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本末倒置嗎?」
鋼骨空面無表情地站在窗邊,眺望着馬林梵多的城鎮和遠方的無邊大海,腦海裏回蕩着那天五老星所說的話……
本末倒置?
或許吧……世界會議最初建立海軍的初衷,是爲了維護世界政府的這個聯盟。
但是,既然賦予了我們海軍以“正義”之名……
哪個是本,哪個是末,八百年前根本無須多說;而今天,五老星卻要當着我這個海軍元帥的面強調,不是嗎?
“……元帥。”
戰國的聲音,将鋼骨空的思緒拉回。
“繼續,”鋼骨空面色不變,“我聽着呢。”
辦公室内,海軍大将戰國,和三位本部最精英的三名中将,于是繼續對元帥彙報秘密任務的詳細經過……
“我先告辭了。”青雉始終興緻缺缺,手抄白色西服褲兜,推了推小圓墨鏡,懶洋洋地先溜了,“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
鋼骨空點點頭,對這種級别的核心幹部,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海軍對其基本沒有多少約束。
在這片大海上,無論是海軍還是海賊的陣營,強者的意志都需要尊重。
能夠在海軍内部一路通過考核成爲大将候補的,就更是如此。
本部精英中将以上級别,特别是實力到了一定層次的真正高手們,彼此之間即使有軍銜的高低,也很難說是真正意義的上下級的關系。不如說更像是一個以他們背後的“正義”大衣爲紐帶團結在一起的朋友圈……因此,戰國等人也見怪不怪,黃猿也趁機開溜,反正彙報這種事,有戰國大将嘛。
赤犬沒有走,他有志于海軍的頂點,好一展平生抱負,對自身要求很嚴格。
辦公室門帶上,黃猿在門口看向獨自遠去的青雉,想了想,沒有跟過去。他看了眼天空,看似平靜無風,可接下來誰知道呢?
九蛇的那位年輕的女帝,可不像是容易善罷甘休的人……
……
青雉拿起那根鎏金的鐵棒,還是出乎意料地沉,看來喬……林奇那小子,傍身的兵器還是有點門道的。
青雉的心情并不愉快。
沒有逼他一定參與這次的行動,事實上到了他這種級别,就算是元帥也不可能真的威逼他必須執行命令。
他是願意爲了正義剪除任何海賊的。
但這卻并不代表他心裏就舒服……林奇那小子,甚至是被他帶在身邊的妮可.羅賓,這些年其實做了多少真正的海賊惡行?
可既然他們挂上了海賊旗,就想必接受了海賊的身份,那麽也沒資格抱怨今天這樣的結果。
即便如此,青雉還是無法平靜下來……林奇,和甘願僞裝、隐姓埋名、不惹事的妮可.羅賓,以及和他們關系匪淺的九蛇女帝,明明都可以成爲海軍強有力的盟友……至少,不應該逼得他們成爲我們的敵人才對。可元帥爲什麽要這麽做?僅僅因爲丢了面子,就要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我所信仰的正義,究竟是什麽……
“青雉中将,要替您清洗一下嗎?”
路過的海兵好心地問,看着青雉手中那根沾滿幹涸血迹的金鐵棒。
“……不用,”青雉淡淡道,“這是海賊的兵器……”
“是您的戰利品啊。”海兵笑道,“那确實應該原樣保存,哈哈。”
青雉沒說什麽,帶着染血的金鐵棒回到自己辦公室。
他坐回辦公椅裏,手裏掂着染血金鐵棒,轉過身擡頭看向牆壁上的那個牌匾,「從容不迫的正義」。
“……”
青雉将血迹幹涸的金鐵棒放在牆角。
……
“外面怎麽了?”
元帥辦公室裏,工作彙報完,赤犬皺眉看向窗外,“有點吵啊……”
他出去,很快回來。
戰國和鋼骨空都看向他,赤犬沉聲說:“是林奇……”
“他?”戰國皺眉,“他醒了麽?”
鋼骨空道:“醒了又如何,受了那麽重的傷,他能有一口氣活着就不錯了——你們确定他被擊敗時是惡魔果實能力者?海樓石手铐給他戴上了吧?”
戰國搖頭,“當然,他身上的應該是磁磁果實……就是他曾在劍豪大賽上經常用的能力。”
而且,已經開發到了可以用磁磁果實幹擾島嶼本身的磁場的程度,甚至可以借此掌控天象氣候,戰國估摸着這小子的磁磁果實能力,即使沒有覺醒,也差不了多少了。
鋼骨空看向赤犬。
“……”赤犬道,“他還沒醒。是靠近他的海兵們,一個接一個地暈倒了,引起了一點混亂。”
“霸王色霸氣?”
“昏死中還能無意識地釋放霸王色……”
戰國和鋼骨空都有些吃驚,即使是覺醒霸王色多年的高手,也未必能做到這種地步,除非本身就最擅長霸王色的類型。
而林奇,這個在之前從未展現過霸王色,應該是最近一兩年才覺醒的人——反倒是他那個僞裝成空條徐倫的船長妮可.羅賓,有過疑似擁有霸王色的事迹——竟能夠在短短時間内,将霸王色掌握到這種程度?似乎自從這小子以喬魯諾之名出現在世人面前,每次他的實力都會有明顯的進步……這如果不是這次把他抓住了,放任他繼續成長下去,這小子該會提升到什麽樣的層次?
