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躲在屏障内部的人隻瞬間耳鳴加頭暈,都變得飄飄然的,被這一聲巨響炸懵了。
撞擊後的巨響産生的恐怖聲波以阿凝爲中心向四周擴散,看不到的毀滅之力将接觸到的一切震成碎片和粉末。
白都城裏的房屋如同遭遇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地震,一棟棟房舍開始垮塌,變成廢墟。
那些罪孽化身更慘,一個個爆碎開來化作純粹的怨氣。百萬罪孽化身,被這一拳的餘波掃過隻剩下最外圍零零散散的數千隻。
若不是有阿凝的屏障保護,王宮裏的衆人也絕不是被這巨響吓傻了就能了事。盡管有屏障的存在,王宮的城牆處也有許多地方開裂。
阿凝,一拳把這象征王權的白國都城,砸成了廢墟!
而處在阿凝出拳的正前方,承受了這一拳所有威力的白生平,他的胸口以下已經不複存在,阿凝的手臂穿過了他的胸膛,隻有胸膛和一顆腦袋保存完好,這還是阿凝最後關頭出手護住他的結果。
阿凝收回了拳頭,撓了撓頭,完了,力量沒收住。她還是沒适應自己現在的力量,現在不僅王宮要修,整個白都都要翻修一遍了。
“怎麽……可能。”
白生平的聲音帶着苦澀,根本無法接受。
此時隻有一顆腦袋多一點的他漂浮在阿凝面前,面容扭曲,搞得好像他才是見了鬼的那個。
“心存善念,方能救世,心系蒼生,方能無敵。”
阿凝也是直到現在才明白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力量,她一直追尋可以改變這世道的力量,現在她終于做到了。
白生平聚集了這個世間無邊無盡的怨,看似無比的強大,但那隻是虛假的強大。
依靠怨恨和恐懼得來的力量,無法戰勝擁有勇氣和信念的對手。
阿凝一路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弱小時沒有失去勇氣,強大後沒有失去信念。
能改變這世道的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心中的善良。
白生平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他的路走歪了。
阿凝也想改變這個世道,但她不是從糾正已經發生的錯事開始。而是立足于現在,去尋找一條正确的道路,引人向善,向着盛世前進。
冥冥之中那金色長河之中,在阿凝所開辟出來那條擁有無限可能的道路上,許多金色光點拖着長長的軌迹投身其中。
阿凝的無敵,不是因爲她是聖位,而是因爲,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白生平的逆天而行,是徹底舍棄一切,将這世間改變成他心中所想的模樣。
而武者的逆天而行,是自強不息。天地給了每個人一副皮囊,或許有的皮囊有缺陷但靈魂本質都是相同的。
所有人世的不公不是來自天地,而是來自人這個族群自身。
阿凝的逆天而行,是通過修煉武學,強健身軀,最終提升靈魂本質,掙脫天地賦予人的桎梏。
白生平想要改變不公的世道,靠的的毀滅。阿凝想要突破命定的桎梏,靠着創造來迎接一場盛世。
白生平是無法一個人改變這個不公的世道的,但如果他與阿凝一起,卻未必不可能!
“尤給了你第二次機會,雖然你失去了,但我想你也并不是一無所得。”
“我不能再讓你這麽殺戮下去了,隻要人心中的惡不除,你要殺的人就源源不絕,所以我阻止了你。”
“但,你的做法是錯的并不代表你錯了。”
“我也想改變現在這個世道,很想很想,爲此願付出所有。”
“所以,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阿凝筆直的站在白生平的面前,白生平半個身子飄在空中:“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白生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這個比起他那個可憐的女兒雲煙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
他都以爲自己要死了,天境被人兩拳打死?他之前想都不敢想。原本他以爲自己有了追求公道的力量,現在看來随便出現一個人都能把他打趴下。
“我拒絕。”
白生平恢複了形體,但是看上去明顯的虛弱了不少。阿凝那一拳化解了他體内不少靈魂本質,也讓那些雜亂的念頭少了許多。
現在的他,很清醒。
“爲什麽?”
