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看着傳令的宮人問道,她之前沒有聽說過此事,但白伯賢的手令做不得假。
“小人隻是個傳令的,隻不過大王囑咐小人轉告将軍,此事事關重大希望将軍親自走一趟,切記不要走漏風聲。”
阿凝将白伯賢的手谕收好,三萬石糧草不是個小數目,現在白國最缺的就是食物,如果有這三萬石糧草足以解燃眉之急。
現在是非常時期,雖然她不能輕易離開白都,但是來往休國邊境的話快馬加鞭三天也差不多夠了,帶着糧草差不多也隻需要十來天。
況且在确認了糧草安全無恙之後她可以脫離大部隊,先行回到白都,隻是她一人的話,禦空飛行連一天也不需要。
她隻将此事告訴了張豐年,然後帶了任天和五百鬼軍悄悄離營。
據說這次的糧草仍是姬家牽的頭從别國購來的,雖然這姬家的心思明眼人都懂,但如此不遺餘力倒是一件好事。
畢竟再沒有糧草也不會餓着白氏族人和姬家族人,寒冬臘月餓死凍死的隻有平民罷了。
這三萬石糧草,是救命糧啊,阿凝一定要确保它萬無一失!
城牆上一道身影注視着阿凝帶着軍隊越行越遠,輕吐了一口氣,那個将軍給她的壓迫之感越來越重了。
微風撩起她的面紗,驟然顯露的容顔讓天地失色,隻是卻沒有人注意到她。
城牆上自然是有守衛的,但不論是守衛還是行人,都自動将她忽略,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她知道時間緊迫,在看到阿凝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之後轉身從相反的方向飛去。
妖風帶着讓人沉淪的香甜氣息,十裏百裏須臾便至。
姬若傾立身空中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無名的大湖一望無際水汽蒸騰。
湖邊已經建起了不少簡陋的草棚,而且還有更多得到消息的人在向這邊趕來。
阿凝在白伯賢那邊爲這些難民争取了一批糧食,還派了一個百夫長帶着五十個士卒在這裏維持秩序幫助這些難民建立避難所。
雖然離開了家園讓很多人無以爲生,但是戰亂将至不跑就是個死,現在還能有一口熱湯喝,有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難民們都在贊頌君王的賢德。
雖然一個個看起來蓬頭垢面灰頭土臉的,但是他們身上已經能夠看到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有人組織婦女們一起織漁網,有限的男人們則是伐木建屋,打獵捕魚。
這個簡陋的避難所裏大概有一萬多人,雖然經常因爲争搶有限的食物大打出手,但因爲鬼軍的存在還沒有鬧出過人命。
況且想要活下去,這些人要彼此依靠才行。
百夫長自然沒有管理一萬多人的能力,不然将軍早輪到他做了。
但是張豐年給他支了招,這些人若想要活下來就一定不能亂,隻要武力和食物緊緊的抓在手裏,這些人就會聽他的安排。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收拾了一些不聽話的刺頭後百夫長在這裏建立了自己的權威。
有山有水,隻要安定下來,這裏的人大部分都能活下來。
見避難所有了起色百夫長心裏還是很高興的,畢竟他們曾爲這些人浴血奮戰過,而以後,或許他會像那些戰死的同袍一樣,爲他們而死。
但他沒想到,這一天那麽快就到來了。
寒夜裏,所有人都依偎在一起,藉着别人的體溫抵禦寒冷。
篝火熊熊燃燒着,青煙升向虛空,就像慢慢燃起的希望。
有人輕輕的哼着歌,沒有睡的人都在靜靜聽着,思念跟着歌聲飄蕩至遠方。
有人默默流着淚,有重要的人不會回來了。
百夫長悄悄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别人可沒這待遇。他感歎着,這該死的戰争,眼前這些人思念着的人也許曾和他并肩作戰呢。
若是,一直都這麽平淡該多好。
夜深了,許多人帶着淚痕和憧憬沉沉睡去。
“噗!”
“呃……”
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半夢半醒的百夫長蹭的跳了起來,拔出了手中的劍。
一絲冷汗從臉上流至脖頸,常年在刀頭舔血,遊走于生死邊緣,他對危險的氣息十分敏感。
篝火被一股邪風壓的擡不起頭來,整個湖邊都暗的什麽都看不清。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烏雲遮住了,黑暗中傳來壓抑的聲響。那聲音百夫長一下子就聽出來了是什麽,是人的身軀被利器劃破!
他在戰場上無時無刻都能聽到這種聲音,對它異常敏感!
悶哼倒地的聲音也做不得假,行兇的人幾乎讓死去的人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甚至沒有驚動旁邊睡着的人。
但是,太多了啊,怎麽會一點聲響都沒有呢?
百夫長的劍從手中掉落,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敢去聽,四面八方都是那種聲音。
有人趁着夜色,迅速的屠殺着這裏的難民!
究竟是什麽東西?
