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口唾沫,喉結因爲緊張而上下翻滾。
馮亮從口袋裏掏出小巧的折疊刀,彈出刀刃,擺了一個沒什麽卵用的起手式。
“咕噜噜——”
白色的霧氣漸漸蔓延進房間裏來。門口那隻白色的佝偻怪物裂開臉,口器中的細小觸須蠕動着,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吟。
眼鏡大叔被吓破了膽,跌坐在地上連連後退,伸手抄起一條長凳,又覺得不稱手,便放下凳子,随手抄起一個搪瓷缸子拎在手裏,以此鼓舞自己的勇氣。
“額滴神呀!”大叔戰戰兢兢地說着,推了推快要滑下來的眼鏡,看向馮亮:“咋辦呀!”
馮亮沒有說話,退到牆角,背後倚着牆壁,感到自己的腿正在微微發抖。
這可不是上次和比利solo時候那種小打小鬧——放眼望去,充斥着白霧的院子裏大概藏着二十多隻還是三十多隻的蒼白怪物,一人上來舔一口,馮亮都覺得自己這小身子闆兒不夠人家吃。
但奇怪的是,這些怪物隻是站在門外的迷霧中,一個個咧開口器,“咕噜噜”叫着,卻沒有一個沖進屋裏來。
他們在……等待?
在等待什麽?
“大爺!”馮亮看向旁邊的老漢,焦急地道:“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正渾身發抖,低頭誦經的老頭聽到馮亮的話,打個了寒顫,睜開眼睛,結結巴巴地道:“門生們……隻能在霧裏面活動!”
“霧?”
馮亮扭頭看去,可見度極低的白霧正微微流動着,蔓進了門口,快要吞沒地上的眼鏡大叔。
這些被稱作“門生”的怪物似乎不能脫離霧氣活動,他們在等待霧氣蔓延到整個房間,這樣,才能闖進來,對屋裏的幾人做一些想想都知道很不和諧的事。
不能讓霧氣進來!起碼不能讓霧氣吞沒自己!
額角滲出汗珠,馮亮的大腦飛快轉動着,想要找一個拜托困境的方法。
一定有辦法的!
冷靜下來想一想,這些門生,臉上顯然沒有眼睛、耳朵、鼻子之類用于收集外界信息的器官。但作爲動物,肯定會以某種方式感知外界,那麽……
馮亮看着被門生舉高高的比利,仍在空中不停地掙紮着,和門生角力,口裏不依不饒的罵娘。
嗯,初步判斷,門生這種東西可以感知振動——從現在的局勢來看,他們或許無法感知迷霧外的振動,但對于迷霧範圍内的物體振動是否敏感。這大概就是比利鑽出門縫後,很快吸引來一大票迷弟的原因。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測,馮亮随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打開蓋子,将一支煙彈進了迷霧裏。
果然,數十隻門徒立刻停止了咕噜噜地叫聲,大量慘白的肢體蜂擁而上,圍住了那支香煙。
馮亮眯起眼睛,又沖着門口的那個家夥揮了揮手,甚至用力跺腳。可那隻門徒隻顧着和手中的小木偶厮打,看都不看馮亮一眼——雖然它并沒有眼。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馮亮想着,稍微樂觀了一點。
現在的需要解決的問題就隻有一個了——如何防止迷霧在房間裏蔓延。
既然是氣态物質,質量比空氣大的話……
馮亮伸手從旁邊的炕頭揪了一條炕單,又扔給不遠處的眼鏡大叔一條褥子,大喊道:“用力扇!别讓那些白霧靠近咱們!”
被髒兮兮地褥子罩在頭上,眼鏡大叔手忙腳亂的把褥子扯下來,顧不得嫌棄,連忙照着馮亮的話,用力甩動着褥子。
兩人的動作滑稽可笑,但是很有用。
白霧擴散的勢頭被有效的遏制住,甚至頗有些吹不進來的架勢。
旁邊的老頭看到這一幕,怔了怔,忽然發瘋似的撲過來,抱住馮亮的腿,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使不得呀!使不得!”
“我!”馮亮一驚,對于這個忽然沖上來搗亂的老頭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腳将其踹開。但他終究還不是一個道德扭曲人性淪喪的人,對于踢老頭這種事,多少有一些心理障礙。
這一障礙不要緊,老頭猛地竄起來,一把揪住馮亮手裏的炕單,哭叫着:“這是夫子的霧!驅趕不得!驅趕不得呀!”
“不驅趕真麽辦?!等着被霧吞沒,然後被那些門生吃掉嗎?!”馮亮沒了耐心,眼看白霧馬上要蔓延到自己臉前,用力想要奪回炕單。
老頭卻展現出一股不要命的勁頭,高喊着“使不得”,哭叫着死不撒手。
無法奪回炕單,又被老頭糾纏住無法再去找一床被子,白霧很快便逼到了馮亮的面前。待他再次看向迷霧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一隻門生裂開頭部,口器裏的觸須瘋狂的蠕動,走到了馮亮的面前。
“艹!”
