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與楊昱乾他們聊了不少的時間。他從河南會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夜深人靜，走在大街上，特别幽靜。

不時地從遠處傳來幾聲狗叫，還有更夫打更的聲音。

咻。

一道黑影從前面閃過。

秦至庸身體素質的提升，是全方面的，視覺、聽覺、嗅覺，都得到了增強。秦至庸看清楚了，是一個穿着夜行衣的人穿過了街道。此人速度極快，動作迅速。

“京城裏真是卧虎藏龍。除了自己、端王、陳正英，沒想到還有宗師級的武者。”秦至庸心中暗道，“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秦至庸也有。一位宗師在深夜裏潛伏，事情肯定不會那麽簡單。秦至庸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跟蹤，是一門學問。

秦至庸沒有研究過。但是他根據周圍的環境，再加上自己的速度，跟蹤這位神秘的武術宗師，完全沒有問題。

武術宗師，雖不能飛檐走壁，可是身體的柔韌性，彈跳力，平衡力，比起普通人強大太多。周圍的街道院牆，根本就擋不住宗師的腳步。

秦至庸眉頭一皺，暗道：“嗯？此人的目标，莫非是皇宮？”

二人一前一後，去的方向，正是皇宮。

潛入皇宮，目的無外乎兩個。要麽偷東西；要麽行刺。

武術宗師，沒有文狀元那麽吃香，但是做個武狀元，同樣可以弄個武官來當。沒有必要偷東西。能成爲武術宗師的人，隻要不甘于平淡，就絕對可以發财。

就像是陳正英，他要是不願意在陳家溝務農，就算不做官，加入漕幫，混得再差，也能坐到堂主的位置。賺銀子發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越靠近皇宮，守衛兵卒越多。幾乎每一條巷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隊兵卒巡邏經過。好在二人的身手敏捷，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倒也能險之又險地避開巡邏的兵卒。

可是，再繼續向前，被發現的概率，就會越高。武術宗師畢竟不是神仙，沒有上天入地的本事。秦至庸不相信，整個皇宮裏，沒有大内高手。

隻要有了動靜，被巡邏兵卒發現，就算能把這一隊兵卒打倒，但是會有更多的兵卒前來圍堵。大内高手也會紛紛趕來。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黑衣人和秦至庸的武功再高明十倍，都插翅難逃。

當秦至庸經過圍牆的轉角的時候，黑影突然向秦至庸發起了偷襲。是黑衣人發現了秦至庸，打算在圍牆拐角處襲擊秦至庸。

黑衣人身穿夜行衣，看不清面容，隻留着一雙眼睛在外面。他的攻勢迅猛，沉穩，如猛虎捕食，毫不留情。顯然是要置秦至庸于死地。

就算是一般的武術宗師面對如此迅猛的偷襲，怕是都要飲恨當場。好在秦至庸的心境不錯，并不驚慌，以最快的速度打出一拳，和黑衣人來了個硬碰硬。

嘭。

拳掌相撞。

二人渾身一震，同時向後退去。每向後踏出一步，二人腳下的地磚都被踏出了足足有半寸深的腳印。

黑衣人比起秦至庸多退了三步，終于站穩了身體。

“好大的力量！”黑衣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好純的掌力。”秦至庸眼神凝重。

黑衣人的功力深厚，比起端王還要強半籌。

交手的時候，秦至庸發現，黑衣人掌力精純，綿裏藏針，顯然是深得内家拳的精髓。要不是秦至庸的身體素質強大，太極拳出神入化，剛才的硬碰硬，肯定會吃個暗虧。

“什麽人？”

不遠處傳來巡邏兵卒的呵斥聲。

剛才二人交手，出手沉凝，力道很大，爆發出來的沉悶聲，引起了巡邏兵卒警覺。

秦至庸和黑衣人幾乎同時向不遠處的大樹上攀去。二人都是拳術高手，身手靈敏。秦至庸的動作輕柔，像是靈貓，沒有發出絲毫響聲。黑衣人身如靈侯，動作敏銳，同樣沒有發出聲音。

二人到了大樹上隐藏起來，樹枝都沒有出現大幅度的搖晃。可見，二人對力量的控制，已經是有了相當的造詣。

秦至庸和黑衣人剛隐藏好，巡邏的兵卒就到了。

“沒人。”

整個巷道裏，安靜得很，沒有一個人影。

其中一個兵卒走到了大樹下，用長矛向樹上刺了刺。

忽然。

“喵。”

一隻黑貓從樹上跳下來。

兵卒笑道：“原來是一隻貓啊。沒事了，沒事了。”

