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獸的屍體開始腐爛,祂的肉體每一天都會像滑坡一樣,滑到河岸上平鋪開來,或者滑到克拉唔河中,融化在緩緩流淌的河水裏,魂歸天際,身還大地。
祂崩解的速度快得可怕,好似全身都由超級可降解材料組成一樣。
蒂娜試過取一小塊樣本放在土壤中,隻幾個小時,有機物樣本便自動轉化成爲富含磷的無機物肥料。
這便是叢獸,托維納星球的本地智慧生命,祂的生命本身就充滿了饋贈。
Ds-2小隊的隊員們面前,擺放着重重疑點。爲了解開謎題,小隊決定将常規落腳點搬遷到西部山丘的山洞設施中去。克拉唔聚落的托維納人已經掌握了獨自存活的方法,剩下的,它們的确需要依靠自己。
托維納人沒有淚腺,它們表達悲傷的方式,是将尾巴尖平鋪在頭頂,從額頭上順下來。
Ds-2小隊決定離開的這一天早上,托維納人都是這個表情。它們自然舍不得自己的神明們離去。
于是,在它們悲傷的目光中,Ds-2小隊輕裝簡行,出發了。同行的托維納人,隻有伍一個,它的同胞們,在身後遠遠投去了羨慕的眼光,它們中的每一個,都希望自己能服侍四位神明左右。
……
Ds-2小隊離開後,克拉唔聚落的居民們收拾好心情,新家園裏還有大把事情等着它們做。
也許是陰差陽錯,也許是緣分使然。Ds-2小隊剛剛離開不久,一群不速之客便出現在了克拉唔河流域,它們是一群身着華麗服裝的托維納長老,騎着一群白色的,擁有六足,卻沒有頭顱的奇怪野獸。
克拉唔聚落的托維納人認得那種野獸。
它們是叢獸、巨獸和巨上獸高貴的近親,隻有同樣高貴的托維納人,才能将它們騎在胯下。在這些高貴的長老身後,跟着一大批威武雄壯的托維納成年雄性戰士。
幾個長老,帶着幾百名近衛兵,克拉唔聚落,顯然便是它們的目的地。
克拉唔聚落的托維納人們看見來者,紛紛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順從地跪伏在地。爲首的長老跳下渾身慘白的六足行獸,來到一個跪着的托維納人面前,張開嘴,吐出信子道:“咝咝咝,咝咝咝咝?”
“咝……”托維納人回答道。
托維納人的回答,顯然另這位長老很不滿意,它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柄黑曜石劍,刺進了面前托維納人的胸膛中。
其他托維納人,則害怕地得瑟瑟發抖。
六足行獸上所有的長老都跳了下來,它們将六根手指貼在太陽穴處,閉上雙眼,細細感受着什麽。它們突然睜開眼睛,齊齊看向已經腐爛得坍塌了的叢獸屍體。
它們紛紛沖向了叢獸,在一片粘膩之中,徒手翻找着。
終于,它們找到了一隻隻蛹,那種乳白色的,會孕育出長老來的蛹。一名長老猛然回頭,淩厲地眼神看向了所有克拉唔聚落的托維納人。
它一步步走過去,将手放在一隻托維納人的頭頂。
就像蘇哈台曾經做過的那樣,但它做不到像蘇哈台那樣,将信息傳遞給對方,它隻能聽到對方的信息——它得到了答案——那些長老蛹,是被托維納人們故意殺害的。
克拉唔聚落的部分托維納人,在長老夏丹死亡後,竟決定擺脫長老的控制。
它們秘密處死了所有未破殼的長老蛹。
“咝咝咝——!”長老憤怒地下達了命令,它身後幾百名托維納精英戰士,立即抽出一支支黑曜石劍,開始血腥的屠殺。綠色的血液流了一地,将大片克拉唔河水染綠。
克拉唔聚落的托維納人四處倉皇逃脫,但跑不出多遠,便會被追上,殺死。大部分人都接受了命運的制裁,除了一小撮在奮起反抗。但反抗的意義并不大,它們最終一個也沒活下來。
無論是成年,老年還是幼體……
克拉唔聚落就這樣滅絕了,消失了。
爲首的長老來到克拉唔聚落人建造的地面房屋面前,伸出腳踢了踢,伸出手把着房門晃了晃,它從未見過這種風格的建築物。它扭頭看了看栅欄,圍牆和瞭望塔,然後對它的部下們“咝咝”幾聲。
火把燃起,克拉唔聚落被付之一炬。
什麽都沒有剩下,除了一隻活口。
長老捏住那唯一活口的脖子,咝咝咝地問着,活口艱難地回答了問題,本以爲會獲得生的希望,沒想到也被處死了。得到了答案的長老,眯縫着一雙蛇眼,慘白的臉在順光下顯得很漆黑。
它所張望的方向,正是西部山丘。
“咝……”它将慘白的手一揮,這支儀仗隊便再次踏上了征程,一路向西。
……
Ds-2小隊于出發算起,12個小時後抵達西部山丘,托維納的天,才到下午。小隊成員們在卡爾勒和伍的帶領下,來到他們想象了12個小時的山洞設施入口前。
跟想象完全不同的是,這洞口并不隐秘,看上去非常顯眼。
它……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洞口……而且内部的空間也并不廣闊,倒是入口外之外有一塊平坦的地面。蘇哈台信步進入洞口,四處查看着,他發現這山洞裏的所有設備都非常粗糙。
“Ds-1小隊真是了不起……”安東尼不禁贊歎道:“他們竟然利用本土材料建造了這麽一座實驗室……”
蒂娜拿着便攜設備四處掃描,以确保這座實驗室内沒有任何對人體有害的物質、輻射或者其他東西,盡管她上次來的時候已經掃描過一次了,但她依舊很是謹慎。
她插話對安東尼問道:“你怎麽這麽确定這裏是Ds-1小隊弄的?”
“絕對不會有錯的!”安東尼撫摸着一排排粗糙的儀器設備道:“這是地球的科技……”他拆下了一塊電子版,翻看了一整圈兒後,更堅定自己的猜測:“看!這背面有杜淩的名字!他是Ds-1小隊的工程師!”
蘇哈台擡頭一看,安東尼手中的那塊金屬闆上,果然有個白色的“杜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