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嗎?”赢首背着一根木頭,看着四周略微陰森的環境,吞咽了一口口水說道。
不遠處有火光散發而出,那家造型極像棺材頭的店鋪,外面羅列着的,赫然是十幾口棺材,此刻二人距離那家店鋪,不到二十丈。
“有點意思。”
白看着這家店鋪,稍微笑了一下說道,看着赢首,笑道:“是安息壽棺店嗎?”
“這不明擺着嗎?外面放了那麽多口棺材,誰家沒事會在自家屋外放那麽多棺材?”赢首臉色有些發白地看着白說道,這麽明顯了,還用的着問自己嗎?
“也對。”被赢首這麽一說,白剛反應過來,看着臉色蒼白的赢首,笑道:“來,給你,這是答應給你的酬勞。”
白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錢袋子,遞給赢首,纖細的小手握住了赢首背後的陰槐木,看着赢首:“現在很晚了,你自己回去也不安全,膽子夠大的話,就在這裏暫且休息一晚上吧。”
赢首看着手中的錢袋子,通過觸感,能感覺到裏面鼓鼓囊囊的,心裏欣喜,聽到白的話,想都沒想下意識地就開口說道:“嗯。”
等等!
赢首反應了過來,看着向前走的白,那根在自己背起來至少有百斤重的陰槐木,在它手中擡着很輕松一樣!
不對,重點不在這兒,而是爲什麽我要在這個鬼地方住一晚上?
“等一下,你是說,在這個棺材店住一晚?”赢首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牙齒都在打顫,這地方?真的是人能住的?
怎麽看着都不像啊,這棺材這麽多?
“你要走我也不介意的,就是忘了告訴你,外面那些地方,此刻還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在徘徊呢。”
白頭也不回的說道,能感知到,這些布置在外面的棺材,都是空的,裏面沒東西,但更外面嗎,就多了許多白天看不見的生命了。
呼~
涼風吹來,赢首下意識的抖擻了一下脖子,看了眼背後,仿佛那閃爍着螢火蟲光輝的森林裏,隐藏着什麽吃人的東西,正在暗中觀察着自己。
“等等我!”
赢首趕緊跑路,一溜煙的追上了白,待在白身旁,那顆有些驚懼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看着白拿着的陰槐木,疑惑地問道:“诶,你不覺得重嗎?”
“這個啊?小意思。”白愣了一下,察覺到他說的是陰槐木,笑着提了提,很輕松的,看着大門:“到了。”
正中挂着一塊匾額,上面有五個百姓不認識的大字,估計就是安息壽棺店了,大門左右兩邊頂端挂着白色的布匹,布匹迎風飄蕩,大門上有挂着兩顆猙獰的鬼首,圓環從鬼首的嘴中吐出。
笃笃笃
“有人在嗎?”白拉動鬼首下的圓環,觸手一片冰涼,敲門問道。
透過縫隙,屋内的火光傳遞出來,但卻聽不到任何的回應,仿佛沒有人在裏面一樣。
“沒人,我們還是回去吧。”赢首躲在白身後,看着這座大門上的鬼首,莫名有種被注視的感覺,心裏的恐懼愈發濃重。
沒理由啊?
守門人一般都是很盡忠職守的,怎麽會沒人回應呢?
笃笃笃
“前輩您好,我是蜀山的修士,前來拜訪,我可是帶了上好的陰槐木作爲見面禮而來拜訪您的哦。”沉思了一陣,白繼續拉動圓環,使得圓環跟大門撞擊,發出得得得的聲音,邊開口說道。
呼~
一股陰風吹來,掀起黑色的衣裙,大門咯吱一聲直接洞開,随着陰風,屋子裏傳出一道略顯陰沉的聲音:“陰槐木,小家夥快進來,外面風大,别着涼了。”
“進去吧。”白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後的赢首說道,帶着他來,自己要進入半步多,總不能抛下赢首不管扔在這荒郊野外喂鬼吧?也就隻能帶着他一起進去了。
一口刷滿紅漆的棺材陳列在大堂裏,火坑裏燃燒着綠色的火焰,火坑上挂着一口鍋,一名穿着黑袍,頭發花白,渾身布滿老人斑,額角還長着一顆大肉痣的老女人,張口滿是缺口的嘴巴。
“歡迎光臨安息棺材店,不知兩位客人是要打造棺材?還是要去往極樂世界?”安息壽棺店的老闆娘看着白跟赢首笑道,若是不是其牙口不僅缺少,而且布滿了黑色的污垢的話,這應該是歡迎客人的口氣吧?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醜陋的人?
