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程!”
……
傳令兵的聲音迅速傳遍了整支軍隊,先頭部隊已經開拔,後面的大軍緩緩跟上。
尤攙扶着瘸子,這一次的路途會更遠。白都,聽他們交談說,在此地的百多裏開外。
一千騎兵分散在整隻隊伍的四周,兩千步卒押着物資和土匪們亦步亦趨的前進着。
走了大半日,中間還修整了一次,終于趕在日落之前到達了白都。
右軍的軍隊在城外駐紮,阿凝帶着徐子厚和另外兩個副将去向白國君主複命。
尤看着遠處白國的都城,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傳右軍主将徐凝觐見!”
傳呼聲響徹了整個白國王宮,阿凝解下佩劍将它交于守宮門的衛兵,徐子厚等人也是如此。
三人跟着徐凝拾級而上,白國君王白伯賢早早的收到消息在等着她了。
“拜見君上!”白伯賢坐在大殿之外的王座之上,面帶威儀,看到阿凝沉穩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快快請起,徐将軍,你可算是回來了。”徐凝在白伯賢眼中可是他坐穩白國王位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對她是極盡拉攏。
“幸不辱命。”阿凝站起身,躬身站在台下。白伯賢旁邊座位上的一個小孩正在不停的對她做着鬼臉,那是她未來的夫君,白伯賢唯一的子嗣,白子兮。
“兮兒,莫要胡鬧,父王是如何教你的?”白伯賢看到不安分的白子兮嗔怒道。
“父王莫要生氣,兒臣知錯了。”被白伯賢呵斥,白子兮頓時整好自己的儀容端坐在座位之上,末了還悄悄的向阿凝眨了眨眼睛。
“三位将軍跟着徐将軍一路也辛苦了,孤爲爾等準備了美酒還有慶功宴,稍後我等痛飲一番。”對于終于阿凝的三位副将,白伯賢也是很有好感。
右軍剩下那些副将雖然不敢明着抗拒他的旨意,但是阿凝抓不穩軍權很大程度是來源于那些個副将。隻等有機會,白伯賢就會收拾那些人。
不管阿凝是不是女子,是不是軍功資曆較低,她是他任命的主将,不聽從她的話,就是不忠于他!
“謝君上!”徐子厚三人急忙拜謝,他們都知道,君主對他們寵信有加,全都是因爲他們前面的那個女子。
若不出意外,當子兮殿下長到十五歲,就會迎娶他們的主将徐凝爲妻。
五年之後,白伯賢的統治力将迎來一個最高峰。但這個前提是,阿凝在這五年裏,可以站到她父親的那個高度。
右軍現在就是一盤散沙,随時都有可能被白應武分化吃掉,這個白伯賢在後來也算是想清楚了。
而他的弟弟現在之所以沒有動手,是因爲陳國在外虎視眈眈,就算他率領左軍在内鬥之中坐上了王位,但是本就弱于陳國的白國在内耗之後完全有可能被陳國覆滅。
他弟弟想要王位,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一步一步的獲取右軍的軍權,等白應武掌控了白國所有的軍隊之後,逼他下位,就再容易不過了。
“爾等下去休息吧,我有些話要與你們的将軍說。”白伯賢擺了擺手,讓徐子厚還有服侍他的宮人退下。
“是,君上。”一行人拜退,白伯賢拉着白子兮的手朝禦花園方向走去,阿凝跟在他的後面。
“徐将軍,聽聞你受傷了,可嚴重否?”待到無人處,白伯賢開口。若問現在最關心阿凝的,莫過于他了。
阿凝就是他能坐穩白國君主之位的關鍵,爲此,他還讓自己的獨子取她爲妻。
一個在軍旅之中長大的野丫頭,委實不适合做一國之母,但他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
“不礙事,休養幾天便好。”阿凝受傷的事情根本瞞不住,很多人都知道昨日夜裏徐子厚傳喚女醫官的事情。
那女醫官隻給阿凝治病,阿凝平日裏沒病沒災,那麽緊急的傳喚女醫官,隻可能是她受傷了。
況且,那個女醫官本就是白伯賢派到派到阿凝身邊的。除了是給她治病看傷,還會将她的一舉一動都告訴白伯賢。
再怎麽說,阿凝都是白國未來的國母,不盯着些,他不放心。
阿凝也到了婚配的年紀,但是因爲白伯賢令她嫁于自己的兒子子兮,所以沒有人敢上徐府爲她說媒。
徐定邦也曾問過阿凝的意思,若是她不願意,或者已經有了意中人,他怎麽也會向君主推掉這門親事。
但是阿凝答應了,她的心裏,隻有當初許下的誓言。爲了獲得改變這不公的世道的力量,她願意嫁!
