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所發生的事,不要說安鉑大聚落的托維納人了,它們的祖先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事,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神話傳說。蘇哈台也沒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差點以一己之力,推翻長老議會的統治地位。
在中層叢獸背部,蘇哈台等人的居所——廊廳區一條十字形狀的回廊上,萬餘淨化團精銳托維納衛士層層包圍了隻有十幾人的托維納叛變衛兵。
淨化團的衛士們面無表情,仿佛一尊尊殺戮機器。
它們沒有給犯罪者任何辯解的機會,便挺起長矛和刀劍刺了過來。
而前一秒還心生猶豫和疑惑的托維納衛兵們,在攻擊襲來的瞬間,卻紛紛選擇用身體擋住緻命的攻擊,保護住身在包圍核心的蘇哈台,這一輪長矛刺過,便隻剩下七個托維納衛兵勉強沒有倒下了。
下一輪攻擊,來自手持刀劍的淨化團衛士,它們一步步走了過來,揚起手中的黑曜石刀劍便砍了下來,剩餘的托維納衛兵們依舊用身體擋住這些刀劍。
墨綠色的血液流了一地,空氣中彌漫着爛韭菜的味道。那是托維納人的血腥味。
“住手……住手——!”蘇哈台拼命鉚足的勁兒此時全都發揮出來了,他以自己爲中心,不停地向四外圈擴散着念力波紋,其中包含的内容簡單而又重複化——“住手——!”“追随我或與我爲敵——!”“放我離開此地——!”
……
淨化團的托維納衛士們對蘇哈台的念力波紋産生了反應,它們心中有驚訝,也有恐懼。
但相比于普通的托維納人,它們對長老議會的忠誠度要更牢固一些,這一點,蘇哈台能清晰地察覺到。他要淨化團的托維納衛士追随自己,隻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在這些信仰堅定的淨化團衛士當中,竟有一部分精神并不堅定的人。
探尋了這部分衛士的内心世界後,蘇哈台了解到,它們竟然沒有經曆過嚴酷的精神訓練。而原因便是負責訓練它們的長老,收下了它們的賄賂。
這些精神意志并不堅定的托維納衛士,在心中聽到蘇哈台的聲音後,世界觀都産生了某種變化。
它們不自覺地臣服,并且覺得終于找到了某種意義。
可周圍是重重疊疊的淨化團衛士,做出逆向而行的決定是無比艱難的。
盡管如此,在萬千托維納衛士當中,還是有幾十隻,不顧性命沖過來,将蘇哈台團團圍在中心,它們倒戈相向,鼓起從未有過的勇氣,決定追随它們認爲是神明的蘇哈台,并決定與整個世界爲敵。
“托維納啊……爲你而戰死的話,可以到達彼岸吧……”一隻沖至蘇哈台面前的托維納衛士默念着。
蘇哈台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回答它……
可面對它期待的眼神和随時可至的生死危機,他也隻好匆匆回答:“隻要心中相信,便能抵達彼岸……”在性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沒有時間思考道德,拷問良心。
他和他不停死亡,又不停沖上來圍在自己身邊的追随者們,就這樣“走”出了回廊區,綠色鮮血一路流到和環城大道,将寬闊道路兩邊的托維納人全都吵醒了。
無數托維納人在近處和遠處傻呆呆地觀看着淨化團的精銳戰士們自相殘殺,它們好似一朵巨大的移動着的花,葉片是層層包圍的淨化團衛士,最中間的花蕊,是蘇哈台。
空氣裏彌漫的爛韭菜味道引起了極大的恐慌,托維納人四散奔逃。
而蘇哈台,雙目充血,鼻血直流。
他的太陽穴好似被撕裂一般地疼痛,因爲頻繁使用念力波紋來進行大範圍的訊息傳遞,他正在透支身體中儲藏的以太能量,這樣做的結果便是——他在生理上遭受了嚴重的傷害。
蘇哈台不知道其中原理,他隻知道這力量一旦使用過度,會對身體造成嚴重的傷害。
這種傷害甚至可以緻死。
但現在擺在蘇哈台面前的,是兩種死法,一種是把自己傷害死,另一種便是被淨化團當做邪神和異端,砍成肉末。
……
遠處叢獸群落上,托維納人當中,還夾雜着一群負手而立的長老。大長老法辛和長老議會的核心成員們都在看着遠處的那場自相殘殺。從長老議會的角度來看,蘇哈台果然是個大魔頭,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策反如此多的托維納人,若是留着他,長老議會的統治一定會受到影響。
一些長老議會的核心成員咝咝地對法辛說着什麽。
法辛也咝咝回應着,看上去,它們似乎吵起來了。
說着說着,法辛竟突然抽出一把黑曜石匕首,狠狠刺入了那名長老的胸膛。
那長老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它蛇形的瞳孔在迅速放大——它死了。蘇哈台認得它,它正是繼承了夏丹之名的,克拉唔聚落前首領長老的兒子。
它剛剛對大長老法辛說的是:“我們完全可以和平解決,爲何非要弄成這樣?”
“你也看到了……他們雖然隻有四個人,但他們是比我們更強大的種族。”大長老法辛是這樣回應的:“倒是你,夏丹,我差點兒忘了,你可是克拉唔聚落首領長老的兒子啊……”
……
天蒙蒙亮了。
蘇哈台用念力波紋嘶吼了一夜……人用嗓子大吼大叫,會撕裂聲帶,嗓子會啞掉。可是用意念嘶吼一整夜的感覺,完全不是嗓子嘶啞的痛苦可比拟的。
那種撕裂的疼痛,一直印刻在腦海中,似乎随時都可能爆炸開來。
但蘇哈台不敢停下來。而此時,已經有數千隻淨化團衛士死于自相殘殺。
法辛之子回過頭,見蘇哈台臉色蒼白,滿臉都是紅色的液體,它知道,那是地球人的血液的顔色。它對蘇哈台默念道:“托維納……我們無法保護您周全……請移步至托維納人的民居吧……一定有人願意幫您隐藏……”
蘇哈台的意識已經接近模糊,但法辛之子的話,他聽到了。
他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迷迷糊糊之中,他下意識地照着法辛之子的話去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