“或許的确是唯一的機會……”鋼骨空自語。
戰國沉默,看向元帥,後者擺擺手,靠在椅背歎道:“算了……戰國,還是你親自跑一趟聖地,把這小子送過去吧。”
他揉了揉眉心,戰國緩緩點頭,接下這份差事。
赤犬欲言又止,鋼骨空問道:“薩卡斯基?”
“我還是建議,”赤犬面無表情道,“直接将他秘密處死。事已至此,他每多活一天,都是個隐患。”
“這話不用再說了。”鋼骨空歎了口氣,對戰國道,“就交給你了。”
……
看着大将戰國離開,去了暫時關押林奇的方向,赤犬在元帥辦公室門口沉默片刻,扭頭看向了聖地瑪麗喬亞的方向。
五老星……
壓下一肚子火,赤犬冷着臉離開。
……
〖聖地,瑪麗喬亞——〗
〖盤古城〗
咔啦,咔啦……車輪在精挑細選的如玉一般的硬石路面上滾動,幾乎沒有多少颠簸。
戰國面無表情,走在盤古城寬闊的主幹道,押送着一輛被黑布包裹的囚車。
這裏是天龍人在瑪麗喬亞的栖息地,自然有不少野生的天龍人路過,看到了難得一見的海軍大将。
許多天龍人習性懵懂,看到這副場景,還以爲海軍大将也買了一個奴隸之類的,非常好奇地跑過去想問一問,囚車裏的究竟是什麽稀罕奴隸,遮擋得這麽寶貝?
隻是沒等他們靠近,還在路過的黑布囚車五十米外,便忽然四肢僵硬,停下腳步,再往前便立即頭暈目眩,兩眼翻白……
噗通,噗通,噗通……接連有天龍人男女口吐白沫昏倒在路邊,他們身旁的奴隸見狀,要麽無動于衷,要麽面露冷笑十分痛快,要麽也翻個白眼,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昏在地上。
“喂,到底發生什麽事啦?”
路過的天龍人一家,流鼻涕的少年查爾羅斯驚奇道,“他們怎麽昏倒了?是不是那個海軍大将幹的?喂,你站住啊!我對你說話呢!”
他大聲地對戰國的背影喊,見對方不停下,自然而然地取出懷裏的精緻手槍,被旁邊的父親羅茲瓦德連忙按住。
“爲什麽阻止我?”查爾羅斯很不解,羅茲瓦德定定地看着自己這兒子,雖然他們天龍人天性純良,可傻成自己家兒子這樣的,也……那是海軍大将,以爲跟你閑着沒事耍着玩的奴隸一樣呢?羅茲瓦德沉着臉看向戰國像是沒聽見一樣徑自深入盤古城遠去的背影,霸王色霸氣嗎?肯定不是戰國那家夥自己放的吧……那囚車裏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砰,砰,砰……見聞色感知中,一路上不斷地有天龍人被溢散的霸王色給震得口吐白沫暈倒在地。
雖然無法宣之于口,但戰國的臉色因此舒緩了不少,瞥了一眼旁邊的囚車,帶你在盤古城大街上晃了一圈果然不錯,讓人心情愉快多了。
很快,戰國将囚車帶到五老星所在的大殿之外。
他掀開黑布,露出囚車裏滿身幹涸的血迹的林奇。他一半凍傷,一半燒傷,還有之前那滿身的被黃猿的閃光洞穿的傷勢……竟然已經愈合了不少,傷痕都消弭了許多。
這種恢複力……
戰國額頭浮現冷汗,即便是他也不禁動容,這小子最後拿來拼死一搏的,真的是磁磁果實,而不是某個已經覺醒的動物系嗎?
如果不是抓住了他和大媽持續戰鬥了數天後筋疲力盡的時機……
戰國思慮着,敲了敲大殿的門,卻并沒有敲開。
“是戰國啊……”
殿内傳出五老星的聲音,“林奇送到了麽?知道了。”
見五老星似乎并沒有開門見面的意思,戰國臉色變幻,最後沉着臉轉身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大殿的門緩緩被推開……
一個抱劍的眼鏡光頭,穿着寬袖和服;一個頭頂有胎記的秃頭,上須像彎刀一樣翹;一個金色短發金色短須,看起來年紀最輕;一個戴着法官小帽,左眼上方有明顯傷疤,留着白色大胡子,面容古樸肅然的老者;以及一個長發披肩,白色山羊須也柔順垂在胸前的高個子……五人除了抱劍的光頭眼鏡穿着和服之外,都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服。
世人所知的世界政府的權力頂點,被稱爲五老星的他們,一起來到停在外面大廳的囚車前,打量着囚車内的人。
很不錯的霸王色啊……
他什麽時候掌握的?
