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許隻有在這種時候,吃相才會絲毫不加掩飾。
卡爾勒現在就想在這種涼爽爽的好地方,好好吃點兒東西,他身邊擺放着一筐又一筐,各種各樣的食物,有這個,有那個,還有這個……卡爾勒一個都叫不上名字來。
甚至有些食物熱氣騰騰,冒着縷縷白煙。
卡爾勒抽了抽鼻子,瞪大了光芒四射的眼睛,低着頭掃來掃去,他将鼻子湊近那些筐子使勁兒地嗅了嗅,把那些若隐若現的白煙和沁人心脾的香氣全給吸了進去。
他這才滿意地把頭縮回去,閉着眼睛将吸滿的香氣緩緩吐出,然後惬意地說道:“真香啊……”
他終于不用再聞自己的臭味了。
再次睜開眼睛,卡爾勒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仁不讓之勢,伸手抓起一團乳白色的冒着熱氣的不知名食物,隻見他先用紅紅的舌頭圍着食物舔了一圈,似乎怕身邊圍着的托維納人搶走似的。
接着,他優雅地咬了一小口,将白色表皮内五顔六色的餡露出來了。
“嗯嗯嗯!”他的雙眼亮起光芒來,沖托維納人豎起了大拇指:“好吃,好吃極了!”他用力地咀嚼着,最終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音,臉蛋上的肌肉被嘴裏的食物擠得此起彼伏。
他閉着眼睛,不受幹擾地在自己的世界裏享受着食物的美味,一邊發出“好吃,好吃”的贊歎聲,像極了專業的美食評論家。
得到了充分拒絕的食物,被卡爾勒的咽喉送入食道。
他的喉結好似上膛一般上下滑動了一下,發出咕噜一聲,随着他的動作,周圍的托維納人齊齊做了一次吞咽動作。它們真的是被卡爾勒吃東西的樣子饞到了。
優雅地吃完這塊乳白色的東西後,卡爾勒變得判若兩人。
他不再盤膝坐着,而是半蹲在地上,兩隻手在雙眼的掃描下,肆意拿取着自己想要優先送入嘴中的食物。他的十根手指在各個筐子上空晃來晃去,稍顯猶豫。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最大一筐煙熏火燎的烤肉。
托維納人在這不知名的肉塊上撒了細細的鹽末,炙烤得香味撲鼻。他将大塊烤肉放進嘴裏叼着,空着的手又去連續抓取了四五樣食物。
仿佛在想:不行,慢了,慢了!
他的手在動,嘴也在動。他一口咬斷了牙齒周邊所有熟肉的纖維,肉塊騰空落下,但被穩穩接在裝滿食物的手裏,又重新送回口中。
他貪婪地咀嚼着,吞咽着,終于将過多的食物死死卡在了食道中。
他猶豫再三,終于扔掉了左手所有的食物,抓起一隻裝滿飲料的木杯子,咕噜咕噜吞咽着。
飲料甜絲絲的,将食道中卡着的食物,全部沖了下去。那些食物滑入胃中的過程,在卡爾勒的脖子處看得一清二楚,因爲卡住的食物,實在是太多了。
“哎呀……”卡爾勒長籲了一口白色蒸汽,他現在不怕燙,不怕噎住,更不怕撐死。他要在這沒有臭味的河岸邊,吃個夠……
……
……
蘇哈台,安東尼和蒂娜三人則回到住處之後,直到天黑透了,卡爾勒才磨蹭回來。他推開門進入房間時的氣氛,稍微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Ds-2小隊的其他人同樣不知道該怎麽跟他打招呼。
“emmm……”安東尼emmm……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有作用的話來。
倒是卡爾勒一甩胳膊道:“得了吧安東尼,說什麽都沒有用。你們又沒被自己的屎尿泡過那麽多天,對我的遭遇,你們是不會感同身受的。”
他将擠腳的鞋子脫掉,随手一扔,然後躺在一張床上,頭枕着胳膊道:“老子實在是沒想到,托維納星也有蛆啊……到後期,我那房間裏到處都飄着一種腮幫子上長着氣囊的小飛蟲,它們可都是從我褲裆裏誕生的……”
……
“那拓麻就是托維納星的蒼蠅啊,但跟地球的蒼蠅相比,它們沒有那麽大的嗡嗡聲。這是它們唯一的優點。但它們時不時的就會試探着碰你一下,然後落在你身上,在你身上産卵……哦我的天,我自己就形成了一個生态圈兒……”
蒂娜聽得一陣陣犯惡心,連忙捂住嘴巴道:“卡爾勒,你别再說了……真的很惡心……”
“是啊。”卡爾勒點點頭,閉上眼睛道:“三天之後要接受什麽勇氣考驗是吧?從現在開始,老子要睡上三天三夜,誰也别叫我。”
夜已經深了,安東尼和蒂娜都很疲倦,決定入睡。
毫無倦意的蘇哈台卻靜靜地坐在床上,盯着卡爾勒的側臉。卡爾勒察覺到蘇哈台的目光,睜開眼睛,側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了足足十秒鍾。
卡爾勒拼命不去想白天經受過的心靈考驗,他知道蘇哈台有着同讀心術相類似的能力。
他揚起下巴問道:“牧師,你是在讀我嗎?”
蘇哈台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好。”卡爾勒點了點頭,重新閉上了眼睛。蘇哈台還是靜靜地坐着,靜靜地盯着卡爾勒,他确實沒有在探索卡爾勒的内心世界,他都已經探索過了。
他什麽都知道,此刻盯着卡爾勒看,是因爲他需要這樣做來壓制自己的内心深處的深深恨意。
這焦灼的目光,讓卡爾勒渾身不舒服,他眉頭緊皺,輕輕睜開了眼,發現蘇哈台果然還在看着自己。他咧嘴笑了笑,坐起身來道:“我說你能别這麽盯着我看嗎?我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覺!”
“你很在意我這樣盯着你嗎?”蘇哈台眯着眼睛問道。
卡爾勒冷笑一聲,卷起被子便向門口走去。他走到門口,回過身來,指着蘇哈台的鼻子吼道:“你算什麽牧師啊你……”
說完,他一甩袖子,便離開了房間。
他在門外大吵大叫了一番,好久之後,托維納衛兵才明白他是想要一個空房間。蘇哈台終于躺下了,望着镂空的天花闆之外,沒有星星的夜空。
躺在安靜地床上的卡爾勒,卻止不住地回憶起今天的心靈考驗來。
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蘇哈台可能什麽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