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越山府古業縣吳勝吳老爺會試高中第二百五十六位！”
……
“恭賀元間府百雲縣朱元朱老爺會試高中第二百四十九位！”
……
“恭賀中山府南朗縣潘宗偉潘老爺會試高中第二百三十三位！”
……
一個又一個報榜的消息。
唐空咽了咽口水，緊張得不行。
他瞥了瞥旁邊那算是同鄉的學子。
這厮緊緊咬牙，雙手握拳，額上滿是虛汗。
“恭賀元間府陸山縣白禮白老爺會試高中第二百一十三位！”
外邊的聲音傳了進來。
這厮渾身一震，如遭雷擊。
他定在那裏，似乎沒有了氣息。
唐空隐約記得，這厮的名字，好像就是白禮。
眼見這厮半天沒有動靜，唐空略有擔憂，不是一時激動，猝死了吧？
畢竟這貨前一天跟狐仙翻雲覆雨，然後被盜取陽氣，虛弱至極，又在考場裏待了三天，早已是弱不禁風，如今心情起伏，大起大落之下，翹辮子也不算意外。
“我中了……我中了……”
這書生喃喃自語，渾身顫抖，虛汗密密麻麻。
唐空腦海中閃爍出“範進中舉”的場面，眼下這厮狀态不對，身體太虛，先前過于緊張，如今過于歡喜，心緒大起大落，很容易樂極生悲。
少女狐仙湊近前來，悄聲道：“他虛得很，這個樣子，會不會死？”
唐空沉吟說道：“樂極生悲的典故一向不少，他要是在這兒死了，鐵定可以名傳千古，百年之後還會有典籍記載，把他當成反面教材，警示後輩書生……能夠書上留名，名傳後世，這是我輩中人的榮幸了。”
少女狐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但這書生顯然壽數未盡，不但沒死，反而精神煥發，背負雙手，挺起胸膛，朝着唐空走來，昂首哼了一聲，看向少女狐仙。
“姑娘，你聽見了沒有？小生便是白禮，會試高中二百一十三名。”
書生昂然說道：“白某如今已是登榜，日後前程無量，但你身邊這家夥，才疏學淺，報到了二百名内，也仍然沒有他，一定是榜上無名，名落孫山，可不要被他瞞騙了……姑娘若是願随白某，今後便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唐空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少女狐仙也學着唐空，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氣氛有些異樣的沉寂。
白禮似乎也覺得氣氛尴尬，盡管對這美貌少女，心中蠢蠢欲動，但卻也有着書生的矜持，當下哼了一聲，揮袖而去。
而外邊報榜之人，仍未停歇。
名次已經報到了一百以内。
“恭賀豐行府奉縣秦明錦秦老爺會試高中第九十九位！”
……
“恭賀南淮府陸君縣陳九殿老爺會試高中第三十八位！”
……
“恭賀豐行府元縣上官敬老爺會試高中第十九位！”
……
随着一個名字一個名次的聲音。
唐空愈發感到口幹舌燥，心情愈發緊張，也愈發期待。
少女狐仙也充滿了期待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着亮晶晶的光芒。
唐空握緊了拳頭，他最初害怕落榜，但又害怕名字先被報出來，落于榜單末尾，但現在名次一個一個往上升，也還沒有他。
他雖然談不上才學高，但至少還有辨别答案的墨水。
以這少女狐仙的才學，破題應得不差，按道理說，不可能落榜。
而且，以他那一首名傳千古的詞，才氣極高，更是迎合聖意。
最初他還害怕被人頂替了名字。
但就算被人頂替名字，也不可能直接讓他落榜。
所以，現在沒有報出他的名字。
就代表他的名字，還在更高的名次上。
報榜的名次，已經到了第十二位。
“按道理說，我已經準備周全了。”
“這少女的才學，我借那一首千古詩詞，确有會元之姿。”
“就算之前會有才學更高的人物，但經過那一晚上的折騰，沒死在考場就算燒高香了，十成才學未必能發揮一成。”
“考慮到官場的黑暗，也讓這狐仙去幹涉了。”
“能做到的事情，能想到的事情，都已經盡力了。”
“沒理由還讓我落榜。”
唐空咽了咽口水，不斷安慰自己，心道：“這諸天萬界圖，就算想要換個新主人，也不能這麽坑我吧？沒道理不按規矩來……”
