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普拉琳涅對一條小鲨魚揮手告别,經過長時間的海上奔波,她總算帶着布琳、羅拉、戚風以及半個爸爸烏奴找到了母親的葬身之海。普拉琳涅繼續在這片海域裏找尋能夠交流、得到母親屍身線索的魚群,海面上,布琳等人很快看見了那座了斷之戰發生的島嶼……]
------------------------------
林奇雖然不大瞧得上那位光月禦田,或者說整個和之國他都不大放在眼裏,但對光月禦田的獨女,那個委身青樓十九年的光月日和,卻有些同情。
人們說,悲劇就是将美好毀滅給人看。而美人,就是最直觀的美好;美人遭受苦難,自然是最直觀的悲劇。
就正如自己這具身體的那位生身母親她一生的遭遇。
假如曾經也有像我這樣的好人,幫她一把的話……
杯中酒液搖晃,倒映着林奇沒什麽表情的臉,他姿勢豪放地踞坐席間,仰頭将一杯烈酒飲盡。
“将軍”邀請的武士索隆抱着一壇子酒痛飲,正和林奇一起吃吃喝喝得高興,忽然有人來報,那位林奇傳喚的花魁終于到了。
看來那位花魁的名氣真的很大,索隆一下子就能感覺到,那些在宴席上歌舞作伴的将軍府上藝伎們,在聽到花魁到來的消息時,甚至顯得有些緊張——就好像螢火遇到了月光,還沒真的碰見,就自己暗淡了幾分。
……
在将軍府内仆從的帶領下,小紫與狂死郎等人很快進入宴席,拉開門扉,室内的熱氣、食物的香氣與濃烈的酒味,交織着笑鬧聲、歌舞聲等等撲面灌來。小紫不動聲色,衣擺下幾乎看不見穿着白襪的腳移動的幅度,飄一般穿過席間,盈盈行禮道:“小紫拜見将軍……”
“花魁,把頭擡起來。”将軍座上傳來這樣的聲音。
乍一聽,并不像是大蛇。
狂死郎這種幹卧底的,心思最爲敏感,立即擡頭望去。
“不是你。”林奇對小紫道,“喂,擡頭來瞧瞧。”
那人分明就是大蛇。狂死郎仔細觀察,他的視線落在林奇周身覆蓋的波紋上,便直接受到了催眠暗示。
小紫也揚起臉,直視着将軍座上神态随意飲酒食肉的男人,在她眼中的林奇,看上去卻是大蛇的那副樣子,是那個害得她家破人亡,淪落風塵的仇人。小紫對他展顔一笑,如同櫻花綻放,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态,更有一種惹人憐愛的獨特氣質。
林奇看了兩眼,點頭道:“就算我再偏心我們家小波,也不得不承認,你的美貌,僅在她之下。”
小波?小紫心下對這個名字疑惑,未曾聽說大蛇府内有名爲小波的藝伎或妾侍——更别說此女的容貌還要在自己之上。以大蛇對自己的癡迷,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假如有如此女子存在,大蛇又何苦一直糾纏自己?
索隆笑着對林奇道:“怎麽不拿來跟羅賓比較?”
“她們倆差很多嗎?”林奇十分驚詫。
索隆道:“還是有差别的吧。”
林奇道:“怎麽可能!我看了她們倆這麽多年都沒看出來,你小子懂個什麽?罰酒!”
索隆大笑,嘿嘿領罰,痛飲了一大盅。
而狂死郎則死死盯着他看,這個綠頭發的武士,怎麽越看越像之前自己尾随林奇時,那一行中的某個人?!
如果真是那個人,又如何會出現在将軍府内?
還坐在大蛇的身旁!
“過來倒酒。”林奇朝花魁招招手。
“是。”小紫柔聲應道,蓮步輕移,到林奇案邊坐下。後面的狂死郎很想叫住她,雙足卻好似釘在了榻榻米上——狂死郎感覺到有一股視線,正在打量着自己。是那個綠發的武士!綠發的武士一邊與大蛇飲酒說笑,一邊在觀察着自己。
他在看什麽?看我的反應?
他究竟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狂死郎想到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頓時就手腳冰涼,脊背發寒!
難道,林奇與大蛇合作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大蛇這混賬是有什麽狗屎運麽?怎麽擁有都有堪稱無敵的後台?!
先是凱多,現在又來個林奇?
