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下一次任務,是在什麽時候。”
【每次任務結束後,您有三至七天不等的休息時間。任務确認發布之後,将提前24小時通知您。】
聽到助手的回答,馮亮點點頭,又看向收容倉裏的木偶。
打個響指,馮亮輕聲道:“助手,把它放出來。”
助手是個執行力很強的好姑娘,說幹就幹,毫不猶豫的控制着收容倉的倉門打開。
“咔嚓——”
玻璃門旋轉而開,木偶比利緊張地伸出手,摸了摸已經不能阻擋它的玻璃,猶豫着要不要出去。
“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把你拽出來?”馮亮眯着眼睛,冷漠的表情被木偶看在眼裏,莫名的有點兒害怕。
點點頭,木偶怯生生地邁出腳,從收容倉裏出來。仍然沾着血污的小皮鞋踩在地闆上,感受着陌生的空氣,之前瘋狂而可怖的臉,此時看起來卻慫了很多。
馮亮站起身,開始脫衣服,露出腹肌不太明顯上身。
看着馮亮的動作,木偶一怔,繼而尖聲驚叫起來:“你幹什麽?!我隻是個木偶啊!還是男木偶!那種事我死都不會給你做的!我是一個有尊嚴的木偶!你你你——”
“閉嘴!”馮亮沒好氣地吼着,開始脫褲子,“跟我去洗澡!順便把你這一身血呼啦碴的衣服脫下啦一塊兒洗了!”
敞開的下巴僵住,比利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已經幹涸的血漬,點了點頭。
馮亮隻剩一條内褲,自顧自地往衛生間走去。
看着他毫不設防的後背,比利摸摸脖子上的項圈,眼球中的神色有些複雜。
寬闊結實的後背,讓人一看就很忍不住生出插一刀的渴望呢……
把那古銅色的皮膚刨開,掏出熱氣騰騰的内髒,鑽進去,攥住他的脊柱和腦幹……
木質的慘白的臉盯着馮亮的背,小小的手在西裝上蹭了蹭,脖子無聲地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比利開始尋找趁手的工具。
“喂!”馮亮忽然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看着木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頭騾子,“你知道嗎,那個項圈有定位功能和錄像功能——剛才你脖子轉動了一圈,讓我都有些頭暈呢。”
比利怔了怔,立刻打消了找些什麽東西讓馮亮肝膽相照的念頭。他快步跟上馮亮的腳步,往衛生間走去。
在自己解開這該死的項圈之前,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一條舔狗吧。
……
“去把衣服晾了。”馮亮叼着煙,穿着一條内褲窩在客廳的沙發裏,頭都不擡地使喚着木偶,“别忘了我的内褲和襪子。”
“是,主人。”木偶谄媚地應着,光着一把木頭,抱着一坨比自己還要高的衣服跑到了陽台上。
擡起頭,馮亮看了看正在晾衣服的木偶,同時也看到了窗外的黑夜。
“助手,”馮亮皺起眉頭,“我在其他……嗯……位面,其他位面中進行任務時,地球的時間過了多久。”
【在上一次的任務中,您累計在任務位面中度過14個小時。該期間内,您所處原生位面的時間累計消逝了47分鍾。】
馮亮愣了愣——他數學不好,算不出兩個時間之間的比例。
【請無需擔心。不同的任務位面,和您所處原生位面之間的時間流速均不相同。每次進行收容任務時,兩個位面之間的時間比例可能有較大波動。】
馮亮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就是說不一定,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呗。”
【沒錯。】
沉默了一陣兒,馮亮放下手機,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他已經看了很久的手機,這個時間本應該休息一會兒,但剛睡醒沒多久的他又不太困。
閑着也是閑着,他決定和自己的助手多談談心,加強互相之間的了解。
“助手,爲什麽你的聲音是這種高冷的女聲?”
【據基金會研究顯示,人類在聆聽異性說話時,注意力會比聆聽同性說話時高出40%。爲了提高研究員的注意力,經研究決定,基金會所屬的所有智能助手,初始語音都爲異性的聲音。】
哦了一聲,馮亮想了想,忽然意識到助手的言外之意:“你是說,語音可以換?”
【是的。您想嘗試一下不同的聲線嗎?】
馮亮來了精神,不住點頭:“來來來!來了蘿莉音我試試!”
沉默了兩秒,馮亮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銀鈴似的甜軟聲音:
【欸嘿嘿……這個樣子可以嘛?歐尼~醬!】
馮亮陷入了沉思。
可愛是可愛,但總覺得有點兒奇怪?
“那個……你換一個試試。”馮亮尴尬地道,“應該會有一個‘男性研究員播放最多語音包’之類的排行榜什麽的吧?”
【呵呵,表現不錯呢……那麽,就特許你來舔我的腳,少年~】
這是攻氣十足禦姐音。
原來研究員裏這麽多變态嗎?!
【歡迎回來,主人~您要先吃飯,先洗澡,還是先……嘻嘻~】
這是完美女仆音。
但是這幾件事你明明都不能幫我做啊!
【你!你到底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些什麽呀!Hentai!】
這是金毛雙馬尾貧乳傲嬌蘿莉音。
嗯?爲什麽我立刻腦補出了某人女兒的模樣?還有我明明什麽都沒看啊!
【欸?歐尼醬……可是,我的明明比你還要大啊,真的要這樣嗎?】
還有他娘的正太音?
知男而上?!研究員到底是個什麽奇怪的群體啊!
