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鬼氣如潮湧,一下便将這個哨點覆蓋。盆中的火焰肉眼可見的變成了青色,如同墓地的鬼火!
柴虎僵在原地,剛剛,那是什麽?
他不敢回頭,但是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背後似乎站了一個大家夥!
他癱軟的跪在地上,下身濕了一片。
“啊!”
凄厲的慘叫響徹在這個寒夜的山村,就連盤踞在山村中的十幾個土匪都聽見了。
白生平的一隻手從背後透過了柴虎的胸,粘稠的血液順着他漆黑的手滴在地上。
柴虎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多出來的一隻手,那隻手中,拿着自己的心。
一絲一縷的灰色怨氣自柴虎的屍身上溢散出來,怨氣裏夾雜着他對生的渴求,對死的不甘。
如此痛苦驚恐的死法,讓他在臨死之前生出的怨氣遠甚于正常死亡的人。
可也就僅僅如此了,他死後隻生出了怨氣,卻并沒有凝聚出自己的殘魂。
可是作爲人本身就有的靈,卻是漸漸出現,那是一顆金色光點。
人的靈魂就像是透明的水母,而外面那層透明的殼就是魂,這顆小小的金色光點,就是人的靈。
而那顆金色光點一出現就馬上要沒入地底,卻被白生平一把抓在手中。
一般人是看不到這金色光點的,隻有達到接近神劫的地步,才能察覺到冥冥之中不斷吸引着自己的那個偉岸意志。
可白生平是鬼,本質上,他的鬼體内有一部分的靈,有着和靈一樣的視角。
那顆金色光點不斷掙紮,漸漸在白生平的手心顯化出一張掙紮扭曲的臉,那是柴虎的魂。
白生平瞅了他一眼,然後扔進了自己的口中!
“呵。”
白生平情不自禁的呻吟出聲,那金色光點一進入他體内就爆發開來。金色霞光席卷了他軀體的每一個角落,然後與他融爲了一體。
白生平覺得自己的鬼體又凝實了許多,然後自己的鬼體生出一種渴望,還要……更多!
如同上瘾般,白生平恨不得馬上就去找到無數的人,吃掉他們的靈!
然後他的體内又轟然爆發開無數的黑色怨氣,那是柴虎的魂在自己的靈徹底泯滅之後本能的爆發!
怨氣,隻能成爲鬼的食糧。
白生平體内的黑色小劍一震,黑色水滴就形成了一道龍卷,将這些在白生平體内四處亂竄怨氣吸收殆盡。
靈增加了白生平的本質,而怨氣,成了他的修爲。
這便是鬼修,其存在,便是建立在人的毀滅之上,所以爲世所不容。
而這第一次“進食”,将原本就滿心憤怒的白生平帶到了另一個邊緣。
它賦予了他一個難以抗拒的本能,吞噬,不停的吞噬!
變得強大,不過是鬼修的附帶作用。而這種瘋狂的渴望,讓人徹底向鬼轉變,也會讓鬼修變得極度危險!
“那是什麽?”
頭領帶着人出來的時候,隻看見白生平趴在柴虎的屍體上,不停的吸食着屍體上殘餘的怨氣。
然後他感應到土匪們的出現,轉過了頭!
“吼!”
複仇的心遇到吞噬的本能,白生平身上的殺意突然爆發!
風卷殘雲之後,地上躺滿了土匪的屍體。白生平貪婪的将他們的靈與怨收歸己身,身上的鬼氣漸漸濃郁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山村的院落裏漸漸出現了幾個黑色的影子,白生平擡頭看去,是和自己一樣的鬼。
似乎是被這些土匪虐殺的村民所化,是積大怨而生的惡鬼。
可是這些惡鬼十分弱小,體内蘊含的鬼力還不足以讓它們觸碰到實體。
除非是過了很多年,或是有機緣巧合吸收了大量的怨氣,才能像白生平一樣用鬼體觸碰到活人。
這些鬼貪婪的享用着殘餘的怨氣,它們不像白生平能保持神志,就是單純的惡鬼罷了,是鬼中的野獸。
白生平一把攝過一隻惡鬼,盡管它不斷掙紮,卻難以掙脫白生平的手心。
它本能的恐懼着,而白生平,将它慢慢的放到了自己嘴邊。
在即将将它吃下的時候,白生平突然恢複了一些理智,他有些恐懼,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他并不是失去了神志才做那噬人魂靈的事,而是滿心歡喜的,清清楚楚的,心甘情願的去吞噬人魂。
就像他的心中,出現了另一個意志,誘惑着他這樣去做。
白生平差點就沉迷其中,可當他準備吞噬掉眼前的惡鬼之時,發現自己的内心,不是真正的想要這樣做。
他隻是在極度的痛苦之中想要複仇,宣洩心中的難過罷了,可現在,卻好像在享受殺戮。
眼前這惡鬼,也和他是一樣的可憐人吧。
白生平還有着一顆生而爲人的心,還沒有徹底接受自己已經變成鬼的事實。而他看到眼前這隻被土匪們虐殺而死的鬼,就想起了婉婉和孩子們,心中的痛苦更是無以複加。
可是,鬼的本能不斷的在和白生平争奪着身體的控制權!
