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尹那裏還好,說的都是白生平勤勤懇懇做事,隻是在他女兒一事上始終無法放下以至再度犯法。
盡快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但白生平的事依然沒有淡去。
而朔城裏的人簡直就把他妖魔化了,最後白生平飛天而去,吓得風月樓都不敢追究了。
白子墨歎了一口氣,他是白家貴子,不知世間疾苦,卻不曾想一個人能苦到這種程度。
白生平九死一生從戰場上下來,卻還是踏上了老路。他做錯了嗎?也許吧。
不管最後要怎麽處置他,還是要先找到人。
張寶看着綿延的雪景:“将軍,我們要去哪裏尋人?”
“我們得到消息到趕到朔城已經用了許多天,就算天寒地凍路不好走,那一家子想必也走了很遠。”
“稍後分出一百弟兄去附近所有有人居住的地方打探消息,至少要知道他們往哪裏逃了。”
若是隻有白生平一人或許還難以找到他的蹤迹,可據驿站老漢所說,那他們一行至少有五人,目标還是很大的。
不過白子墨大概也明白白生平應該不會帶着家人招搖過市,他選的路一定是那種很偏僻的山路。
山路雖然不好走,但是躲避追兵倒是不錯的選擇。隻不過白生平不會想到,爲了一個區區的殺人犯,會派了一隻軍隊。
當然,會讓阿凝這麽重視并不是這件事本身。說實在的,這年頭裏暗中傷人殺人的,白國根本顧不過來。
隻不過白生平的身份太特殊,他是第一個白伯賢特赦的死囚,他現在殺了人,有損的是白家的威嚴和白伯賢的臉面。
所以不管白生平是否冤屈,他殺了人,就必須有個交待。
再者,白生平疑似成了煉氣士,那已不是僅僅會讓白家統治蒙羞的事,那是足以颠覆整個白國的力量!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白生平是白子墨帶回來的,所以白子墨主動請纓去抓他回來。在知曉白生平再度殺人的緣由後,雖然對他萬分同情,但白子墨還是不能放任他就這麽離去。
打探消息的士卒很快散了出去,三五天應該就會傳來消息。而白子墨一行則是走官道去往甯安,那邊也是白國的邊關所在。
白子墨一行除了捉拿白生平外,另一項任務是巡守四方。畢竟這個時間的一千人馬已經是白國現存的重要戰力,隻爲捉拿一個人太過奢侈。
就算白生平是煉氣士,那應該也是剛成不久,隻要被他們發現行蹤也是十拿九穩的被捉。
雖是官道,但一路上也是荒涼無比。甚至在官道上,還有許多逃難者的屍體,大都是逃亡甯安方向。
百姓都在逃離白國,可想而知白國現在的處境多麽艱難。
白子墨一路上沉默不語,他以爲寒城艱苦,卻不曾想,這人世,處處苦海。
不知何時起,想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少年,開始厭惡戰争。
但白國與陳國之間,終有一戰。
三天後,白子墨率軍到達甯安。甯安城裏的情況比起朔城要好的多,這裏畢竟是邊關,有許多别國的商賈,活計要比其它地方多一些。
姬家,就是來自這裏吧。
白子墨想到了姬若傾,這裏便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嗎?
大軍駐紮在城外,等待着打探消息的士兵會合。而白子墨繼續派出一部分人,查探甯安周邊是否有匪患。
甯安守将也是白氏宗族之人,叫做白守仁,是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将。因是邊關,這裏常年駐紮着五百人。
白子墨打算去見一見這位,白國現在多事之秋,他想了解一下周邊列國的動向。
甯安與四個諸侯國接壤,各諸侯國相互制約之間一般不會發生戰事,但現在白國勢弱,誰也不知道這幾個諸侯國會不會趁勢咬一口。
頭發花白的白守仁腦子已經有些不靈光了,但是見到白子墨也是開心的很。
他說是甯安守将,不過就是被擠到了氏族的權力邊緣地帶,此處就是他的養老地了。
在外的将領,沒有被征召是不得回到都城的,白守仁已經十多年沒有回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下一次回到白都,就是進入白氏宗祠的時候。
白守仁有些唏噓的看着白子墨,他與他的父親也如白守仁一樣的境遇,隻不過白應武是因爲自己對白氏的忠心不二才留守邊關多年。
可惜了一代将星就此隕落,是白國之不幸。
而白子墨的遭遇也讓人同情,白守仁看着有些單薄的白子墨,他雖然活着,但較于之前的白子墨來說,人生已經一片灰暗。
做個富貴閑人,是對白子墨這種心比天高的年輕人最大的打擊。
“對了白将軍,您了解姬家嗎?”
