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張老漢看出了她一家的意圖現在去集鎮上報了官,那麽别說救女兒了,白生平自己都走不出朔城!
“你這餅烙的可真不少啊……”張老漢把頭探進了柴房裏,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決不能讓他去報官!決不能讓他毀了這個家!婉婉心中的念頭不斷升起,而張老漢還在四處打量着。
嘭!張老漢啊呀一聲摔倒在地,整個人都栽到柴房裏面,額頭上咕咕往外冒血。
“丫頭,你……”張老漢不敢置信的看着婉婉,她正驚恐的拿着一根柴禾,上面還沾着血。
“我們不想這樣,不想這樣……”婉婉看起來很害怕,可是剛剛那一下用上了她最大的力氣。
“你們真的要逃走啊!”張老漢喊了一聲,剛剛他隻是随口一說,可沒想到白生平一家真的是在準備逃難。
可縣令不是說那漢子已經沒有罪名了嗎?爲什麽要逃……不對,張老漢猛地想起,今天那白生平有些不正常,心不在焉的,他怕是去做什麽了不得的事了!
而婉婉顯然是知道的,她在爲白生平準備後路!
婉婉看見張老漢要掙紮着起來,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把他使勁朝地上按。
張老漢頭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又是個老頭,頭暈眼花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婉婉雖然看着溫吞吞的可畢竟是幹重活的人,一身力氣比他這個老頭子還大的多,張老漢愣是被她按在地上爬不起來。
婉婉心急之下看見角落裏放着白生平平日裏捆柴禾的麻繩,抽過一根就往張老漢身上繞。
張老漢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反抗,很快就被婉婉捆了一個結結實實。
婉婉把手腳都捆住的張老漢拖進柴房,然後把他按在柴房的一個角落。
她打開門去,驿站裏如往常一樣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人影。
她輕輕關上柴房的門,背靠着門就滑坐在了地上,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才發現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張老漢掙紮了半天發現完全沒有什麽用,他不敢相信這個幾個月來都沒有敢大聲說過話的女人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丫頭,你們一家不要命了啊,他是不是去救他女兒了。”張老漢沒有呼救,這驿站也算半個荒山野嶺喊的再大聲也沒有用。
白生平的情況他那個當捕頭的侄兒也跟他提過,一家人都是苦哈哈,活受罪的命。
張老漢雖然可憐他們但自己過的也強不到哪去,但他一直沒有把婉婉當成奴隸對待,權當是雇了一個幹活的長工。
婉婉沒有說話,看了一眼燒紅了的鍋,鍋裏有幾個餅都焦了。
她支撐的起來,繼續和面壓餅,然後把做好的餅放在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裏。
張老漢看着默默幹活的婉婉,他一直都不知道她是一個這麽大膽的人。
“你們何必爲了一個女娃子這麽拼命呢?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在這裏安安穩穩過日子還能有口熱飯吃。”
“就算你們一家逃出去了,又能逃到哪去?不爲你們兩個大人想也要想想大石頭和小石頭啊!”
張老漢苦口婆心的勸說着婉婉,他知道婉婉是個善良的人,這麽做也是迫不得已。
況且他說的也是實情,現在不僅外面兵荒馬亂,更是在鬧饑荒。守着這裏還能弄口吃的,到了其它地方說不得一家就得餓死!
“會有辦法的。”半天不吭聲的婉婉輕聲說了句。
“什麽?”婉婉聲音太低,張老漢一時沒聽清她說了什麽。
“白生平說會有辦法的,我們一家人一定能找到一個好地方,過上好日子!”
婉婉的眼神從慌亂慢慢的變的堅定,她相信白生平,那個男人從地獄都活着回來了還有什麽做不到的呢?
看着婉婉這個樣張老漢歎了一口氣,勸應該是勸不動了,而且以白生平那大漢的腳力,現在應該已經進了城。
如果他要做什麽,就算現在去攔他恐怕也晚了。
張老漢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婉婉雖然敲了他一棍但想來也不會滅一個老頭子的口。
畢竟也是相處了好幾個月,人心又都是肉長的,除非張老漢自己不安分威脅到了她。
張老漢也不怕婉婉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裏等死,若是白生平真的做了什麽事一定會有人來這裏查看。
不過若那些人來了一定會大吃一驚吧,這根本不是臨時起意。恐怕白生平在這裏住下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決定好要這麽做了。
天快徹底黑的時候婉婉終于把所有餅都烙完,這麽一袋餅足夠一家人吃十幾天。
白生平說白國其實很小很小,若是他們認着一個方向一直走一直走,走上十來天,就能走到别的國家去。
在那裏沒人會知道他是什麽殺人犯,也沒人知道他們一家曾經是奴隸。
他有很多很多的力氣,什麽苦也能吃,日子一定能好起來的。
婉婉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白國人,還是一個奴隸,她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大,可是現在,白生平要帶她離開這牢籠,她又怎麽能不答應呢?
