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站在原地,掃了一眼滿地的士兵,以及左右被削了半條街的村莊,他回過身去,對那些躲在角落默然旁觀這場沖突的島民們嚣張道:
“聽好了,老子是海賊!
“快把食物和錢都拿出來!”
街角和窗後的島民們驚懼,互相握緊手掌,沒有站出來,沒有回應。
一件土屋裏,頭上插滿羽毛的村長老婆婆踩着地毯,仿佛自語般地說:“乖孩子,還不能出來……”
外面,士兵們聽到海賊的嚣張發言,全都漠然,朝林奇攻去。可他們的刀劍砍在林奇身上卻是乒乒乓乓,分毫不能損傷。反而是他們自己被林奇一手一個,揪衣領,提胳膊,随手就甩飛出村莊,撞向再度提劍殺回來的白色軍服劍士斯沃。
“可惡!”斯沃隻能翻轉劍鋒。
林奇哈哈大笑,一腳一個将剩下的士兵踹過去。
而斯沃隻能用刀背或刀身,将迎面飛來的士兵一個又一個拍到一旁,他本來憤而反擊的氣勢頓時大減。
“六式中的鐵塊,你是從哪裏學到的?”
在一地的士兵中間,斯沃刀尖拖地緩步而行,随手拍了拍上衣的褶皺處,那是之前被林奇飛膝撞到的地方。
“我這不叫鐵塊,我這叫塊鐵。”林奇說,“或者也可以叫鐵頭功之大力金剛腿。”
“……”斯沃沉默,視線從林奇的臉轉向了路邊好似看戲人的羅賓的臉上。“你的臉,還有她的臉,我應該是在懸賞令上見過!
“報上名來吧,懸賞金如果在……”
他話未講完,林奇已經歎了口氣,縱身沖了過來,提肘勢不可擋地撞來。
好快!斯沃的瞳孔緊縮,倒映着不斷放大的手肘。
他竟完全沒有看清楚對方是什麽時候移動的!
是六式的剃?
竟能這麽快?!
斯沃隻能提起刀子倉促格擋——用刀刃向前斬切對方的手肘,卻沒有想到,刀刃并沒有能夠切入肉裏,也沒有血花迸射出來……這個海賊的手肘被一層什麽東西覆蓋着,像是黑色的盔甲。武裝色,是武裝色霸氣!這個海賊,六式的功夫這麽強,竟然還掌握了武裝色霸氣。這是哪裏鑽出來的怪物?
林奇一擊被擋,擡腳就踹。
斯沃神情凝重,揮劍防禦。
叮叮當當……他揮劍化作殘影,而對方的拳腳速度也絲毫不落下風。
林奇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已經将六式的剃的移動腳法,融入了正常的戰鬥之中,完全不需要仔細琢磨剃的用法,嗖嗖嗖嗖……他的速度随心而動,快到超乎想象,像是閃爍一般,漫步在斯沃的刀光劍影之中。
遊刃有餘。
斯沃也在使用六式,可是他的剃卻跟不上對方的腳步。
揮劍一斬,沒想到劍刃所過之處,對方的身體如面團一般塌陷……是紙繪?他連紙繪都掌握了?!
斯沃微微張開嘴巴,瞥見高速移動的那海賊對自己微微一笑,接着雙拳合并——不好!難道是那一招?!
不!怎麽可能!!
林奇雙拳合抱,向前一踏步,轟然撞在斯沃的胸口,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重擊聲。
“噗!”斯沃吐了口血,背後狂風湧動,砰!他後知後覺般被擊飛。
啪!啪!林奇兩下月步便追了上去。
啪!斯沃踩踏滞空,忍着遍體的劇痛,揮劍劈出一道凄冷的月牙,斜斬在踏空沖來的林奇正面。
轟隆……
林奇被斬落,地上的房屋也被波及了少許,斬去牆壁,削走屋檐。
哒,斯沃落地,捂着胸口,擦去嘴角的血,“六王槍?不可能,那是惟有把六式奧義全部掌握的淋漓盡緻的人才能使用的招式……”
林奇無所謂道:“剛才随便試了一下,效果好像還可以。
“倒是你把我的衣服斬成這麽破爛,你想怎麽賠?”
斯沃沒說話,刀鋒一轉,劍刃上纏繞着一團莫名的氣息。
“你的身體确實很硬,硬如鋼鐵。”斯沃冷冷道,“但你聽說過——可以斬鐵的劍士嗎?”
“聽過啊。”林奇無所謂道。
“……”斯沃無語,也不再廢話,舉劍就斬。
隻是,讓他心中驚疑不定的是,就算自己使出了斬鐵劍術,仍舊沒辦法破開面前這個海賊的防禦。
這個人的身體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還是人類的血肉之軀嗎?