這個林奇還是能夠一棒子将凱多打得再起不能的超級怪物!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樣最爲糟糕的未來,狂死郎就不禁頭腦一片混沌,眼前幾欲發黑,自然也無心叫住小紫——也不敢輕舉妄動,表現出什麽異常。
好在他戴着的假發挂在腦門前,就是最佳的掩飾,細微的神色變化,别人從正面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
而索隆确實在看他。
索隆不是林奇,作爲一名寄情于劍的劍豪,索隆的見聞色在刀子的領域才發揮最好,在認人方面就不太行了——認路就更無需多提——狂死郎這個藍色長發的和之國武士,索隆覺得有些眼熟,卻有些拿不準,畢竟那個之前一路跟着他們的家夥,跟這個人發型不同。
林奇能認出狂死郎的氣息,甚至也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禦田的門下武士傳次郎,不過他對這人沒什麽興趣,雖然狂死郎好像誤會了什麽,一副吓得不輕好像随時都能掏出刀子來同歸于盡的樣子,但是林奇并沒有對他解釋的意思,反倒是小紫在旁忍辱負重、爲她眼中的仇人笑吟吟斟酒陪侍的模樣,更值得多看兩眼。
同時,林奇也在等人。
難得有盛宴美餐,林奇怎麽可能吃獨食,自然是要等羅賓忙完了一起來吃頓好的。
因此他也沒急着對小紫他們擺出身份,仍然維持着“大蛇”的人設,一邊與索隆喝酒閑聊,一邊欣賞小紫的反應。
小紫當然有反應。
雖然是在僞裝身份,但林奇跟索隆都不是願意爲了這點小事,而費盡心思在談話中遮掩的人——換成羅賓可能會滴水不漏——因此喝酒聊天的時候,難免說出的話題,讓小紫感覺很……難以理解。
一來,是什麽路飛、娜美、羅賓之類的人,小紫聽都未曾聽過;二來,這兩個人所談論的話題,也與小紫認知中那個聲色犬馬、沉溺酒色、看似強勢實則懦弱無能的昏庸将軍完全不符,反而透着一股骨子裏的強大自信與從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雲淡風輕。
嘩嘩嘩——小紫提起酒壺,爲“大蛇”續杯,手腕卻忽然被“大蛇”握住。
“将軍~”小紫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想用個巧力掙脫,卻猛地臉色一變,抓住自己手腕的這隻手竟如此沉穩,仿佛自己一隻手是生來就長在了一座山體内,絲毫抽出不得。
林奇道:“果然,你的霸氣其實還挺厲害的麽!”
小紫面色劇變,難以置信地擡眼看向他,後者卻又接着道:“哦,應該叫‘流櫻’才對。你是怎麽練的?難道是用你的那把‘閻魔’當練功器材?”
“你……”
小紫這下是真的失态震驚了,甚至有些驚懼,大蛇是怎麽知道閻魔,不對,大蛇爲什麽要對自己提起閻魔——那把父親留給自己的雙刀之一?!
不隻是小紫,狂死郎也是方寸大亂,心神大亂的他,反而掙脫了催眠術的暗示效果。
仿佛腦袋沖出水面,迷霧在眼前消散,狂死郎眼中,那個松開小紫手腕的“大蛇”,竟一瞬間變成另一副樣貌——從剛才開始與那綠發武士飲酒說笑的,哪裏是什麽大蛇?他分明就是林奇本人!
想來也是,以這位綠發武士給人的氣概胸襟,又如何看得上大蛇那樣的卑鄙小人?更沒有可能與他飲酒談笑……
難怪,如果自己和小紫眼前的“大蛇”,從一開始就是林奇的話,就說得通了……說得通個鬼啊!爲什麽林奇會坐在将軍府内,還僞裝成了大蛇?!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這林奇究竟是有什麽樣的神通法術?他明明就坐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直到剛才,都把他看成是大蛇!
甚至小紫直到現在似乎都沒有“清醒”過來!
狂死郎冷汗直冒,手不知不覺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在他動作的同時,索隆的一隻手也做好了準備,随時可以摸到自己放在一旁的三把刀。他倒不是想保護林奇,而是防止這家夥想不開攻擊林奇,然後直接就被林奇秒了,這樣會搞得自己沒有對手砍。和林大教官待在一條船上,需要時刻都看準獵物和對手,否則很容易就趕不上趟了,這也是磨砺身手的一種修行。
就在氣氛緊張,一觸即發的時候,忽然有人匆匆趕來,“将軍,有人求見。——他說,是您……本家的秘密親信。”
黑炭大蛇的本家,意思自然就是對方也姓黑炭。
林奇笑道:“喲?看來有好戲看了,讓他進來吧。——不是私下過來,讓他直接來這邊。”
“是。”通報者不明就裏,應聲退下。
小紫還在爲剛才“大蛇”突然點破閻魔的事情而啞口無言,沒想到對方卻似乎隻是随口一提,很快就放過了她。
狂死郎則是冷汗直冒地盯着座上的林奇,剛才将軍府内的仆從對着林奇通報後又退下的樣子,在此刻的狂死郎眼中看來,已經顯得無比的詭異,簡直讓人心中發涼……更被說,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林奇朝自己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狂死郎生出一種渾身上下都被這個人看透徹的感覺,他用了絕大的定力,才忍住了帶着小紫扭頭就跑、從此亡命天涯的沖動。
别傻了,林奇如果想對我們不利,跑是不可能的。狂死郎的心态逐漸往躺平擺爛的方向滑動……自己兩人莫名其妙地已經跑到了林奇這頭遠比凱多恐怖的猛獸的眼皮子底下,是生是死,全憑林奇的一念之間了。
而當通報者口中的“大蛇本家的親信”大步進入宴席拜見林奇的時候,看到那個人樣子,狂死郎的心态這下子徹底地崩碎了。
“勘十郎?!!!!!!”
