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鑲玉帶着衆人直闖十八号客房。原來,密道就是在秦至庸居住的房間裏。
刁不遇、掌櫃、店小二,每個人都背着幹糧和清水,爲了逃命,他們做了萬全的準備。隻有秦至庸心中奇怪,爲什麽老闆娘安排了出逃的計劃,沒有通知自己?
秦至庸心中暗道:“不會是老闆娘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吧?竟然還有事情瞞着我。”
刁不遇和掌櫃已經下了密道。
金鑲玉見秦至庸還在走神,不滿說道:“秦至庸,你今天到底怎麽了?老是分心走神。你真不要命了啊。快下密道。”
咻。
一支箭矢飛進房間,釘在桌面上。箭頭上抱着油布,不停地燃燒。
客廳已經到處釘滿了箭矢。
東廠的人,想要燒了客棧。至于客棧裏面的人,曹少欽已經認定他們都是死人了。
秦至庸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四書五經和記錄的武學心得,立刻将其帶在身上,下了密道。周淮安和金鑲玉有些驚訝,危機時刻,秦至庸居然都不忘帶上書本。真不愧是真正的讀書人。
周淮安對邱莫言說道:“莫言,我們也走。”
金鑲玉最後一個下密道。
………………
龍門客棧外。
曹少欽坐在豪華的轎子上,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
周淮安,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就算他召集了一些江湖匪寇,又如何能跟自己鬥?曹少欽身邊的一個東廠高手說道:“督公,賈檔頭他們還在客棧裏。直接放箭,怕是會傷害到他們。”
“怕什麽。賈廷、陸小川、曹添,都是一流高手。”曹少欽冷笑道,“他們肯定能出來。繼續放箭,燒了客棧,逼出周淮安。”
曹少欽的話,說得好聽,其實是心狠手辣,不顧賈廷他們的死活。東廠的其他人,見曹少欽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說。
督公決定了的事情,誰敢反駁?
和督公作對,隻有死路一條。
楊宇軒身爲兵部尚書,位高權重,都死在了督公的手裏,他們這些東廠番子,督公想要殺他們,就像是捏死一隻臭蟲那麽簡單。
客棧燃起熊熊大火,可是裏面沒有一點動靜。更别說有人從火堆裏鑽出來。
情況不正常。
曹少欽眉頭一皺。
锵。
曹少欽拔出長劍,施展輕功,直接沖進了客棧内。客棧裏有三具屍體,衣服頭發被燒掉,但是從面容上還是能判斷出,他們就是賈廷、陸小川、曹添。
但是,周淮安等人,不見了蹤影。
“啊……”
曹少欽發出了一聲憤怒的長嘯,長劍揮動,支撐屋頂的柱子被他輕易砍斷。
客棧轟然倒塌。
曹少欽沖出了客棧,騎上戰馬,直接向南邊飛奔而去。
客棧被包圍,周淮安插翅難飛。既然周淮安上不了天,那麽就隻能從地下逃走。
客棧内,肯定有密道。
密道的入口,曹少欽沒有心思去尋找。就算找到,也沒有任何意義。
曹少欽判斷,密道的出口,肯定是在南邊。
因爲北邊、東邊,西邊,都是沙漠。隻有向南走,才是戈壁灘。出了戈壁灘,就能入關,進入大明境内。
東廠的番子門,見到曹少欽騎馬離開,沒有跟着去。他們沒有接到曹少欽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動。主動跟上去,會受到懲罰,招來殺身之禍。
東廠的番子,其實都是活在曹少欽的陰影之下。
曹少欽這樣的人,不過是依仗權勢和武功作威作福。真正對他忠心的人,可能一個都沒有。
………………
秦至庸他們出了密道,繼續向南走。
一路上,每個人的心情都不錯,終于逃出生天。
“看。前面就是戈壁灘。我們馬上就要走出沙漠。”秦至庸笑着說道,“回到大明,我打算繼續讀書研究學問。至于考科舉,做官,就随緣吧。身在公門好修行。不耽誤探探索學問,還能爲百姓做一些事情,我是很樂意的。老闆娘,掌櫃,不知你們有什麽打算?”
金鑲玉說道:“秦至庸,你要是不做官,就太可惜了。我還等着有朝一日,你金榜題名,将來可以做到内閣首輔大臣的位置呢。我沒什麽打算。我以後打算過平靜的日子。這些年,老娘已經賺足了銀子。”
周淮安點頭道:“秦小哥,你爲人正直,的确該去做官……”
周淮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後面就傳來了曹少欽的怒吼。
“周淮安,你逃不掉的。若是讓你活着離開,本督公豈不是要成爲朝堂和江湖上的笑柄。”
曹少欽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手提長劍,氣勢如虹,以極快的速度向秦至庸他們沖來。
由于速度快,曹少欽的飛奔之下,帶動的氣流,攪動一股股黃沙。
周淮安臉色一變,焦急說道:“是曹少欽。你們先走。我來擋住他!”