婉婉把要帶的東西都帶好,其實就隻有一大袋糠餅子,衣服什麽的都早已穿在身上,奴隸出身的她和兩個孩子除了自己的命,哪裏還有其它行李。
她将張老漢扶正,讓他用一個舒服點的方式靠在牆角。張老漢看着手腳麻利的婉婉,他還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似乎什麽也不怕。
婉婉從袋子裏取出一個還熱乎着的餅,然後讓張老漢用兩隻捆着的手捧着,又給他喂了一點熱水。
張老漢苦笑一聲,看來今晚就得被捆在這裏凍一晚上了。
“丫頭啊,别的老漢我也不說了,你們一家好好過吧。”
看着已經整裝待發的婉婉,還有她眼中的堅決,此刻一别怕是再也見不着了。
而在另一頭的白生平此刻也進了城,離關城門約莫還有半個多時辰。
以往這點時間足夠他把柴禾賣掉然後出城了,可是今日的事卻是一步也不敢耽擱。
白生平看着這厚重的城門還有幾丈高的城牆,他一定要帶着女兒逃離這牢籠!
白生平腳步匆匆,即便背着一大捆柴也是健步如飛。他沒有走平日裏走的路線,而是徑直向風月樓後院繞去。
他走到風月樓後面的小巷子裏,見四下無人便把柴禾扔在地上。
風月樓的高牆也有一兩丈高,比平常人家的院子要高出許多。這裏是銷金窟,也是把很多人困住的地獄。
白生平見四下無人,便踩着柴禾向牆上扒去,扒上牆頭之後看見院子裏有幾個下人在忙碌。
他急忙把頭低下然後靜靜的等那些人離開,這才跳進了院子裏。
風月樓到了晚上就會熱鬧起來,這後院也不會有什麽人。今天更是要接待朔城裏好幾個大老爺,忙的不可開交,酒水吃食什麽的下午就已經開始準備。
白生平辨了辨方向,他記着雲煙是從其中一個高樓走下來的,具體是哪間房他也不知道。
可是現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就算冒着被人發現的風險也要硬闖!
白生平摸着背後的柴刀,今天誰敢攔他他就跟誰拼命!
風月樓裏的姑娘們現在基本都在梳妝打扮,白生平上的那棟小樓正對他面的有四間房,雲煙可能就在其中一間。
自那晚之後白生平再也沒有見過女兒,一想到她經曆的遭遇就心如刀絞。
白生平從左手第一間摸過去,用手指探破了窗紙,裏面有一個姑娘在對鏡梳妝,看身形不是他的女兒。
然後白生平繼續向第二間探去,如法炮制想要看到裏面住的是誰。
“雲煙那丫頭你拾掇好了沒,别給咱風月樓在白都來的大老爺那裏丢了臉。”
白生平耳朵一動,說話的這人是老鸨,她正和人上樓來!
白生平左右看了看,發現最後一間房那裏開着門,然後他迅速走過走廊,躲在開着的那半扇門後。
那間房裏住着人的狐疑的向外面看了看,剛剛好像有什麽人過去了。
不過她正忙着梳洗,随意看了一眼繼續着自己的動作。
藏在門後的白生平大氣不敢出,剛剛匆匆一瞥,他看見了屏風後面有個人正在穿衣裳,也不是雲煙。
白生平仔細聽着,聽見老鸨晃動的手裏的一串鑰匙,然後打開了唯一一扇上着鎖的門。
“哎喲,小姑奶奶,你可别再哭了,妝都給你上了好幾回了。”第三間房裏老鸨的聲音清晰可辨。
“是啊雲煙妹妹,這大喜的日子你哭個什麽?跟了陳老爺你還愁吃喝啊。”
另一個說話的是巧兒,話裏帶着酸味兒。
白生平探出頭來偷偷看了一眼,确認是第三間沒錯,雲煙就在那裏!
“你這丫頭怎麽不聽話呢!号喪呢?”老鸨不耐煩的罵聲響起,然後就是一聲慘叫。
白生平心裏一揪,那慘叫是雲煙的!但是他強忍住出去砍了那老鸨的沖動,這院子裏還有很多打手,不能驚動他們。
雲煙房間裏,她一身衣衫已經穿好,小小的臉蛋兒即便女人看了也會心動,唯一美中不足的時臉上的狀有些花,眼睛還有些腫。
巧兒在旁邊掐着腰冷眼看着,老鸨把雲煙交給她帶,這鬼丫頭可算是把她折騰死了。
老鸨不準她動手打雲煙,可是老鸨自己下手還挺狠,不能打臉可身上肉多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你那殺人犯的爹現在就住在城外的驿站裏,每天都往城裏送柴。”
“你要是不聽我話,明兒個你那爹上山砍柴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可不負責!”
老鸨惡狠狠的抓住雲煙一隻手,她年紀雖小,但是足以聽懂她的話了。
雲煙知道老鸨說的是真的,這種事她做的出來。
“媽……媽,您别生氣了,女兒聽話,聽話就是了。”
“這才是媽媽的乖女兒啊,記住啊,今晚别給我整事兒,不然,哼!”
白生平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牙都快咬碎了。可是他必須忍住,他必須帶雲煙離開這鬼地方!
“喲,這位爺在這兒幹嘛呢?”
就在這時,擋在白生平面前的門突然合住,裏面走出來的女子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