“沒事便好,若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孤,孤替你做主。”白伯賢知她沒事,心底的大石也總算落下:“定邦和我如親兄弟一般,你是他的女兒,就如我的心頭肉一般。”
“謝君上。”阿凝低頭不語,她明白白伯賢要的是什麽,王家的感情脆弱如細絲。
若他的父親如他的親兄弟一般,那白應武又算什麽?但阿凝也不會去揭穿,各取所需罷了。
“你也不要生分,再過幾年,你就要叫我父王了。”白伯賢對阿凝冷冷的性子也不責怪,從小她便是這樣,這樣也好,到不會傳出對王室不好的事情來。
“阿凝定當全力輔佐君上,萬死不辭。”阿凝躬身便拜,聊表忠心,她知道白伯賢要的是和她父親一樣的忠心。
“哈哈,好,好啊。”白伯賢很高興,這徐凝和她父親一樣武功韬略皆是非凡,更難得的是她的忠心,不枉他耗費心血栽培于她。
“子兮啊,以後一定要好好待徐将軍。”白伯賢寬厚的手掌放在白子兮的後腦上,他現在才十歲,頭才抵在白伯賢的腰間。
“一定會的,父王!”若不是在白伯賢的跟前,他才不會乖乖待在這裏的。
白伯賢又與阿凝寒暄了幾句,囑咐她不要忘了晚上的慶功晚宴,然後便離去,留她與白子兮兩人在這裏。
“夫人,我好想你啊。”見白伯賢走遠,白子兮作勢就要撲過來。
“停!”阿凝一隻手托住白子兮的腦門,阻止了他的熊抱:“殿下請自重。”
哼唧唧,哼唧唧。白子兮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豆大的眼珠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來:“我就是很久沒見你了,抱一下下都不可以。”
阿凝有種窒息的感覺,白子兮在别人面前還能把他學到的王家禮儀展現的有模有樣的,到她這裏就變成了個黏人精、愛哭鬼。
“殿下,你我還未行禮,這樣不妥。”白子兮一哭阿凝就手足無措了,自從他知道阿凝未來會嫁于他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好吧好吧,依你,都依你。”白子兮止住眼淚:“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不能太過分。”阿凝對白子兮不像是對白伯賢一樣,白伯賢心思深沉,她不會有絲毫逾越作爲一個臣子的本分。
哪怕他說的天花亂墜,臣子始終是臣子。
但白子兮,就是一個小孩子,他的心裏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也是阿凝少有可以說幾句心裏話的人,對于嫁給他,阿凝并不反對。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殿下,這樣太生分,你可以像我父王一樣叫我子兮嗎?”白子兮眼眶紅紅的,淚珠還未幹透,就這麽盯着阿凝的眼睛,小心翼翼的。
“殿……子兮,那以後隻你我兩人的時候我就叫你子兮,在人前,我還叫你殿下,如何?”阿凝看着白子兮像是一隻柔弱的小兔子一樣,心裏不由得一軟。
“甚好甚好,那我以後就叫你阿凝了,五年之後,我再叫你夫人。”白子兮一臉嚴肅,小臉鼓鼓的。
“那就這麽說定啦。”阿凝彎下身子,用手帕将白子兮臉上的淚痕擦幹。
已經許久沒人叫過她阿凝了,今日倒是一股腦都冒了出來。阿凝又想到那個叫她名字的尤,搖搖頭,不知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他。
尤和其他被貶爲軍奴的奴隸們被關押在一起,這些奴隸稍後會被編進一個個軍奴陣。
他們不會在白國境内待很久,整頓完畢,他們便會被送到邊境前線中去,發揮他們的作用。
這裏死氣沉沉的,沒人哭也沒人鬧,他們都活不了多久了。
陳國和白國之間經常有摩擦,但是這些摩擦裏死的最多的不是兩國的士兵,而是充當炮灰的軍奴。
畢竟養着他們,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奴隸就要有奴隸的覺悟,膽敢反抗者,膽敢搗亂的,軍法會直接判他們死刑。
就算那些奴隸害怕的想哭,也得把哭聲壓抑在心底,把眼淚咽進肚子裏。
他們一天隻吃過兩次食物,也是那種黑糠做的窩頭,根本吃不飽,勉強讓他們活着。
這樣的人,上了戰場,根本不會有多少戰鬥力。就算最後拼死反抗能掙紮一下,也絕對活不到下戰場的那一刻。
在戰場上,不論是奴隸的人頭或者是士兵的人頭,都是軍功。
而這些奴隸,就是交戰兩國默認的軍功,沒有人會放棄這唾手可得的軍功!
瘸子艱難的咬着那黑窩頭,他這麽老,隻吃這個,會餓死的,根本撐不到上戰場那一刻。
尤拍着他的後背,就着冷水他才吃下那個黑窩頭。
瘸子感激的看着尤:“他們說的對,我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山賊,死有餘辜。你不該爲了我,來這裏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