阿凝問他,她能看出白生平早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妻兒死去的時候,他也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他跋山涉水走到這裏,隻是因爲心中放不下的恨,想讨回一個公道。盡管他知道,這個公道沒有人可以給他。
現在他失敗了,或許死是最好的解脫。
“你的公道裏,連我這樣的惡都可以存在,我很害怕,像我這樣的人,沒有活路。”
不是人善被人欺,也不是弱小就該被欺淩。而是作惡的人,作惡從來不需要理由。
阿凝阻止他殺這樣的惡人,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人願意保護弱小。
“所以我更需要你幫我,每個人都應該有從新做人的機會。可總會有人不珍惜,總要做出傷害别人的事。”
“這個世間沒有絕對的善與惡,自然也沒有絕對的公道。我憧憬的盛世裏,當有人需要公道的時候,公道必然降臨。當有人傷害他人的時候,需要公道的審判。”
“引人向善,制裁作惡者,缺一不可。”
白生平看着阿凝,先前戰鬥時她身上燃燒着一種光,奪目耀眼。
可是阿凝現在收斂了她的力量,露出了真容,與他感覺中阿凝的樣子差距有點大。
阿凝整個人灰頭土臉的,身上的白甲血迹斑斑,還有幾處猙獰的裂痕。
可即便如此,阿凝眼中的光也無法被這些難堪遮掩。
白生平見過這種光,在另一個人的眼睛裏。
“那我,就信你一次。”
白生平摸着他那顆大光頭,咧着嘴笑得很難看,身上的陰郁都散去了不少。
“那我們先來解決一下,你搞的這麻煩。”
阿凝看着這遮天蔽日的怨氣,泛起了難。
白生平自己也隻是找到了手段利用這怨氣,用拘魂陣凝聚罪孽化身。
阿凝都消磨不掉的東西,他也不能。
但是這麽多怨氣又不能扔着不管,放它們自生自滅吧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散去。
最關鍵的是那些罪孽化身,要說怨氣是土,那它們就是土捏的泥人。放那不管,千百年都不見得消散。
而且這裏怨氣這麽濃郁,很容易就凝結成新的罪孽化身。
大晚上三四萬人擠在王宮也不是事兒,可是白都在阿凝揍白生平的過程中毀掉了大半,簡直一波未平,一波浪頭起更高!
阿凝先讓張豐年待人安撫民衆,衆人看見那灰色浪潮散去之後一顆心也放了下來,沒有因爲害怕出現什麽混亂。
阿凝讓白生平将這些怨氣聚在一處,這些怨氣也隻有白生平能夠操控,包括那些罪孽化身。
當白生平做完這一切阿凝才發現,這怨氣所占的地方,差不多要十個白都的大小,停在荒野之中,宛如人間地獄。
阿凝沉默的看着那些怨氣,她知道世道艱難,可現在僅僅是冰山一角,就足以讓人窒息。
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看着眼前的白都,衆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親人逝去,家園被毀,一片愁雲慘淡。
但仍有一部分人膽大的湊在一起,看着熱鬧。
此時的白都一半陽光普照,一半陰雲密布。這當然不是什麽自然天象,而是……
“你看看,是不是長得很吓人。”
“你說帶我來看什麽有趣的,盡吓唬人,我們快走吧……”
一個半大的男孩兒帶着一個比她小一兩歲的姑娘躲在一處房屋的屋頂上,遠遠的看着遠處景象。
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人影在不停的幹活,它們從昨晚上就開始,清理碎石,修理房屋,不喊累也不抱怨。
那些是阿凝讓白生平對白都子民做出的補償,幹活的那些,都是罪孽化身。
一些鬼軍士卒站在各處指揮着它們,雖然一開始還有些害怕,但看的久了,發現和戰場上的死屍沒什麽兩樣。
隻是長得難看些,卻也不會傷人。
就是你在喊它們的時候,它們都直勾勾的看着你有點瘆得慌。
它們沒有自己的意識,但是一些雜亂的意念也是有的,會呆闆的做出反應。
當然這都是白生平的功勞,若是他不控制這些罪孽化身,它們早就大開殺戒了。
畢竟再雜亂的念頭,也離不開毀滅與恨的本能。
讓他們老老實實幹活,白生平突然覺得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
白生平滿意的看着修繕進度,二十萬罪孽化身,修好這座城也就兩三天的功夫。
其實白生平在發現它們還能這麽用的時候覺得它們還有更多的用處,比如耕田啥的,它們也不生不死,放在那裏也是放着。
但是阿凝拒絕了,這些罪孽化身幹起活來确實好用,但這次隻不過是應急罷了。
雖然現在看着盡在掌控,但始終是一個不穩定的毀滅因素,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地方封存起來。
白生平想了想也是,他不可能一直活着,他死了,可能會有人利用這些罪孽化身去做惡。況且,這些罪孽化身死前肯定十分可憐,死後還給人不眠不休的幹活兒,白生平想到這就怒了,太不當人了!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大光頭,再給我一千人,我那邊缺人手。”
張寶一路小跑過來,遠遠的揮着手喊道。
“好嘞,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