當!當!當!當!
劍刃斬在這個海賊的肉身上,卻斬出這種叮當聲,斯沃聽得心中煩躁。
“你的刀刃缺口了啊。”林奇笑着,在無數的刀光劍影中,探臂一抓,漆黑的手指準确地捏住劈向自己額頭的刀刃。“哦?劍上的霸氣變強了?”
林奇正好奇着,斯沃低吼一聲,劍勢更沉,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劈出一道狂猛的斬擊,對着林奇當頭劈下。
轟隆!一道巨大的溝壑貫穿了整個村落,将街道分成兩邊,島民們看得驚慌不定,更加不敢冒頭,婦女捂住小孩的眼睛,低頭祈禱。
斯沃握着刀,輕微喘着氣,沒有理會這一劍造成的破壞,他隻在乎這一劍有沒有傷到眼前的海賊。
林奇的上衣左右裂開,露出精壯的身軀,他伸手抓住一根緩緩飄落的斷發,摸了摸下巴,摸到一點細小的傷口,沁出了一抹血珠。
“斬傷你了。”斯沃說,露出微笑。
“費這麽半天勁,讓我留了這點血,值得表揚!”林奇冷笑道,“不過你以爲這就能保護這裏的人?
“我看你是不知道花兒爲什麽這樣紅!
“斬擊是吧?
“現在就讓你看看,什麽叫斬擊——”
是殺意!斯沃手中一緊,眼中那海賊的動作似乎在變慢,隻見那海賊慢慢擡起長腿,在身前踢出一個弧圈……是岚腳?
轟!一道遠超他剛才斬出的任何一道……不,是無數道斬擊!無數道岚腳斬擊的光,自林奇的腳下飛出,勢不可擋地飛了過來。
斯沃舉刀阻擋,岚腳的光雨點般撞來,刀子叮叮當當地迸發火星,最後當的一聲,竟被斬斷一截。
隻一瞬間,斯沃的白色軍服已經被斬得破破爛爛,他整個人也是皮開肉綻,滿身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
斯沃愣愣地看着腳邊的一截斷劍,“你究竟是叫……什麽名字?”
“你好沒禮貌啊,不問我家船長先問我,回頭我要是被我家船長打了,你負責嗎?”
斯沃木然,這個男人隻是船員,一旁那個悠哉觀戰的女海賊才是船長?
嗡嗡嗡……他手中的斷劍發出震顫,竟嗖地脫手而出,連同腳邊地上的那截斷劍一起飛向對面那個海賊,在海賊的面前憑空懸浮,更可怕的是……兩截斷劍好似面條一樣,嘎吱嘎吱擰成弧形,在那海賊的面前遊魚般銜尾轉圈。
林奇道:“我不光聽過斬鐵的劍士,還聽過劍士的克星呢!”
随手一揮,兩截“遊魚”在身前倒轉劍鋒,對準衣衫褴褛、愣住的斯沃,極速射去,噗噗釘入他的身上。
“哦,也就是在下。”
林奇伸手虛握,扭門把手一樣轉了一下。
插在斯沃身上的兩截鐵劍也随之而轉……
“……”斯沃眼中爬上血絲,咬牙忍着劇痛,但随着那海賊的手又往後招了招,橫嵌在斯沃體内的兩截劍刃便拉着他快速奔向那海賊的面前。
斯沃錯愕間,被林奇一腳踢飛。
這一腳遠比之前要重,直接讓斯沃翻出白眼,幾欲失去意識。
砰!
林奇飛身追去,将斯沃連同那一地的自衛隊士兵一腳一個,踢球一樣一個一個射門踢上天空,眨眼便已看不見身影。
“呼!好球,好球。”
林奇站在村口,搭手張望,頓時感覺高手寂寞,“诶你别說啊,磁磁果實還真有點劍士克星的意思……嗯?”
他正疑惑沒人吭聲,回頭一看,顯得有些狼藉的村莊裏,慢慢走出來許多穿着白袍、頭插羽毛的島民……大家都滿臉驚懼,每個人都抱着一袋或好幾袋東西走了過來,默默地放到羅賓面前的地上。而羅賓挎着單肩包,看着這些畏縮的島民們,她啞然半晌,給了林奇一個“你自己解決”的眼神。
但她這個眼神動作卻吓壞了島民們。
林奇走來,看着滿地的錢财、糧食,問道:“這是做什麽?”
