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趙君離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身後,路遠默默地捂住了臉。
姑且不提某種當面被兄弟綠的可能,路遠隻想對趙君離說一句:“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不過這樣的提醒是說不出口的啊,除了他其實有點期待趙君離在蘇眉那裏會碰撞出什麽火花之外,其次則是因爲,他也沒有立場去阻止趙君離。
畢竟此時他和蘇眉也完全不認識啊,他沒有辦法去對趙君離說這個小妮子軟硬不吃,家裏也有礦,你以前所熟悉的伎倆對她幾乎都沒有用的。
而趙君離對他接下來将要面對的未來一無所知,這位情傷少年隻是在愛情的戰場上初戰告負,知恥後勇,從而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女生真的無視他的魅力。
說話間,趙君離已經來到了沈心和蘇眉的桌前,站到一個非常禮貌的距離桌子三十厘米的位置,然後擺出非常幹淨清爽的笑容:“兩位美女,幫個忙可以嗎?”
沈心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穿着白襯衫,清清爽爽,高高瘦瘦的英俊男生和方才一起跟自己上電梯的路遠是同學關系,不過隻要長得好看,無論是男生和女生都會占優勢,所以第一時間沒有給閉門羹趕人,而是擡起眼望着趙君離:“先說好,不幫忙付賬。”
趙君離噗嗤笑出聲來,其氣氛姿态恰到好處,然後回身指了指自己那邊的一桌,說道:“我們方才玩遊戲,我不幸中了招,所以才被差來叨擾兩位美女。”
開門見山,不卑不亢,趙君離一向擅長和妹子打交道,特别是漂亮的妹子,越漂亮他越不怯場,越落落大方,所以才能每次都給别人留下超贊的印象,從而連戰連捷,反向保養備胎的手法堪稱一絕。
蘇眉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連擡頭看趙君離都不曾,她用吸管小口啜飲着鮮榨的藍莓汁,烏黑細長的睫毛一眨一眨,手指正在手機上不住滑動,充滿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電波意味,隻有偶爾看到自己喜歡的地方,才會心一笑,雪白的臉上勾起淺淺的梨渦。
趙君離看到蘇眉這副表現,心裏早就是一個咯噔,他不說閱女無數,但是也算是在情海泛舟許久,至今沒遇上自己的山魯佐德,可是什麽妹子好追,什麽妹子難磨,基本上還是心裏有個定數的。
而眼前像這個黑發妹子,就是最難對付的那一種。
偏偏她還真是在場最好看的妹子。
想到此節,趙君離不由硬着頭皮說道:“我抽中的簽子是要給在場最漂亮的陌生女生搭讪,問出她的姓名和電話。”
“我瞅了瞅這裏,也就您們二位最好看,所以就隻能來這裏了。”
“能不能賞個臉。”
這樣說着,趙君離從口袋裏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紙筆,畢竟這是高考剛結束,紙筆這種神兵利器自然不離手。
他刷刷刷在紙上留下來了自己的名字和聯絡碼,趙君離家教卓越,字迹當然清秀俊雅,一手楷書幾可以假亂真,雖然說眼下手機通訊那樣發達,根本不用這樣大費周章,但是紙筆給人的儀式感更重,更不容易拒絕,更何況趙君離還能秀一手好字和靓号。
是的,趙君離的聯絡碼是一串的豹子号,寫在紙上沖擊力極大,而且趙君離用的還不是普通的黑色墨水,而是寫出來之後七種顔色根據墨色濃淡各不同的藝術墨水,一切堪稱撩妹一條龍服務。
沈心看着那張幾乎可以當作藝術品的通訊錄,不由笑了笑,側頭道:“你剛才不是說了,要向最漂亮的陌生女生搭讪嗎?”
“我們這裏有兩個女生,你究竟想要誰的電話呢?”
這是一道大寫的送命題。
但是又怎麽能夠難道剛剛經曆過高考,更經曆過無數更加艱難包括我和你媽掉水裏先救誰這樣終極人類哲學命題的趙君離。
趙君離笑道:“我就是分不出二位誰更漂亮,所以才隻能厚着臉皮兩個都要了。”
“标準答案,可惜沒獎勵。”沈心笑着說道:“我是無所謂了,反正人老珠黃,能有年輕男生過來搭讪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樣說着,這位年方二十“人老珠黃”的老師将目光移向了蘇眉:“隻是我這位表妹臉皮薄,你能不能求得她的名字,我可做不了主。”
當提到了自己,蘇眉才将目光從手機上移開,方才那番談話其實她一直都聽在耳邊,隻是暫時沒有涉及她就懶得搭理。
蘇眉先看了那張寫着趙君離名字和聯絡碼的通訊錄一眼,然後才擡起頭來看着趙君離,蘇眉的臉小小的,溫婉秀氣,明眸黑如點漆,但是卻帶着倦倦的意味,少女張開口來,卻是一個非常古怪的拒絕方式:“我字不好看,就不獻醜了。”
蘇眉的聲音糯軟清甜,但是拒絕的意味卻溢于言表,趙君離确實沒有摸準蘇眉的路數,他懷着最後一絲希望,舉起手機:“我們直接對聯絡碼也可以啊。”
對聯絡碼當然是最快也最LOW的方式了,平常趙君離是不屑于用這種手段的,可是眼下他被逼上梁山,感覺不用就真的下不來台了。
“我手機壞了。”蘇眉靜靜說道,不帶一點令人質疑的意味,哪怕說剛剛她就是從手機上将目光移開的。
沈心笑着對趙君離攤開了手:“你看,不是冰山,勝似冰山哦。”
當趙君離灰頭土臉回來的時候,所有人看他都是看烈士一眼的眼光,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看在眼裏,扪心自問,趙君離已經做得堪稱教科書級别了,所有男生都自認自己出馬的話連第一個回合都過不去,而所有女生都對自己能不能拒絕趙君離這樣謙恭有度的攻勢心裏沒底。
可是即使這樣完美的攻勢,最後還是失敗了,這不是國軍無能,實在是共軍太狡猾啊。
路遠遠遠看着坐下來接着吃水果沙拉的蘇眉,歎了口氣——如果不是蘇眉這樣的性格,她也不會到二十二歲才和自己開啓第一段感情。
她确實不是冰山,甚至更多是一個喜歡害羞的少女,但是她最大的問題,就是有輕微的社交恐懼症,所以說她才将大多數的精力轉移到了遊戲裏,甚至隻有隔着屏幕和鍵盤,她才能和陌生人流暢交流。
想要和蘇眉成爲朋友,最關鍵的地方就在于打破蘇眉那第四面牆。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樣的蘇眉就更像是一個洋娃娃一樣,并且還是冷冰冰的洋娃娃,再加上蘇眉自己家境優渥,更如同高嶺之花一樣讓人敬而遠之。
但如果真要比喻的話,蘇眉就是一隻小鹿,她怯生生地在那裏吃草,你可以遠遠望着她,但如果貿然接近,她就會下意識地跑開。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而是本能。
而趙君離最後铩羽而歸之後,他又肯定不願再公開處刑談及自己的初戀,隻好啓動懲罰措施,在地上連做了二十個俯卧撐才站了起來。
懲罰過後,遊戲繼續。
路遠也抽出來了自己的烏木簽。
正面:“說出自己初戀的名字,和與她/他最刻骨銘心的一件事。”
得,背面不用看了。
路遠再次默默捂住了臉。
宿命果然就是躲不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