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侵略尚未到來的日子裏,長老議會這個群體的心态發生了幾次轉折。在得知那挲殁人自西部荒漠翻越高山入侵比錫河流域的最初的日子裏,它們的心态是崩潰的。
就好像正在沙灘附近的海水裏玩耍的孩童,突然看見了海面上,一條鲨魚由遠及近。
這孩童慌不擇路地逃上了岸,還叫來了他認爲強悍的人去對抗鲨魚,畢竟沙灘上還有他辛苦修築的城堡。可鲨魚距離岸邊還很遠,在等待的過程中,孩童心中的慌亂,慢慢變成了不屑。
他指着海裏的鲨魚,趾高氣昂地說:“這家夥怎麽遊得這麽慢!”
在入侵發生的前一刻,長老議會還是這樣一幅趾高氣昂的樣子,它們正聚集在一起,用華麗的手語和肢體語言還有托維納人說話時發出的咝咝聲來議論紛紛。
它們怪罪蘇哈台等外來者花費太多。
這也難怪,畢竟那可是六萬人的軍隊,保證它們吃上飯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更别提訓練它們以及武裝它們所花費的費用了。這議論到了最後,得出了一個令地球人聽了會哭笑不得的結論——那六萬托維納新軍都是些酒囊飯蛋,它們根本保衛不了安鉑大聚落,還不如警衛團和淨化團有用。
但當入侵的消息傳到這些長老們的耳中時,它們便收起了傲慢和不屑,紛紛看向了它們的領袖——大長老法辛,希望它能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承擔起主心骨的作用。
法辛厭惡地瞪了這些或年輕或年長的長老們一眼,它發現它們就好像一群随風擺動的草一樣。
它其實很想讓托維納新軍立即投入防禦戰,它一直都想看看成果。但有一件事令它多少有些下不來台,那邊是托維納新軍的統領權歸屬。
嚴格來說,托維納新軍應該屬于安鉑大聚落,屬于托維納人。
可奇怪的是,這支軍隊的最高統帥——伍,包括其麾下大大小小的将領,甚至每一個士兵,都覺得它們是托維納的親衛軍。如果沒有蘇哈台或者卡爾勒發号施令,它們絕對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
法辛覺得這樣很尴尬,首都危在旦夕,它還要去低三下四地請救兵,這是它無法容忍的。
于是,在這鬼使神差間,法辛便沒有下達向托維納新軍求援的命令,而是命令派出了長老議會所能掌握的全部兵力,包括淨化團和警衛團在内的三萬托維納士兵。
戰事如火般四起,這三萬托維納士兵被分散到了幾百隻叢獸的背上,面對強大的恐獸騎兵,它們不但手無縛雞之力,而且毫無抵抗之力。
安鉑大聚落幾近淪陷,隻剩下最後幾隻主叢獸尚未淪陷了。
這裏是安鉑大聚落的絕對中心,兩萬恐獸騎兵,正在對最後的叢獸完成合圍,幾十萬手無寸鐵的托維納難民,被恐獸騎兵驅趕着湧入了這隻巨大叢獸的後背。
進入主叢獸的兩個最大入口,是凱旋大道,它懸空而建,貫穿東西。
凱旋大道的兩個入口處,托維納新軍正在重兵把守,這些托維納新軍,身着獸皮甲,手中握着弓箭和投矛,少部分精銳勇士,裝備了安東尼的工匠團隊制造出來的霰彈槍和燧發火槍。
以安東尼的能力,他本可以造出更高級的東西,但時間不允許他沉下心來弄得那麽精細。
霰彈槍和燧發火槍的威力,對托維納星上的智慧生命來說,已經足夠令它們印象深刻了。
新軍勇士們看到那些因被敵人驅趕而墜落橋下的同胞,目眦欲裂!它們手中的弓弦,或者勾着扳機的手指,已經繃得緊緊的了,前排那些身着鐵甲,手持鐵劍的新軍勇士,更是捏緊了劍柄,捏得咯吱作響。
在伍的指揮下,它們讓開了一道口子,讓難民們進入主叢獸的背。
這些難民在長老議會長老們的指引下,前往武器庫領取武器,這對托維納人來說已經是緊要關頭了,所有人都要拿起武器戰鬥,包括長老們也一樣。
大長老法辛率領着一批長老,它們全都裝備了燧發火槍。
之前試射時,這種雷霆一般的造物讓它們感到稍稍心安。法辛禮貌地看了一眼蘇哈台,并用地球人的動作點了點頭,它依舊覺得高高在上,仿佛是這場戰争的督戰者。
凱旋大道西面的入口處,聚集了一萬五千敵人的騎兵,它們将幾十萬托維納難民硬生生地推進主叢獸的背部之後,并沒有急着進攻。
橋面很寬,但對作戰來講,太窄了些。
站在高處的蘇哈台眯着眼細看,覺得這些那挲殁人很不簡單,它們并非長老們所描述的那樣,是一群不開化的野蠻人。起碼在戰争上,它們是有智慧的。
“托維納,它們不過來,武器射程不夠遠,怎麽辦……”身邊,托維納新軍的将領伍用意念問着,而這股意念被蘇哈台輕易捕捉到了。
“放幾個誘餌過去……”蘇哈台回應道。
伍點了點頭,命令幾名身着鐵甲的敢死隊成員上橋挑釁,它們雖被稱爲敢死隊,但畢竟沒有經曆過生死,走上橋的過程,它們的腿都在微微顫抖。
這細枝末節無法瞞過那挲殁人犀利的雙眼,它們遠遠的怒吼了起來:“那挲殁——!”
這聲音離得遠,聽着不響,但震耳欲聾。
幾個托維納新軍勇士立即轉身要逃,但身後,手持長矛的伍用矛尖指向了它麾下的士兵。它咝咝低聲道:“……你們是托維納的親衛軍嗎?如果不是,便從這橋上跳下去……”
那幾個勇士聽了,爲自己剛剛的行爲感到羞愧難當。
伍的命令隻是讓它們引誘敵人過橋,并沒有要它們沖鋒陷陣,做必死的犧牲,可它們卻連敵人的怒吼都無法抵擋,當真不配成爲托維納的親衛軍。
它們轉過身,沖着那挲殁人的騎兵嘶吼了起來:“飒——!”
幾百那挲殁騎兵被激怒了,它們不顧上級的命令,驅策着身下的恐獸,如淩厲的風一般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