一位大叔被他的話吓住,慌忙道:“這、這已經是所有的錢,所有的糧食了……”
“是啊,拿不出更多了……”
“請别殺我們……”
其他村民們也紛紛道,仍然恐懼于之前林奇與那些士兵戰鬥的可怕場景。政府的人那麽厲害,都被這個海賊打得落花流水,這海賊想搶他們村子,他們除了乖乖任宰任割,還能有什麽别的活路?
“哦,那個啊,我說着玩的。”林奇擺擺手,随口道,“我說着玩玩的,不用當真。”
插了一頭羽毛的村長老婆婆仔細看了看他和一旁女海賊的臉色,都沒有什麽異常,不像在講假話,遲疑道:“可是……您之前說……”
羅賓微笑道:“他不那麽講,那些人恐怕會以爲我們在維護你們啊。”
林奇配合地點頭道:“那幫家夥不像好人,看着就想打兩拳。”
島民們驚呆了,你們是海賊,人家是政府軍,誰才看着不像好人啊?你這麽理直氣壯是怎麽回事……
“這樣啊……”滿腦袋羽毛的村長歎道。
羅賓挎着包,笑問:“所以,他們是來做什麽的?瑪麗喬亞的自衛隊并不是海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村民們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不語。
“他們與政府軍隊爲敵,告訴他們也沒關系。”一腦袋羽毛的村長婆婆沙啞道,“沒錯,自衛隊輕易不會離開聖地,所以他們出現在這裏,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們知道大半年前聖地發生的那件事嗎?”
“你是指……奴隸解放事件?”羅賓恍然。
林奇道:“哦,原來是來捉拿‘逃奴’的……”
插了一腦袋羽毛的村長婆婆很快将一個小家夥領了過來,“不久前,她就是因爲聖地的事件,逃到我們島上……剛才政府的自衛隊的人登島盤查,我把她藏到地下室裏……如果不是你們出現打跑了他們,我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去……”
羅賓低頭看向村長婆婆領來的小家夥。
棕黃色的頭發亂糟糟的,仿佛一個爆炸頭,渾身髒兮兮,臉蛋也灰撲撲的,但能看出來已經盡量擦幹淨,似乎是想盡量顯得讨喜一點。小家夥看上去瘦弱嬌小,皮膚狀況也很差,這讓羅賓想起自己小時候,這很明顯是營養不足的表現……最引人矚目的,是小家夥滿臉的甜美微笑。微笑的弧度不多不少,甜美得剛剛好。
讨好得剛剛好。
這是一個在讨好的笑。羅賓沉默一會兒,蹲下來默默小家夥的亂發,微笑道:“你叫什麽?”
羅賓伸手的時候注意到,小家夥本能地有一個躲避她的手的微小幅度,但卻硬生生停住了,任由羅賓撫摸自己的頭發,甚至還擡了擡頭,讓她更方便摸。
小家夥讨好的甜美微笑弧度一絲不變,“我叫克爾拉,今年八歲。”
“怎麽又是個八歲?”
羅賓聽到林奇在頭頂嘀咕。她凝視着小女孩克爾拉的雙眼,微笑道:“我叫徐倫,我以前也八歲,但現在十五歲了。”
“……”克爾拉保持着微笑,卻沒有說話。她看着面前這個女人溫暖的危險,似乎并不懂得該怎麽回應。
村長婆婆歎道:“這孩子的故鄉離我們這裏太遠了,以我們的航海技術,根本無法将她送回去……可以拜托你們嗎,至少将她帶到其他可以将她送回故鄉的倒上去。這裏很少有外人經過,而且我們也不能放心對方,但如果是連我們這樣一個陌生村子的安全都會顧慮的你們的話,是不會欺負這樣一個可憐的小丫頭的。”
“原來如此……”林奇抱着手臂沉吟。
克爾拉保持着一成不變的甜美微笑,被居高臨下審視的林奇注視一會兒,連忙緊張道:“我很會工作的,我會打掃,可以做任何事,當小狗狗也行哦,請不要放棄我……”她内心的恐懼和不安是那麽的強烈,以至于立刻就跪在地上像小狗一樣爬了起來,“汪,汪……請不要殺我,我不會添麻煩的……”
村民中有人已經默默垂淚。村長婆婆暗歎一聲,正要做什麽,羅賓已經放下單肩包,坐在地上,将爬到面前的女孩抱在懷裏。
“不要怕,不要怕。”羅賓輕輕拍打女孩輕輕瘦弱的背,“我是這家夥的船長,他得聽我的。”
“……”克爾拉笑容不變,卻沒有反抱,任由羅賓抱着。她骨瘦如柴的身體輕輕發抖,在羅賓肩頭一擡頭,看到林奇抱着手低頭問:“幹嘛,你不服啊?”克爾拉吓得一哆嗦,沖林奇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