盡管白生平萬分悲傷,可是想要吞噬的本能卻讓他一點一點的将這隻惡鬼放進自己的口中!
惡鬼也是純粹的靈與魂,雖然比不上完整的人,但是對于成爲鬼修的白生平來說,有着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最終,他淪陷了。
像是瘾君子一樣,盡管内心不願,卻無法抗拒的成爲了本能的爪牙!
然後,在黎明到來之前,這座山村再沒有一個活人,也沒有了惡鬼,徹底歸于死寂。
白生平在本能的驅使下,變成了危險的狩獵者,開始去尋找更多的靈與怨!
幾日後,白都城大營。
阿凝看着從遠處朔城而來的急報,這是白伯賢讓人給她的。本來各個大城的政務阿凝不能插手,可這次有些例外。
朔城出現了一個當街行兇的惡徒,還是被白伯賢特赦的軍奴,朔城的百姓們聯名請求不要再放這些惡人回鄉了,他們就應該死在戰場上。
阿凝帶兵打仗多年,爲的就是有一天能改變奴隸的現狀,讓天下沒有普通奴隸還有軍奴。
說到底,都是在作踐人命罷了。有罪無罪,自有公道。可阿凝也隻能在自己管轄的軍中不設軍奴營,而白伯賢也遲遲不肯廢除軍奴營的制度。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在這扭曲的制度下逃得人命的人,卻又發生了這種事。
關于這個奴隸,阿凝也了解一些,不過也是個苦命的人罷了。可行兇就是行兇,阿凝也不會因爲他可憐就會無視他的罪行。
可現在難辦的是,這個兇徒,似乎成了煉氣士。
成爲煉氣士有多難阿凝無比清楚,以至于阿凝最後不得不走上了武者的道路。
阿凝不知道白生平現在有多強,現在這個關頭去把他抓回來,也是一件難事。
而另一件難事也讓阿凝頭疼,那隻藏在白都的妖,始終沒有露出影子。
爲了不引起恐慌,知道那妖存在的官員現在就隻有阿凝還有沈無敵張豐年兩個副将,連白伯賢都暫時沒有告知。
而知曉此事的所有士卒都已經被單獨編伍,由兩個副将帶領徹查此事。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行兇的煉氣士,阿凝有些分身乏術。
“徐将軍,我聽聞朔城出事了?”
白子墨從營帳之外進來,寒風緊随着他的腳步,讓整個中軍大帳溫度一降。
白子墨神色匆匆,顯然是剛知曉白生平的事就立刻趕來。
“嗯,那個被特赦回鄉的軍奴殺了人,逃命去了,似乎是個煉氣士。”
阿凝看到白子墨出現在這裏也是有些意外:“白将軍的傷可好些了?”
“傷不礙事,我是聽到有人說起此事才來找你的,聽說是讓你處理。”
現在白都的治安維穩都是由軍隊全權處置的,隻有兩千王城守衛由白武陽率領守衛着白伯賢居住的王城。
白都乃至白國發生的一切暴力事件,現在都轉交給了阿凝率領的軍隊。
現在白國内外交困,白伯賢不允許出現一點鬧事的苗頭,否則就會用鐵血手段徹底鎮壓!
“雖然這份急報有待确定,但畢竟出現了煉氣士的影子,我打算讓任天将軍帶着一千鬼軍去走一趟。”
雖然調走一千兵馬會讓白都的防禦降低不少,可現在白國确實太亂了,攘外必先安内,任天所要處理的并不止這一件,也有巡守整個白國的意思。
“我也要去,他是我帶回來的,也是我幫他向大王求的情,我有這個責任。”
白子墨與白生平朝夕相處幾個日夜,他家裏的情況也知曉了個七七八八,從情理上,他不相信白生平會放棄好不容易與家人團聚的機會再度犯法。
可不見到他,這一切終歸沒有答案。
阿凝有些猶豫,白子墨的狀況确實很不理想。雖然現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不過是在強撐着罷了。
别說現在白國各地有多兇險,就連這冬日的嚴寒都能擊倒眼前這個變得頹廢的青年。
可阿凝知道,白子墨是一個有傲氣傲骨的人,以這些理由去阻止他,會讓他覺得受到了侮辱。
“也好,我讓張寶與将軍同去。”
想到張寶阿凝眉頭舒展了一些,雖然她知道自己的武道有一天能夠開枝散葉,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存在又是另一種喜悅了。
張寶現在已經正式成爲了阿凝的弟子,雖然隻學會了一半的滄海歸元,但也能獨擋一面了。
“那就有勞了。”
不談這幾日發生的種種,尤一行人,也已經到了寒城。這座曾經屬于白國的堅城,現在落入了陳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