他握緊了拳頭，但隻覺掌心中都是濕滑之感，汗水不斷滲出。
他要的是榜首！
不容許意外！
若有意外，必死無疑！
就算是第二，也同樣是要命的！
“你怎麽這樣緊張？”
少女狐仙驚愕道：“你好像比剛才那個人還要更緊張了？”
唐空搖了搖頭，顫聲道：“我沒有緊張，我很鎮定。”
與此同時，外邊再度報出聲音。
“恭賀南淮府陸君縣鄭萬裏老爺會試高中第三位！”
這個聲音傳了過來。
唐空心跳愈發快了。
“他緊張是因爲他落榜了。”
那個名爲白禮的書生，不知不覺又走了過來，冷笑道：“他才疏學淺，賄賂考官，才過的鄉試，到了會試，就露出馬腳了……他在老家借了一大筆錢，這次不能高中，債務如山，怎麽能不緊張？”
唐空壓根看也不看他一眼。
少女狐仙也沒有多加理會。
“恭賀中山府三鄉縣黃天老爺會試高中第二位！”
會試報榜，已到了最後。
下一名，便是榜首。
會試榜首，即是會元。
這也是唐空的目标。
隻有名登榜首，會元之位，他才能完成主線任務。
隻有完成任務，他才能免于被抹殺的下場。
對唐空而言，下一個報榜，報的是生死。
那邊已經許多人去恭喜那位三鄉縣的黃天老爺。
也有一些與這黃天關系稍差的，滿面不悅，甚至憂慮。
但卻也有着許多人在等着會元的揭曉。
“你們說這次會元之位，當屬何人？”
“這次會試的排名，着實令人驚訝，不過負有才名的這幾位，大概都已登榜，還有何人未有名列榜單之上麽？”
“此次會試，倒有許多出人意料之處，興許是有些人的才名被忽略了，不過那幾位負有盛名的才子，倒是有何公子、錢公子、周公子尚未登榜。”
“想來會元之位，當在他們三位之中。”
“這麽說來，還有兩位，是要名落孫山了？”
“這倒是讓人意外。”
“你們猜是哪位公子可以登榜？”
“不若賭上一回？”
“這倒也可。”
許多書生失魂落魄，也有不少春風得意。
但那三位久負盛名的公子，卻都心中慌忙。
他們心知肚明，原本便是書生體弱，那夜身不由己，縱情聲色，在考場上頭昏目眩，破題便寫得亂七八糟，後來的文章，更是一片混亂。
盡管心中早有所料，但也不免抱着一絲期望，或許是天公開眼，祖上積德，可以名列榜首。
可心中卻也自知希望不大，又朝着另外兩位公子看去，各自打量，神色複雜。
——
“怎麽不說話了？”
白禮不識得那些位公子，隻在唐空身旁，看着唐空面上充滿期待緊張的神色，當下嗤笑不已，道：“你還當你這點兒墨水，能得榜首會元不成？我看你還是去投護城河算了，死了一了百了，比起活着，要輕松得多……”
“恭賀元間府陸山縣蘇唐老爺會試高中榜首！”
外邊的聲音，高昂無比，傳了進來。
白禮聲音一滞，臉上的笑容僵硬在那裏。
“死了死了……”
唐空腦海中嗡地一聲，癱坐下來。
會試榜首，不是他唐空。
界靈不足，豈非抹殺？
然而少女狐仙怔了下，才聽到這個聲音，歡呼道：“榜首！會元！會元耶……”
唐空怔了下，旋即回過神來，一跳三丈高。
蘇唐！
他現在就叫蘇唐！
卷上填的也是蘇唐！
剛才一心念着本身唐空的名字，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就吓尿了。
“蘇唐？”
“此爲何人？”
“這是哪位才子，如何以往籍籍無名？”
“莫不是哪位一品大員的親眷？”
衆人爲之嘩然，議論紛紛。
便連那三位公子，也不由得一震。
他們心中抱着的一絲期盼，徹底破滅，但至少心中早有準備，隻以爲是另外兩人，卻冒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吓死我了。”
唐空渾身一松，又坐了下來。
他坐在椅上，看着桌上的酒菜。
身周沉寂片刻，衆人面面相觑，旋即議論紛紛，不知蘇唐爲何人。
然而此時此刻，作爲主人公的唐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活下來了！
劫後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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