣衛總旗,是七品武官,品級上和縣令是一個級别。但是二者的權柄相差非常大。縣令是文官,被稱之爲縣尊,在一個縣裏,幾乎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總旗隻是在錦衣衛衙門裏有點權利,當然,還有監察百官的特權。
可是,很多人都看不起錦衣衛,認爲錦衣衛弑殺,不是正常人。這就令錦衣衛的社會地位比較尴尬。
因此,讀書人是不會加入錦衣衛。
能讓秦至庸直接當上錦衣衛總旗,是福州府鎮撫司衙門最高權限。若是提拔秦至庸做錦衣衛百戶,王正元都沒有這個權力。必須上報錦衣衛指揮使,得到朝廷的批準才行。
楊總旗眼神一暗,秦至庸還是不願意啊。
秦至庸說道:“楊大人就不怕我不通武藝,做了總旗,緝拿不到罪犯,誤了差事?”
楊總旗說道:“緝拿罪犯,有鎮撫司衙門裏的校尉和力士,未必需要秦公子親自出手。衙門裏有刀法和内功,秦公子可以修煉。能練到什麽層次,那就要看秦公子的天賦和造化。”
錦衣衛是朝廷裏的暴力監察機構,錦衣衛的制式武器,就是繡春刀。鎮撫司衙門裏有配套的内功和刀法,不奇怪。
秦至庸問道:“加入了鎮撫司衙門,我能不能立刻領俸祿?”
秦至庸目前是身無分文,忙着科考,沒有去賺錢。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楊總旗精神一振,說道:“若是秦公子答應加入錦衣衛,可以提前領取下個月的俸祿。”
第二天早上。
秦至庸來到福州府鎮撫司衙門,拜見了王正元百戶大人。
秦至庸不但領到了一個月的俸祿,二兩五錢銀子。還拿到了飛魚服和繡春刀。
就這樣,科考的前一天,秦至庸正式加入鎮撫司衙門,成爲了一名錦衣衛。
………………
青城派經過這些日子在福州活動,終于把福威镖局的底細給摸清楚。
掌門餘滄海的兒子“餘人彥”立刻下山,快馬加鞭趕往福州府。
林家的劍譜,青城派謀劃了許久,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