馮亮罵着,索性松開炕單,手忙腳亂的再次拔出折疊刀,準備殊死一搏。
迷霧漸漸湧到了腳下,老漢首當其沖,被霧氣包裹住,停住了哭喊,轉而發出了渾濁的咳嗽聲。
霧氣襲上了馮亮的雙臂。雙手裸露的皮膚接觸到霧氣,馮亮立刻感到一股惡心的觸感——像是被什麽粘稠物包裹住了一般。
不能動!不動彈的話,就不會被察覺!
馮亮腎上腺素飚升,任由腳下的老漢如何掙紮,拼命保持自己的身體不動彈,全身的肌肉緊繃,像一尊雕像一般巍然不動。
白霧吞沒了馮亮的臉頰。
口鼻中一股嗆鼻感油然而生。馮亮屏住呼吸,不敢把這詭異的氣體吸進肺裏。
在迷霧中,馮亮發現能見度出乎意料的高。
他看到那個蒼白的門生已經近在咫尺,被地上不住咳嗽的老漢所吸引,佝偻的身軀蹿到了馮亮的腳下,伸手扼住老頭的喉嚨,将其從地上生生揪了起來!
一動不動的馮亮似乎并沒有被門生發現。他看着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門生的口器裂開到極緻,伸展着觸須,一點一點靠近被控制的老頭。
即便隔着幾十公分,馮亮都聞得到口器中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粉紅色的觸須帶着唾液似的半透明液體,糊了老頭滿頭滿臉,口器内壁無數細小的白牙馬上就要刺破他蒼老的皮膚。
雖然對于這個老頭恨得牙癢癢,但馮亮可沒打算看着一個老人死在自己面前——還是死在這種讓人惡心的東西口中!
就是現在!
照着門生光秃秃的頭頂,馮亮猛地刺下了手中的折疊刀!快,準,狠,穩穩刺在了對方的天靈蓋上!
買這把刀的時候,賣家和馮亮口若懸河的誇贊——钛合金材質!鋒利,可靠,結實耐用!
掏錢的時候馮亮還有點兒不大情願,但當尖利的刀鋒刺進門生天靈蓋的時候,他忽然感覺這可能是自己這一生花過的最值錢的八十塊錢!
像是切黃瓜似的輕易,刀刃刺進了門生的頭顱,黑色的血漿湧了出來,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咕噜!!!!”
門生的叫聲陡然提高了一個調門,甩開手中的老頭,瘋了似的将馮亮撲倒在地,雙手按壓住馮亮的肩膀,瘋狂地将頭顱貼近馮亮的臉。
“滾開!”馮亮嘶吼着,仿佛被捕食者按在地上的野獸一般,同樣發瘋似的掙紮着。一隻手仍舊緊緊握住折疊刀,另一隻手護住自己的臉,卻被門生的口器一口咬住!
沾滿粘液的觸須裹住了馮亮的左手,麻痹感蔓延了整隻手。馮亮感覺到無數顆密密麻麻地小牙齒刺破了自己的皮膚,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兩人角力的時候,更多的門生被這邊的振動所吸引,像是看到食堂開飯的中學生,一窩蜂地朝這邊湧來!
“小心呀後生!”大叔叫着,想要上前幫忙,又不敢,隻能順手把手中的褥子扔了過來。
髒兮兮帶着臭氣的褥子扇在門生的頭上。像一隻被毛巾蓋住的貓一樣,門生立刻吐出馮亮的左手,伸手去抓頭頂的褥子,想要擺脫這令人作嘔的東西。
躺在地上的馮亮眼睛一亮,看到了機會,一腳踢到了門生的心口,大喝一聲:“滾!”
不計後果的掙紮再加上馮亮勢大力沉的一腳,門生連連倒退,本就不怎麽堅實的頭蓋骨上,被折疊刀割出一條巨大的豁口,烏黑色的血噴湧而出,灑了馮亮滿頭滿臉。
“嘔!”黑血中混雜着下水道似的味道,馮亮立刻幹嘔起來,卻又被白霧趁機竄進了肺中,連連咳嗽起來。
馮亮感覺自己的肺像是自己第一次抽煙時那樣難受。不住的咳嗽,使得馮亮的淚腺分泌出淚水。他擡起頭,淚眼朦胧的視線裏看到一個白花花的身影倒在地上,四肢微微抽搐,但更多白花花的東西,正一窩蜂的朝自己湧上來!
那是足足十多隻,将整個房間擠得擁擠不堪的門生們!
【警告!警告!監測到大量危險樣本,請謹慎行事!】
“咳咳!現在才警告有個屁用啊!”馮亮吼着,一邊咳嗽,一邊從地上爬起來,面對着湧上來的怪物,舉起細地可笑的折疊刀,大喊着:
“來呀!正面上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