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亮也曾經年輕過,叛逆過,鄙夷厭憎那些“聖母”過。
管好自己不就好了?要死不死的去幫助其他人,甚至連自己都搭上去,傻不傻啊?
【您當真這樣認爲?】助手冷漠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好奇。
“當然啦!”馮亮大大咧咧的說着,耳根子卻有些發紅,“我留下可不是爲了那對母女!不過是一個副本裏的NPC了,關我什麽事!隻是你說無法達到預期收益我才留下的!”
助手沉默了一秒,選擇不戳破:【英明的決定。根據助手分析,首要收容目标——代号“木偶”可能具備更高的研究價值,但随之而來也具有更大的危險性,請您謹慎行事。】
“放心,我有多慫你又不是不知道!”馮亮大言不慚的說着,似乎這是什麽露臉的事兒。“對了,助手,在給我一個收容倉,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派上用場。”
【兌換:基礎便攜式收容膠囊*1】
【價格:100積分/個】
【請确認是否兌換?】
“還尼瑪收費?!”馮亮瞪大了眼睛,義憤填膺:“我給你們基金會賣命,這種必備道具你們還跟我收費?!剛才那個不是免費的嗎?”
【每次收容任務,系統将贊助一個免費的基礎便攜式收容膠囊。如需要更多膠囊,請研究員自行購買——一切基于基金會成本考慮,給您造成的不便還請諒解。】
馮亮漲紅了臉,可這玩意兒又是剛需,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含憤點頭:“買!我買!你個奸商!”
Biu~的一聲,一個嶄新的保溫杯再次出現在馮亮手中。
【承蒙惠顧,歡迎再來。】
晃了晃保溫杯,馮亮歎了口氣。剛掙到的一百點積分,還沒捂熱乎就又被這個奸商助手騙了去。
“話說,助手,積分有什麽用處?”
【您可以花費積分,升級您的權限,或向基金會購買各類基礎工具、研究工具、人口、物資以及升級您的能力。您也可以用積分與其他研究人員進行交易,購買收容樣本、道具及情報。簡而言之,積分是基金會内部最爲可靠的通用貨币。】
馮亮習慣性的眯起眼睛,注意到助手的解釋中蘊含着極大的信息量。
從自己的研究員編号C233來看,肯定不隻有自己一個研究人員。但權限又是什麽東西?
“助手,我現在的權限是什麽,該怎樣升級?”
【您當前的權限爲『C』(Common),爲基金會最低權限,可花費10000積分升級爲基金會正式研究員,獲得『B』級權限。】
馮亮沉吟了幾秒,追問道:“權限提升以後有什麽好處?”
【您可以獲得基金會的更多幫助和支持,如:每次任務可免費使用的便攜式收容膠囊爲3個,可獲得更多情報及其他助手功能,可以兌換購買更多的升級及道具……】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但馮亮可沒覺得有多容易。像剛才那種鬼魂,自己起碼要抓一百隻,除去各種成本以後,自己或許需要進行上百次任務才能升級,路漫漫其修遠啊。
現在想那些太遠,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搞定那個木偶。下一步,我應該……
“砰砰砰!”
身後的防盜門響起了敲門聲,仍有些緊張的馮亮被吓了一跳,沒有出聲,謹慎的從貓眼裏看出去。
樓道裏,王萍穿着睡衣,手裏牽着圓圓,一臉焦急。
她怎麽突然來了,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馮亮有些疑惑,但還是打開了門。
“萍姐?”臉上重新露出很自然的笑,馮亮寒暄着,“這麽晚了,怎麽突然過來?”
“不好意思啊小馮,打擾你休息了,可是……”王萍的眼中帶着歉意,但更多的卻是焦急和無奈。
“馮亮叔叔!咪咪丢了!!!”圓圓哭哭啼啼地打斷了媽媽的話,小臉梨花帶雨的,“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嗚嗚嗚——怎麽辦呀!咪咪在外面會不會冷,會不會餓呀……”
對于哭鬧的孩子,馮亮從來都束手無策,他連忙蹲下身子,安慰着小丫頭:“乖~圓圓不哭,咪咪肯定沒事的。要不叔叔去幫你找找?”
“那怎麽好意思,大半夜的,讓你去幫這熊孩子找貓。”王萍說着,拍拍圓圓的頭。“小馮,是這樣的,我想試着在各個樓層和步梯間看一看,貓是不是偷偷溜到了哪裏。可圓圓一個人在家我又不放心,她肯定會跑出去找貓的。所以,能麻煩你幫我照看她一會兒嗎?”
看孩子?