赢首心裏暗道,被這個老女人的賣相給吓了一跳,配合上那口刷滿紅漆的大棺材,綠色的火堆,更顯得這女人陰森了不少。
“前輩好,小小見面禮不成敬意。”白看着老女人,将手中提着的賣相不佳的陰槐木遞出,恭敬地說道。
“哎呀,來者是客,怎麽還帶這麽貴重的禮物呢?真是太客氣了。”安息客棧的老闆娘客氣地看着白說道,但手上的動作卻不慢,近乎于看不見的速度,便将陰槐木拿到了手上仔細揣摩着。
好快的速度!
白看着自己的蔥白小手,心中震驚,這人的速度,它絲毫發覺不了陰槐木是怎麽從手上消失的。
“嗯,千年陰槐木的分枝,倒是不錯。”
安息棺材店的老闆娘喃喃低語着,站起身來,将陰槐木挂在牆上,轉過身子看着依舊站着的白跟赢首笑道:“太客氣了,别站着了,坐下來吧。”
呼~
一股陰風再度憑空出現,将大門關閉,火坑旁也多了兩張木凳子,白跟赢首相繼坐下,赢首低着腦袋,不敢直視眼前的這個老人,此刻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識範疇。
看着眼前的老婆婆,才發覺她臉上的皺紋真的多,且已經松弛,整張臉看上去松松垮垮的:“晚輩白,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叫我神婆婆就行了,不用那麽拘謹,放松點。”神婆婆笑呵呵的看着白說道,從牆角拿起一根黃色的木頭,投入到火坑中。
“神婆婆,我想去半步多,還請爲我打開門戶。”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那也沒必要拘謹了,看着神婆婆說道。
“他呢,也是要跟一起進去的嗎?一個凡人,進入半步多,多半會成爲那些東西的口糧吧。”神婆婆沒回應白,坐了下來,從寬大的黑袍中伸出手取暖,那雙手猶如枯木一般幹枯,低下頭說道。
“不。”白搖搖頭,看着赢首:“他隻是陪同我尋找守門人所在的一位路人,他将會留在這裏,還請神婆婆保他度過這一晚上。”
赢首到底是無辜的,且守門人的性情自己捉摸不透,進去半步多,對赢首而言就是死路,能留在這裏,必然是最好的。
白心裏想着,看着神婆婆說道。
“我這裏是不收留人過夜的,但看在那小子給我送了挺多東西的份上,就破例收留一次吧,真是煩哦,那些東西又要來打攪我這個老婆子了。”
神婆婆拿着鐵夾,不斷的撥動着火堆裏的綠色炭火,火堆炸起一陣陣的綠色火星,語氣頗爲無奈地說道。
“多謝。”白珍重地點頭感謝道。
“小姑娘,我得先提醒你,半步多是六界之外的地方,那裏面神人鬼仙妖魔雜居,難分善惡,進去了,搞不好會生死道消在裏面哦。”
神婆婆沒在管赢首,略微擡起頭看着白,笑道:“而且他們最喜歡你這樣肌膚水嫩,又絕貌傾城的女修呢。”
綠色的炭火照耀在神婆婆的臉上,紅色棺材返照而來的紅色光輝夾雜着綠色的火光,看起來更加的醜陋外帶着一絲驚悚感。
“婆婆說笑了,既然婆婆的那位朋友都送了很多東西給婆婆了,想必婆婆你必然會護着一二的。”
白笑着看着神婆婆說道,并不擔憂半步多内的情況,既然那位朋友都送了那麽多東西給守門人,讓守門人收留赢首,那麽想必那個朋友,也留下了足以護衛自己的後手了吧。
“真是冰雪聰明,我的那個朋友啊,可了不得了,算了,老婆子我就不多說了。”神婆婆看了眼白,笑着開口說道,并未繼續說下去,而是從黑袍中拿出一物。
“這是?”白看着神婆婆遞給自己的木牌,木牌不知是用什麽木頭制成的,觸感猶如金屬一般,上面磨損很多,中間部位依稀辨認出一個綠色的文字,好像寫着的是‘冥’?