百夫長瘋狂大喊着,但是爲時已晚。當月光重新出現,他看到的隻有滿地殘肢,還有被血染紅的湖面。
疼痛感傳來,他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何時肚子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腸子和血流了一地。
百夫長腰部以下與上身分離,最終變成兩截摔落在地。
是什麽?究竟是什麽?百夫長想要怒吼,想要看清敵人在哪裏。
彌留之際,他隻看到一抹血色,從月前飛過。
姬若傾渾身是血的站在人群之中,心滿意足的感受着自己的修爲在瘋狂增長。
她在這裏蟄伏了一整天,等大部分人熟睡後才開始動手。
她雖是妖,但殺死如此龐大數量的人還有些難度。倒不是說這些普通人能威脅到她,隻是這些人跑的時候她攔不住。
再者,她動手之前已經施了整整一個時辰的幻術,讓這些又餓又冷的人盡快陷入夢中。
至于小部分沒有睡着的,比如值守的士卒或者起夜的普通人,姬若傾能做的就是先送他們上路!
妖風化作利刃,輕而易舉割破了毫無反抗之人的脖子。姬若傾迅速在人群中收割着生命,同時瘋狂的從他們的血中汲取着力量。
這樣雖然會流失不少的精氣但姬若傾沒有時間一個一個的去狩獵,況且,如此龐大的人群,即便隻吸收一部分對她來說也足夠了。
姬若傾現出靈身,妖風還在人群中肆虐收割,而她的修爲已經增長到下一個瓶頸。
她肆意舒展着軀體,沐浴着滔天的血氣。她喉嚨裏想着莫名的嘶吼,似乎是難掩的疼痛。
就在這時,原本漂浮在她身後的七條白色狐尾瘋狂舞動,而姬若傾面目猙獰,眉心的紅線快要滴出血來,那是撕裂軀體的疼痛。
有什麽東西要從她身體裏生長出來!
随着血氣不斷的澆灌,一條嶄新的狐尾破體而出!姬若傾的修爲又突破了!
之前還是六尾的時候沈無敵都能讓她深受重傷,但七尾讓她的修爲迎來了質變,讓她立足于大妖的行列。
白都附近确實沒有發現新的屍體,因爲姬若傾爲了療傷弄到的活人都是用的正常手段。
因爲糧食短缺,每天都有人家破人亡,每天都有人賣兒賣女。
姬若傾在暗中買了幾百個奴隸,對于現在混亂的白都來說,根本沒人注意。
就算有人注意到又怎樣呢?窮人恨不得賣身爲奴得到一口飯吃活下去,白都的官員則是發愁每天都有人餓死影響政績。
現在有人願意掏錢買奴隸,實在是皆大歡喜的事。
姬若傾自然也沒有明目張膽的直接用姬家的名義買那麽多的奴隸,阿凝再不管城中事務也會引起她的懷疑。
但對于一個能操控人心的妖來說,改頭換面用别人的身份去混淆視聽易如反掌。
現在那幾百具屍體都藏在姬府的地下,而姬若傾不僅治好了傷更是突破了七尾,實力迎來了質變。
但七尾之後零星的血食對她來說已無大用,這也是小妖害人,大妖爲禍一方的真正原因。
修爲低的時候提升修爲的血食需求也少,成爲大妖之後若是再想突破,需要的血食數量非常龐大。
通常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池。
光靠買奴隸偷偷修煉,即便是姬家的财力也供養不起。所以她隻能铤而走險,暴露在人前。
七尾踏入大妖的行列,即便是修爲高深的煉氣士也不能輕易把她怎麽樣。
而之後修爲的每一次提升都将是一躍千裏,姬若傾感受着八尾的力量,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不真實感。
如此強大的氣息,她年幼時曾經在她的父親姬無悔身上感受到過。
而姬無悔,硬是靠着自己的修爲補全了煉妖陣壓制了曾經疑似神劫境妖獸數年。
八尾,已經堪比人族煉氣士的地境巅峰!
但姬若傾的修爲還沒有停止增長!
很多人從睡夢中驚醒,看到眼前如修羅場般的場景肝膽俱顫,他們不知道爲什麽會死了這麽多人,但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但先前七尾實力的姬若傾還力有不逮,現在突破八尾實力的她,輕易便能吞噬一城的人!
妖風瘋狂肆虐,想要逃走的人無一幸免都被這股妖風割斷了喉嚨或是斬斷了身軀。
湖中的的月已完完全全變成血色,姬若傾再無顧忌吞噬着這裏的萬人血魂。
所有的血魂之力朝她身上彙聚,她的身體仿佛一隻永遠裝不滿的瓶子來者不拒。
終于,又有破裂的聲音傳來。
第九尾,悄然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她睜開雙眼,所有嗜血的欲望消失不見。
她掙脫了枷鎖,跨過了無數嗜血妖魔想要跨過的生死劫,不再受那血脈中的嗜血欲望所制,因爲控制不住想要吃人而暴露自己招來殺劫。
她已徹底返祖,化身爲荒妖九尾天狐。
月光灑在滿身是血的姬若傾身上,洗掉了她身上的血色。姬若傾顯化出了九尾天狐的本體,一身銀色的毛發光潔如練。
隻有眉心的紅線,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姬若傾眨眼消失不見,留下一片狼藉,她還有一段恩怨沒有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