秦至庸本以爲可以安然無恙回到大明。可誰想到,曹少欽終歸還是追了上來。
事情,若是一帆風順,往往會在最後的關頭,形成反轉。
先前,賈廷他們得知曹少欽到了,覺得大局已定,心神一放松,就被金鑲玉和周淮安他們配合秒殺。秦至庸認爲馬上就要離開沙漠,都能看到戈壁灘,以爲能逃出生天,可偏偏這個時候,曹少欽殺到。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說男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突然之間就分手了。
什麽叫樂極生悲?
這就是!
曹少欽身上的氣勢,讓金鑲玉和邱莫言都感到膽戰心驚。可見,曹少欽的确要比金鑲玉和邱莫言的武功強太多。
金鑲玉說道:“秦至庸,我們先走。”
邱莫言看了看楊宇軒的兒女,一咬牙,帶着他們快速向南走。
叮!
長劍相碰的聲音。
周淮安和曹少欽終于短兵相接,交上手了。
秦至庸回頭觀看二人搏殺。
曹少欽的武功實在太強。他的劍法,至陽至剛,大開大合,所向披靡。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超過了周淮安。
如此情況之下,周淮安沒有一點赢的機會。
都這個時候了,金鑲玉見秦至庸還要觀戰,立刻呵斥道:“秦至庸,你是不是想死啊?快走。”
秦至庸搖頭道:“老闆娘,我們得去幫周淮安。他一個人,絕不是曹少欽的對手。不能讓曹少欽将我們各個擊破,逐一擊殺。我們圍攻曹少欽,還有一線活命的機會。否則,必死。”
周淮安的身上,已經有了幾道劍痕。他被曹少欽打得頗爲狼狽,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招架不住。
金鑲玉知道,秦至庸說的是實情。
要是周淮安死在了曹少欽的劍下,那麽他們真的一個都活不了。
“刁不遇。帶着秦至庸先走。”金鑲玉大聲叫道。
邱莫言對鐵竹道:“你帶着楊宇軒大人的孩子先走。我去接應周淮安。”
二人不約而同地向曹少欽沖去。
“快走。”刁不遇拉着秦至庸。
秦至庸搖頭道:“走不掉。老闆娘他們聯手,依然不敵曹少欽。我們必須幫老闆娘。”
刁不遇眼中也帶着焦急,問道:“怎麽幫?曹少欽太厲害。”
秦至庸說道:“刁不遇,你覺得是曹少欽的劍術厲害,還是你的刀功更強?我覺得,你的刀功更強!你有沒有信心,把曹少欽當成一隻肥羊給剁了?以你的刀功,切羊肉不難吧。”
曹少欽大喝一聲:“烏合之衆。就算來再多的人,都不夠本督公殺。”
曹少欽的長劍一揮,震退了三人。劍氣帶動黃沙,沙子帶着呼嘯之聲響四周飛去,比起暗器的力道更猛。
金鑲玉和周淮安對秦至庸大聲道:“小心。”
金鑲玉更是一躍而起,擋在了秦至庸的前面,爲他擋住了沙子的攻擊。
沙子穿透皮膚,讓金鑲玉的手臂看起來有些血肉模糊。
“老闆娘。”秦至庸見金鑲玉受傷,擔心喊道。
金鑲玉冷聲道:“不要過來。我不是讓你跟着刁不遇先行離開嗎?你怎麽還不滾?”
曹少欽盯着秦至庸,說道:“那小子是誰?我猜,他對你們來說,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不然,剛才周淮安和你這個女人,不會拼死保護他。好。既然如此,那本督公就先殺了那個短發小子,再來收拾你們。”
“殺!”
曹少欽施展身法,一劍向秦至庸刺來。
這一劍,如長虹貫日,強大的氣勢差點把秦至庸的心神都震懾住。就算秦至庸最近熟讀儒家經典,心态端正,心理素質有了很大提升,面對這一劍,他還是被吓得雙腿發軟。
面對死亡,是人都會感到恐懼。
心有恐懼,不得其正。想要真正做到心無恐懼,不是一般的難。
“周淮安,你答應過我,要保住秦至庸的性命。我們聯手,攔住曹少欽!”金鑲玉嬌喝一聲。
周淮安和邱莫言同時出手,向曹少欽攻來。
可惜,就算三人聯手,也攔不住曹少欽。
曹少欽的武功劍法,已經達到了更高的層次,遠遠超越了一流武者。說曹少欽是絕世高手,都不爲過。
曹少欽的劍,直刺秦至庸的心口。中了這一劍,秦至庸将會必死無疑。
秦至庸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面對死亡的威脅,秦至庸心境有了巨大的變化,他的眼睛特别明亮,曹少欽的動作,好像一下子變得慢了下來。其實,不是曹少欽的動作慢,而是秦至庸的思維,運轉得更快。
不在恐懼中沉淪,就在恐懼中爆發。
最緊要的關頭,秦至庸的心靈,達到了儒家“定”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