【這是我的搭檔,驢謙!驢老師!】
還有某郭姓非著名相聲演員?!你們是來聽相聲的還是來收容樣本的啊!
“算了算了,用初始語音就很好!”馮亮連忙叫停,在聽下去,他怕自己會走向罪惡的深淵。
【好的,謹遵您的指示。】
助手的聲線回歸到了那個理智而冷漠的女性聲音。
莫名的讓人心安。
木偶比利因爲過于矮小,仍然和晾衣夾做着鬥争。
馮亮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站起來,說着:“助手,盯着他。我去睡會兒。”
【好的。此外,據上周日更新的補丁,研究員助手新增ASMR功能,請問您有需要嗎?】
“不了,謝謝。”馮亮連忙拒絕,“晚安。”
【晚安,祝您做個好夢。】
……
第二天醒來以後,已經日上三竿。
比利很慫很踏實,娃娃機裏的小張還沒能得到什麽研究成果。
馮亮決定出去采購一些保命的家夥。
一身低調的黑色作戰套裝——修身輕便,還帶很多口袋的作戰夾克,緊身的作戰褲和合腳的作戰靴。這樣子,運動起來就方便多了。
一個大号登山包和一個超大号健身包。健身包日常使用,把木偶一個人丢在家裏總有些不放心,還是随身帶着比較保險。登山包的容量則大得多,下副本時候再用,除了比利和可以裝很多補給品。
工兵鏟、折疊刀、小型醫療箱和其他一些野外求生裝備。馮亮可不認爲自己每一次都會被傳送到有人煙的地方,提前做好準備總不是壞事。
一條煙,一瓶酒,一些補品和水果——倒不是打算犒勞自己,馮亮隻是想回家看看。
再不回去,自己有可能立下“打完這仗就回老家結婚”的Flag,到時候就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子欲養而親不待了。
馮亮算是鳳仙市本地人——他現在在相對繁華的新城區工作生活,但父母都在鳳仙市最北端的托縣。
說遠不遠,但說近也不近。
先回家收拾好東西,馮亮沒打算回家長住,隻用健身包背着比利和給爸媽弟弟的禮品,踏上了回家的大巴。
坐上座位,馮亮抱着巨大的包,座位立刻顯得有些逼仄。
包裏的木偶不安的掙紮着,馮亮拍了一下背包,木偶立刻老實下來,乖乖地不再動彈。
好麻煩。
馮亮甩了甩有些疼的手,安靜地等着發車。
“哥們兒,用我幫你把包放上去嗎?”
正低頭發呆的馮亮忽然感到有人拍着自己的肩膀,扭頭看去,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男人正站在旁邊,微笑着看着自己。
是暗示自己的包太占地方,影響到他了嗎?
但馮亮有自己的理由,隻能歉意的笑笑:“抱歉,但我還是抱着比較好。”
年輕人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坐在馮亮的身邊。
懷裏的健身包,忽然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嗯?馮亮連忙按住包裏的東西,用力氣告訴比利老實一點。
旁邊的年輕人似乎注意到了什麽,卻什麽都沒說,隻是笑着和馮亮寒暄:“哥們兒,你去哪兒啊?”
“托縣。”馮亮不以爲意,随口說着。
“托縣?你也是托縣人?”年輕人忽然來了興緻,開心的和馮亮攀談起來:“你是哪個中學畢業的?”
“縣一中啊!你呢?”遇到了老鄉,馮亮也有些高興,興緻勃勃的和這年輕人聊起來。
交談一番,馮亮才知道,這年輕人名叫王景年,和自己同歲。小學、初中、高中,兩人都是同一所學校,一直是校友,卻從來不曾見過。
倒也不稀奇,過去了不少年,就連同班同學的音容笑貌也未必記得,一個同年級的校友,沒印象也很正常。
但不尋常的是,王景年倒像是一個特别念舊的人,熱情的有些過分,拉着馮亮,一直絮絮叨叨講着學生時代的往事。
起初馮亮還聽着挺起勁,熱切的回應着,但時間久了,反倒有些不耐煩,隻是模糊的應着,權作客氣。
一個多小時後,車輛到達了托縣,王景年就連下車的時候,也跟在馮亮身後不住的喋喋不休:“欸,咱們那個教導主任,姓孟的你還記得嗎?”
“先下車,下車再說。”馮亮尴尬的說着,抱着健身包,快步往車下走去。
走下大巴車,一堆出租車司機立刻烏央烏央的圍攏上來。
“小夥子,打車嗎?”
“師傅去哪兒?”
“家屬院兒走嗎?差一個發車了!”
……
馮亮不住的搖頭擺手,拒絕着一個又一個的出租車司機,擠出了人群。
王景年竟然還在身後跟着:“欸!我跟你說,那個……”
“哥們兒,我得趕緊走了,家人還等我呢。”馮亮笑笑,打斷了王景年的話,揮手告别。
怔了怔,王景年毫不在意的搖搖頭:“沒事兒,走之前加個微信吧!”
一瞬間,馮亮心裏有了很多種懷疑。
這哥們兒要麽是賣茶葉的,要麽是搞傳銷的。
“不了,我趕時間,有緣再見!”馮亮當然不可能給,擺擺手,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裏。
掏出來的手機僵在半空中,看着馮亮離開的背影,王景年的笑意漸漸散去,眼裏泛起一絲意義不明的光芒。
想跑?
你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