狂死郎勃然變色,駭然驚叫,狹長的兩眼死死地盯着那白色長發,臉色慘白、畫了腮紅的歌舞伎造型的武士身上。
勘十郎!與自己同爲禦田大人門下武士之一的勘十郎!
他是黑炭大蛇的本家?還是親信?!
“哦?十九年過去,還有人能認出我啊?”勘十郎意外地朝狂死郎看了過去,狂死郎的容貌早就在十九年前禦田死後随着性情變化而發生了整容級别的改變,更何況還戴上了假發,因此勘十郎壓根沒有認出他來,隻當是将軍府上認出自己後震驚失态的人罷了。
畢竟,自己卧底光月禦田身邊,實在是太成功了。想到這,勘十郎頗爲自得,這個人的震驚,就是對一位演員最大的褒獎。
林奇的身旁,小紫死死地低下了頭,不敢去多看一眼勘十郎,這個當初在父親身邊的忠心的武士之一。
氣氛怎麽變得有些怪……索隆喝着酒,他并未成功去到九裏,自然也不認識這個勘十郎。
勘十郎一來就跪拜在林奇面前,聲淚俱下地爲自己工作上的失誤而道歉,自己竟然在傳遞給将軍的至關緊要的密信中,胡言亂語了一個桃之助的玩意兒,萬一錯誤的情報讓大蛇大人産生的誤判,那真是自己百死莫屬的罪過……
林奇笑道:“還有這種事?沒關系,小事而已。”
桃之助?
聽到這個名字,林奇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感覺。
又是這種略帶不協調的古怪感……林奇也沒放在心上,之後去問問神奇的小黑呗!對自己的狀況,還有什麽是比完全拷貝自己的替身更清楚的?當年在劍豪大賽期間,連泰佐洛混雜在空氣裏從而被自己攝入體内的金****.I.B』都能察覺到。
“多謝大蛇大人垂憐。”
主君并未追究自己的罪責,勘十郎頓時感激涕零,頻頻頓首,咚咚作響。
隻是他有些奇怪,剛才那個亂叫的武士怎麽還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沒見過卧底是嗎?
勘十郎起身,昂首挺胸地陪坐在一旁。林奇并未直接點破他的身份——他一腳感覺到娜美、喬巴、路飛、艾斯他們的氣息先後進入了花之都,正在老康的帶領下往将軍府這邊趕來,他們邊上還一同跟着好些個不認識的氣息,估摸着應該就是錦衛門那些人。
揭開狼人的身份,當然要等人齊了才有意思。
“什麽有意思?”
羅賓這時走了過來,林奇身上光環般的催眠術,隻是讓她略微晃了一下神就清醒過來,幻化的大蛇僞裝泡影般破碎,顯露出林奇的真容。
想當初,林奇爲了治療她對青雉的PTSD,曾經就用催眠術,讓她眼中除了林奇、漢庫克三姐妹等少數人外,所有活着的人和動物的臉,都替換成青雉的腦袋……可以說,羅賓對林奇的催眠術因爲這段經曆,已經鍛煉出了不小的抗性。
羅賓入席後掃了一眼,視線在喝酒的索隆、歌舞的藝伎們、以及林奇旁邊戰戰兢兢斟酒的花魁等人身上掠過,最後笑道,“很熱鬧啊。”
“吔,這不是西海的第一美女嗎?”林奇故作訝異。
“阿玉可比我美。”羅賓矜持地一笑。
“胡扯!恃美過謙,殊不可取。”林奇凜然駁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過來這邊坐坐,跟本将軍樂樂。”
小紫、狂死郎都看向羅賓,後者笑道:“是。”然後款款來到林奇身側,坐在他腿上,柔順地倚靠在他身上,還順手挑了塊盤中果肉,托手遞到林奇的嘴邊。
林奇摟着她,低頭咬住水果。兩人相視一笑。
“有什麽發現嗎?”他問。
羅賓道:“沒找到紅色的,但是也不算毫無發現……隻是文字破譯需要點時間。”
“哦?”林奇很意外。
以羅賓現在的水平,古代文字完全可以做到同聲傳譯的水準。羅賓現在卻說需要時間破譯文字,除非……
果然,羅賓道:“不是那種文字,而是一種現在很少見的語種,我在花之國的古籍裏了解過……”
沒多久,娜美他們抵達将軍府,被仆人們一路帶了過來。
錦衛門等人看見席間坐在大蛇身旁不遠的勘十郎的一瞬間,直接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