馮亮一怔,随即心頭一喜——自己正發愁該怎麽找個由頭溜進王萍家呢,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正好,自己在圓圓家哄一會兒孩子,随便找個理由,就能從小家夥手裏把木偶哄騙過來。雖然這種做法有點不道德,但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嘛!
想到這裏,馮亮很爽快的答應了:“當然沒問題!萍姐,圓圓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王萍連連點頭,不住地道謝:“太麻煩你了小馮,真不好意思……那,你看,就讓圓圓在你家……”
“别了,還是我去您家裏吧。”馮亮笑笑,搪塞着,“我家什麽都沒有,沒有玩具沒有動畫片,孩子呆着肯定無聊。讓圓圓回自己的卧室,孩子也能安心一點。”
王萍感激不已,再次和馮亮道謝,臨走之前和女兒叮囑着:“媽媽這就去找咪咪,你和馮叔叔待一會兒,媽媽馬上就回來,要乖乖聽叔叔的話哦!”
圓圓抹了把鼻涕,淚眼朦胧的點點頭。
王萍歎了口氣,将圓圓交給馮亮,轉身走向了步梯間。
不知道怎麽回事,母女兩人吃個晚飯的功夫,貓就找不到了。王萍找遍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連馬桶水箱都翻找了一遍,卻怎麽也找不到貓的蹤影。看着女兒嚎啕大哭的樣子,王萍實在沒辦法,不得不找馮亮幫忙——這個新搬來的年輕人,看着幹幹淨淨,很善良的樣子,一小會兒的功夫,應該能照顧好圓圓吧?
唉……自從和孩子她爸離婚以後,自己已經好久沒有交過朋友了。娘家的親人們都遠在鳳仙市,王萍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照顧孩子,已經很久沒有交過朋友了。到了這種時候,連個能幫忙的人都找不到……
或許自己也該試着再找一個?經濟條件什麽的都不是問題,隻要對自己好,對圓圓好,能踏實過日子的就行。
王萍一邊走着,一邊胡思亂想。她已經下了兩層樓,樓梯間裏什麽都沒有。再往下還有十層樓,雖然很累,但爲了讓孩子高興,王萍不得不走下去。
9樓往下的步梯間很黑,聲控燈似乎壞了,任王萍怎麽跺腳都沒有反應。還好她帶了手機,按開屏幕,打開手電筒,王萍摸索着往下走去。
黑漆漆的樓道像是一張張開的巨口,利齒參差錯落,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王萍裹緊了睡衣——從她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就很怕黑。這種孩子氣的恐懼直到自己做了母親以後才有所好轉。爲了孩子,一個母親可以無所畏懼。
比如現在。
手機能照亮的範圍很有限,王萍照着腳下的台階,慢慢走着。
深邃黑暗的樓梯間裏隻有塑膠拖鞋踩着地上的聲音:
“哒,哒,哒。”
莫名的讓人心悸。
王萍還是有些害怕,多希望圓圓能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拉着女兒的小手,總是讓她很安心。
下樓的腳步一頓,王萍的身體微微前傾,費力的看着地上的東西。
手電筒慘白的光照下,照出一小片鮮紅的血迹。
這裏怎麽會有血?王萍有些害怕,生出了想要回去的想法。但她轉念一想,這可能正是自家貓兒受傷後留下的血迹。
“咪咪!咪咪快出來!咪咪?”王萍站起身,半是呼喚半是壯膽的喊着。
沒有得到希望中的回應。
王萍歎了口氣,隻能硬着頭皮,循着地上的一行血迹找下去。
血迹指向一級台階,兩級台階,三級台階……
一小灘血迹停在了平地上,沒有再延伸向台階,而是指向旁邊的牆壁。
牆壁?
王萍困惑的用手機照去,照亮了身邊的牆壁。雪白的牆壁上沾着一行血迹,她順着血迹,擡起頭。
牆上釘着一顆釘子,釘子釘住一條貓尾巴,下面垂着一隻毛發淩亂的美國短毛貓。
“咪咪?!”王萍驚呼一聲,連忙跑過去,想要幫貓兒拜托禁锢。
但當她摸到貓兒的身體時,卻發現這個小家夥的身體已經僵硬,失去了呼吸。
“咪咪!咪咪!”王萍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地哭喊着,想要把貓咪取下來,卻怎麽也拔不動那根釘子。
“嘻嘻——”
身後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傳來一個艱澀刺耳,像是木頭摩擦似的難聽笑聲。
王萍驚恐的轉過身,舉着手機照着:“誰?!”
手機忽然脫手落下,閃光燈扣在地面上,再也無法帶來光明。
黑暗中傳來王萍的一聲悶哼,很短,轉瞬即逝,一切歸于沉寂。
暗無天日的步梯間裏,隻剩下什麽東西割動血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