白守仁在甯安待了這麽多年,倒是個打聽姬家消息的不二人選。
“甯安姬家啊,倒是個本分的商賈之家,隻是老朽身份不便與其深交,也沒有打過幾次交道。”
白守仁話鋒一轉:“上一代姬家主我也曾見過幾面,他們商賈去往列國總不免過我這關,也算是個人精。”
“隻不過他兒子就差了點,有些貪杯好色,風評不算太好但爲人也問題不大,小輩兒你問他做甚?”
“老将軍可知姬家現在在都城風生水起,聽說不回甯安來了。”
白子墨旁敲側擊,想要多了解一些姬若傾的事。按理說,姬若傾馬上就要成爲國母,到時候還是他的長輩,怎麽都不該這麽上心才對。
可他心裏總有些不由自主,有一些無法自持。
“咦?還有這種事?”
白守仁有些驚詫:“姬家的家業都在甯安,商道也開在這邊,去到白都站得住根腳嗎?”
“消息應該還沒有傳來,但想來也用不了多久了,姬家有一女欲嫁入白家,所嫁之人是當今大王。”
白子墨有些黯然,他與姬若傾之間并沒有什麽,僅僅隻是見過幾面罷了,這突如其來的焦躁又起于何處呢?
“哦,那便說的通了,這姬家怕是不滿足僅僅隻做一個商賈了。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周天子勢微是個不争的事實,姬家這個身份想必也難以護得周全。”
白守仁捋着胡須,姬家若是想搭上白家這條船倒也說的通,但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不服老是不行了,有些話到了嘴邊突然想不起來了。”
白守仁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厲害人物,隻不過宗室之家樹大根深,他沒有什麽後台,踏足不了白氏的權力中心,真要自不量力的想要跟人家掰腕子也許活不了這麽大歲數。
不過他也沒什麽怨言,宗室子弟大都是這樣的,他還算有點才能被委以重任,能在這列國接壤之處左右逢源可見一斑。
白子墨看着白守仁,他額頭上的皺紋很深,很努力的在想着什麽。
“對了,我想起來了,這姬家早年間有件不出門的事兒,你要是不提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白守仁一拍腦門兒,不出門的事兒,那就是醜聞了。
“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多,那還是十幾年前呢。”白守仁用手指點了一下案幾:“現在的姬家管事兒的,那方面有點問題。”
白守仁笑眯眯的,看熱鬧這事兒本就是老少鹹宜的事兒。
白子墨不懂那方面是哪方面,求教了一下惹的白守仁哈哈大笑,這才細說了由來。
上一任姬家家主有一個兒子四個女兒,也算是十分圓滿。因爲隻有一個男丁,所以對他也是寵愛有加。
再加上姬家家财萬貫,他要什麽基本都能滿足。
古代成家立業的年齡普遍都早,姬家家主自然也早早爲自己兒子物色好了門當戶對的人家。
可是兩三年過去了,現任姬家家主一男半女都沒有生下來。
原來是這幾家少爺早早通了男女之事又過度縱欲,身體垮了。
姬家老爺隻得四處求醫問藥,不然姬家就要絕後了。
這事兒本來也沒幾個人知道,就連姬家的下人知道的也沒幾個。
隻不過白國找不到能治這病的醫生,姬家隻好外出求藥,經常會帶回一些别國的醫生。
久而久之,白守仁也聽說了這事兒,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嘛。
直到後來那現在的姬家老爺身體調養的差不多了,才生下兩個兒子,但那已是五六年之後的事兒了。
但那時候的姬家老爺也已經三十多歲了,現在也不過四十出頭。倒是姬家老太爺早年奔波的厲害,又爲了姬家老爺的病四處奔走落下的病根早早的撒手人寰。
“所以我就覺得有點奇怪。”白守仁一根一根揪着自己的胡子:“這些年雖然我也沒注意過這姬家,可也沒聽說這姬家有什麽不錯的女娃子。”
“那姬家女年方幾何啊?”白守仁終于想到了問題所在,就算姬家老爺生了兩個兒子之後夫人又有的身孕,算起來也不過一個不到十歲的黃毛丫頭,還不到出閣的年紀嘞。
“我也不知,大概十六七八。”白子墨聽明白了,這個姬家女,也許是假的!
不管姬家老爺在哪找來的姬若傾,這已經犯了欺君之罪!
但不容白子墨多想,門外的士卒突然來報,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士卒回來了幾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