五老星冷眼看着囚車内跌坐的青年,即便身負重傷,昏死不醒,從他身上也仍然能感覺到猛獸般的可怕氣息……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否則,怎麽配讓伊姆大人,親口點名呢?
……
……
“你的替身呢?”
伊姆淡漠的聲音,立刻讓林奇清醒過來。
替身?
這貨怎麽會知道這個詞?
他緊緊盯着面前這個立于五老星頭頂,這個世界政府幕後真正的最高權力者……即使近在咫尺,居然也顯得身影模糊,看不太清楚面容。僅有對方那雙和鷹眼很相似的奇特雙瞳,顯得明亮又幽暗。自相矛盾的形容,可在這家夥的眼睛上卻又顯得很自然……
對方聲音清冷,充滿磁性,分不清男女……
但對方伸過來捏住自己下巴的這隻手纖長白嫩,尤其是掌骨的輪廓特征,林奇一眼就看出,這分明就是個女人的手。
伊姆是女人?
“……”伊姆沉默。
林奇冷不丁道:“你該不會是大筒木輝夜吧?”
似乎是覺得這個問題不值得理會,又或者根本懶得理會林奇的任何問題,伊姆冷淡地重複了一遍:“你的,替身呢?”
林奇也沒理她,左右環顧,看這裏的環境……教堂一般的建築,室内光線充足,滿地花圃,蝴蝶在花叢中翻飛,不遠處還有幾棵果樹……看來就是漫畫裏的瑪麗喬亞盤古城的花之間了?
而自己……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從傷勢恢複的情況來看,自己落敗後昏死到現在醒來,已經過去了兩三天了嗎?
“你很想死嗎?”
伊姆的聲音更冷,捏住林奇的玉指力道一點點攀升,林奇的颌骨竟嘎吱嘎吱作響……
霸氣?
林奇向下瞥了一眼,他手上戴着海樓石手铐,根本使不出力氣抵抗,但即便颌骨要被捏得裂開,他也沒什麽反應,直視着伊姆那雙眼睛,動了動嘴唇,“我看着……像是怕死……的人嗎?”
“……”
伊姆那雙銳利而淡漠的眼睛盯着林奇看了一會兒,忽然松開手,在林奇臉上輕輕拂過,屈指一彈。
砰!
林奇被一指彈飛,撞在花房牆壁上,竟沒能在牆上撞出任何裂痕。
這麽硬?
林奇奇怪,這牆壁石頭的感覺……該不會是曆史正文的那種石頭吧?拿這玩意兒造房子?
夠豪橫!
“……”伊姆朝花房陽光下的那幾棵果樹走去。
林奇吃力地蹭着牆壁坐起來,手上的海樓石手铐嘩啦作響。
“……”伊姆走到果樹下擡起手,瞥了一眼林奇。
林奇動了動略疼的下巴,語帶調侃道:“我就說麽……要抓我家羅賓姐,哪能勞駕海軍四尊大神那麽不要臉地藏起來半道兒陰人?原來如此……是伊大姐你看上哥們了呀!”
伊姆摘下一顆巴掌大的紅色果子,擡起銳利的圈圈眼盯着牆邊的林奇,清冷地問道:
“我有跟你說過,我叫什麽嗎?”
……
【“我也不是自誇,但我确實認爲,我家羅賓姐——還沒這個分量,讓你們四位一起出手。”】
【半身凍傷,半身燒傷,身軀遍布着閃光灼傷的血洞,傷痕累累的林奇用右手握着電話蟲小綠,環顧四周,笑道,“你們偷偷摸摸陰在這裏,是爲了對付我,對吧?”】
【“……?!”金身大佛戰國死盯着他。】
【林奇長吐了一口氣,“看來我沒感覺錯啊。”】
【黃猿、赤犬、青雉都一語不發,瞥向戰國。】
【戰國眯眼,“你是什麽時候察覺的?”】
【林奇歎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對精通生命歸還,尤其是擅長催眠術的我來說……你們的敵意、殺氣,壓根沒有多少集中在羅賓她們身上,這簡直再明顯不過了。”】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說,“當初一個鳥人催眠師,就憑這個讓我費了好大勁才弄死他來着……”】
【戰國沒有聽清他後面的自言自語……在衣襟口袋裏,那封鋼骨空元帥交給他的信件靜靜地躺着。】
【信上文字寥寥無多……】
【第一行寫着:「新世界王冠島」】
【第二行寫着:「大将及三個預備大将聯手設伏,無須其他海兵」】
【而第三行,則白紙黑字地寫着:「最優先抓住林奇!可以放棄妮可.羅賓……」】
【第一次打開信件,看到第三行的時候,戰國險些心神不穩吐出血來。】
【付出這麽大的代價,搞得神神叨叨的,不是爲了針對那個研究禁忌曆史的“惡魔之子”……】
【反而是爲了對付一個分明對我們海軍,對世界政府并未表現出多少敵意,甚至于目前其實還是我們的合作者的一個強大海賊?!】
【元帥——不對,五老星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