兵卒想當然地認爲，樹上有貓，那麽就不可能有人隐藏。否則，貓早就被驚跑。

幸虧巡邏的兵卒們搜查不仔細，沒有發現地面上的腳印。否則，秦至庸和黑衣人會有很大的麻煩。

………………

有秦至庸在，黑衣人知道，自己今晚想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做不成了。

黑衣人下了大樹，快速向外城奔去。

秦至庸緊随其後。

遠離了皇宮，沒有了兵卒巡邏，黑衣人殺了個回馬槍，再次向秦至庸出手。

黑衣人的拳術太過于滑膩，步法靈活多變，以掌代刀，每次攻擊都是秦至庸的兩肋之處。

秦至庸用太極拳沉穩防禦，讓黑衣人無功而返。

十招過後。

黑衣人像是受驚的野獸，一下子後退了十多米。秦至庸沒有追擊，而是平靜地看着他。

“哈哈，沒想到秦至庸秦先生也甘願做滿清的鷹犬走狗。”黑衣人的聲音依舊沙啞，“秦先生，可别忘了，你是漢人。”

秦至庸問道：“閣下認識秦某？”

黑衣人說道：“端王府的客卿，永甯格格的老師，太極拳強者。秦先生在京城武術界可是大名鼎鼎。我身爲練武之人，豈有不知秦先生大名的道理？”

秦至庸微微點頭，說道：“閣下夜探皇宮。若是我沒有猜錯，你是打算行刺皇帝。”

黑衣人冷聲道：“是又如何？要不是你這滿清的鷹犬，我說不定此刻已經取下了狗皇帝的首級。”

黑衣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說秦至庸是鷹犬。秦至庸一點都不生氣。

秦至庸說道：“閣下膽子不小。連皇帝都敢殺。我不是朝廷的鷹犬，沒有爲官府效力。我出手，不是阻止你，而是救你。是要救很多的人。你真認爲，皇帝是那麽容易被行刺的嗎？還有，就算你刺殺成功，可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刺殺皇帝，後果不堪設想。

到時候，會死很多的人，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漢人。現在畢竟是旗人掌權，秦至庸可不希望，再次發生漢人被屠殺的事件。

黑衣人此刻去刺殺皇帝，簡直就是亂來。暴力，刺殺，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隻會引起旗人的怒火和報複。

黑衣人冷哼一聲，說道：“能有什麽後果？要不是因爲你，大事已成。”

秦至庸說道：“閣下不是一個人，身後應該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刺殺了滿清皇帝以後，你們有什麽計劃？起兵造反，奪得政權？大清官員，軍隊數量，商業經濟，你們掌握了幾成？取代了滿清朝廷，你們能不能保證天下秩序，能不能讓行政系統正常運轉？”

黑衣人愣住了。

秦至庸說的這些問題，他都沒有考慮過。他們組織中的高層，甚至都沒有想過這些。秦至庸的話，黑衣人不太懂，他畢竟隻是個武者，可沒什麽經世學問。

但是他覺得秦至庸的話不明覺厲，非常有道理。

秦至庸見他不說話，笑着說道：“閣下不會告訴秦某，刺殺了皇帝以後，就不再理會，留下一個爛攤子，拍拍屁股走人吧？你們這樣搞，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做法。會弄得天下大亂，會死很多的人。人命關天。做大事，必須慎重，要算無遺策，萬無一失。”

還真被秦至庸說中了。

黑衣人行刺以後，後面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打算管。而且，他身後的組織，同樣沒有打算管。

他們是爲了刺殺而刺殺，要的就是快意恩仇。

黑衣人拉下面罩，露出了真容，對秦至庸抱拳，略微恭敬地說道：“八卦掌董漢成，見過秦先生。秦先生武藝高強，智謀高深，懂得某國之道。董漢成佩服之至。若是秦先生願意加入我們，我們可拜秦先生爲謀士軍師，共謀大事。”

原來是八卦掌宗師。秦至庸心中暗道，怪不得覺得他的拳術如此熟悉，有着似曾相識的感覺。

秦至庸搖頭說道：“我沒有興趣做你們的謀士軍師。你們以後做事，最好還是考慮一下後果。刺殺，不是鬧着玩兒。殺人，并不能解決問題。”

秦至庸現在連官都不願意不做，又怎麽會加入一個暗黑組織呢？他想要的是修心養性，提升心境修爲。先把心境達到了“定”的層次，再談其他。

說完，秦至庸轉身離開。

董漢成看着秦至庸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爲了行刺皇帝，自己離開了心愛的人，獨自來到京城。組織中，不缺少武術高手，宗師層次的武者，就有三個。可是缺秦先生這種運籌帷幄的謀士。隻可惜，秦先生不願意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