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佸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楓葉染紅夕陽,落日餘晖,影子無限拉長,走着,走着,已然迷失了方向......
“唉!我這是......”水佸從呆滞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差點走出了村外,一陣後怕。
連忙轉身,朝向自家走去,其實也沒什麽好悲傷的。
不就是修行夢碎了麽,不就是隻能活五十載麽,有什麽大不了的?衣服一套,鞋子一穿,照樣能帥個幾十年!這一生就這樣吧,過好每一天,開心就好。
水佸這樣安慰自己,竟也豁達了幾分。
随即,迷茫的眼神露出堅定,遲疑的步伐加快了節奏,不知不覺,回到了生活十四年的小窩。
此時,爺依舊躺在卧椅上,木凳上茶水被喝幹,果盤裏的水果被吃個幹淨。
顯然爺又休閑了一下午,水佸羨慕地看着爺,和婆磕磕碰碰一生也就這樣過來了。
據水佸所知,爺和婆也不是什麽強大修士,生存在大荒中,能有這份悠然,想必是看破了了紅塵,亦或是和他一樣對這捉摸不透修行傷透了心。
“喲?孫子回來了啊?”老者被水佸的動靜弄醒,眯着眼,随口說道,稍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麽,道:“開光結果出來了?”
一提到開光,水佸心中一陣刺痛,他垂下了腦袋,無精打采道:“别提了,結果太吓人,怕您老人家承受不住,一下子嗝屁了。”
“哦……這樣啊,那你就别提了,免得吓着我老人家,我猜啊,你也就隻能混個普普通通那種,挺好,在家坐吃等死也是一種享受。”老頭不以爲意道。
‘混吃等死?像你這樣?唉我說老頭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越來越理所當然了?”水佸上下打量着爺,忿忿道。
“你這孫子,怎麽和爺說話的!沒大沒小,去給爺燒飯去!”老者眼珠怒圓,指着廚房道。
“就知道吃軟飯!要是沒婆,我看你吃什麽?!”水佸義憤填膺道,随即遛進了廚房。
“嘿!這孫子,今天心情不好,氣全往我糟老頭子身上撒是吧!再說吃軟飯怎麽了!吃軟飯也是一種本事,你這孫子要是有本事,後半輩子也去吃啊!”
水佸在廚房生火,直接氣結,但反而一想,又覺得爺說得也有那麽一點道理。
“爺!話說婆出門已經有半月未歸了,你就一點不擔心嗎?!畢竟大荒這麽危險,蛋父我今天都看到他回來了哩。”
“啥?哦!那糟老婆子……有什麽好擔心的。”老者一愣,轉念一想,不以爲意道。
“可是……可是就算不擔心她的安危,也要考慮咱肚子啊!婆再不回來,咱可就要斷糧了!”
水佸生完火,搬起空米缸走了出來,無奈得說道。
“又沒米了?!”老者一驚,炸毛一般從卧躺中坐起,然後又偃旗息鼓道:“今晚不是還可以喂飽麽,明天再說。”
水佸搖了搖頭,無語地抱着米缸走進了廚房。
倆人覓食結束之後,水佸洗碗掃地,一頓忙碌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今夜月光皎潔,東牟村格外空靈,可是躺在卧床的上的水佸怎麽也睡不着,白天發生的事曆曆在目,心如揪痛:“我就真的修不了仙了嗎?”
水佸黯然神傷,也非一定要修行成仙,達到多麽無敵的境界,隻是心中一直期望自己可以強大一些,能夠走出大荒,找夢裏那個可望不可即的懷抱。
畢竟,虎妞有娘,扭蛋也有……
夜班三更,初秋的月光格外皎潔,水佸的房門被輕輕推開,月光像薄紗一般撒了進來,爺看見了少年眼角殘留的淚痕,搖了搖頭,上前給他蓋了一床被子。
初秋夜晚不比白天,容易着涼,做完一切後,老者默默地退了出去,一聲歎息:“早知有今天,唉,可憐的孩子啊……”
第二天,水家徹底斷糧,好在水佸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婺水打了半桶水回來,否則爺倆不僅沒得吃,還沒得喝。
打水期間,水佸見到了扭蛋和虎妞,扭蛋象征着和他打了聲招呼,而虎妞壓根就沒看他一眼。
對此,水佸則無所謂聳聳肩,畢竟他對虎妞也從未有過愛慕的好感,隻是對扭蛋的好感大大增加。
從他們的對話中,水佸大概得知,靈師遠行了,少則十來天,多則半個月就可以回來,事後會帶扭蛋回觀陽城,至于虎妞則沒有達到這個條件。
不過令水佸奇怪的事,虎妞快要及腰的長發竟然剪了一大截,後來他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原來虎妞曾經在他面前說過:待她長發及腰時,就會嫁給他。
打完半桶水回家,沿途遇到一些鄰裏,他們也都沒有嘲笑自己,皆是同情眼光,水佸很感動,心想着若有機會,将來一定要報答他們。
水家不大院落中,水佸趴在槐樹下的木凳上無精打采,爺閉着眼躺在卧椅上默默不語。
“爺……婆什麽時候回來啊!”
“不知道……應該快了,快了吧……”
“好餓啊,都一天沒有進食了,快撐不住了。”
“餓就多喝水,唉!那婆娘一走就是十幾天,這不要把咱爺倆餓死……”爺生無可戀道。
“喝水哪抵飽,還是好餓啊!”
“餓就睡覺,睡着了就不餓了……”
“哦……”
水佸無可奈何,壓根沒有指望爺會爲了他們的明天考慮,若是明天婆還沒回來,他厚着臉皮也要去扭蛋家蹭口吃的。
這樣想着,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
夜班三更,也不知道是被餓醒的,還是被爺烤全豬香醒的,水佸突然睜開了眼,擡頭看院外火光處,一老頭正在剝開肉質絲滑豬肉,吃得正香。
水佸瞪大眼睛,以爲是幻覺,當味覺和嗅覺真真切切告訴他不是夢之後,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聲怒吼:“爺,你偷偷摸摸在幹什麽!”
爺太壞了,竟然背着他在吃野味!水佸氣憤地箭步沖了上去!
而爺壓根沒有理他,自顧自得大快朵頤。
水佸太餓了,哦不!是烤全豬太香了!急忙撕開燒烤架上的野豬肉,瞬間肉汁溢出一地,水佸咽了咽口水,望着金黃晶瑩剔透肉,狼吞虎咽了起來。
肉太香了,其中精華堪稱大補,水佸由于靈魂無法與靈氣契合,無法感受到,但此刻卻可以真真切切看到爺的鼻子、嘴巴、正在冒着碧綠的氣旋。
酒足飯飽之後,水佸這才反應過來,指着地上的殘渣,滿臉震驚道:“爺,這……這是……紫金豬吧?”
“啊?啥豬不豬的,剛好餓得受不了,出村就看到這玩意了,算它倒黴……來……孫子哎,吃點這果子,賊甜!”
水佸怔怔接過果子。又聽到爺說道:“這肉你也沒少吃,婆回來,可别埋怨我,沒有喂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