“老婆子的腰牌,拿着這個,你才能進入通過大門進出極樂世界,不然就是大乘境的修士擅闖極樂世界,不出一時三刻,也會被黃泉聖火燃燒爲齑粉,那是亡靈的世界,凡人不得擅入。
進去之後,不要多問,不要多管閑事,辦你該辦的事情即可,老婆子的腰牌,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神婆婆自顧自的說道,緊接着用手中的鐵夾将火堆上的黑鍋蓋子掀開,一鍋色香味俱全的濃湯,香氣飄蕩了出來。
呼呼呼~
從窗戶口吹進來的陰風,随着這鍋濃湯的蓋子被掀開,屋子外面多了許多鬼哭狼嚎的聲音,聽者不自覺的心中生出驚悚感。
“喝了這碗湯。”神婆婆不知從何處拿出了長勺跟一個木碗,往木碗裏添加了一勺子的濃湯,遞給白說道。
“嗯。”白也沒多說什麽,手捧着木碗,一口氣将木碗中的濃湯吞到肚子裏,将木碗遞給神婆婆。
“我這是!”白撫摸着自己的臉,臉上感覺火辣辣的灼燒感。
“它能夠遮掩你的生命氣息,讓你在極樂世界能夠行走自如,它能遮掩你的美貌,使得你醜陋無比,可以讓你不必受到某些鬼神的糾纏,在極樂世界,美貌也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美貌,隻會讓你淪爲某些強大存在的玩物,切記,不可吐露出你是人間修士的秘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神婆婆看着白臉上的水嫩肌膚開始變得衰老,漸漸松弛,不複那副美貌,身上的肌膚也在快速的老化,最終如同神婆婆一樣,肌膚猶如幹枯的樹皮,緩緩說道。
“白.....白,你怎麽會!”赢首震驚得磕磕巴巴地說道,一個年輕,絕貌傾城的女子,在自己眼前,快速的變成了一名行将就木的老太婆。
真是厲害!
白撫摸着自己臉上松弛的肌膚,以及身上皺巴巴的皮膚,心裏震撼莫名,太不可思議了,能将自己的幻象都能轉變爲如此衰老的模樣。
“多謝婆婆。”白恭敬地回答道,并未因面容衰老感到難過,本就是幻象,沒有什麽難過一說。
“死者不可進入人間,人間之人不可進入極樂世界,每到子時,鬼門關洞開,便是前往半步多的最佳時機,返回的時候,切記莫要貪戀所見所得的一切,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就返回,莫要耽誤了時辰,半步多之路,開。”
神婆婆念念叨叨着,告誡着白,手中的長勺從鍋裏飛了出來,勺中的濃湯飛濺在牆壁上,牆壁開始變得扭曲了起來,逐漸化爲了一道旋渦。
“去吧,記住我的話。”神婆婆看着白說道。
“嗯。”白點頭,起身走到牆邊,看了眼大紅色的棺材以及神婆婆,眼前的旋渦,通往未知的地方,内心不由得産生一種恐懼,脖子上的道玉散發清涼之感,将恐懼壓制,伸手觸摸旋渦,一股吸力傳來,當即被吸入了旋渦當中。
旋渦快速縮小,最終消散。
“凡人,你就在外面的棺材裏躺好,不論聽到什麽,都不要掀開蓋子,安心睡覺,一覺睡醒,你就能夠平安的渡過今天晚上了。”神婆婆将鍋蓋蓋在鍋子上,那股香味消散,窗戶外吹進來的陰風也就此消散。
赢首震驚莫名的看着牆壁,白真的從這兒消失了!
“啊!在棺材裏渡過一晚上!?”赢首驚懼莫名的看着神婆婆,該不會真的讓自己在棺材裏睡覺吧?
“去吧,安息壽棺店是給即将安息之人準備的,而不是爲你這樣的年輕小夥子準備去,外面的棺材以及打開了,去吧。”神婆婆沒在理會赢首,話語卻帶着某種力量,赢首不自覺的起身,拉開大門,走出了屋子,在外面的一口棺材裏躺好,随後緩緩的将棺材蓋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