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好了碑,李子安在女帝的墳前坐着,一動不動。
女帝死了,前世煉奴的仇總算是抱了,天界的危機也算是解除了,可是他的心裏卻連一點高興的氣息都沒有,有的反而是悲傷和空虛。
他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人生也變得不完整了。
他的腦海之中有一幕揮之不去。
在山腳下的農家小院裏,女帝先出手,可她手中的劍卻在最後關頭脫手了,而他以手爲劍,劈出的卻是最強的美縫劍的劍氣。
她死了。
從此,這天界再沒有女帝。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誰又能奪得過因果報應?
女帝毒殺了煉奴,又培養出了歸天,在天上降臨之前就暗殺别的宗派的開門人,幹預上天選聖,這是逆天的行爲。她卻不知道,這樣的惡行終究是招來了惡果,歸天得到的天道竟然是聖光,用來淨化人的心靈,勸人從善。她竊取了這樣的天道,武不能增強戰力,文不能行帝王之道統禦天下,等于是廢了。
現在看來,他與女帝的生死對決之戰,不是女帝不敢跟他正面交手,而是她根本就沒有與他正面一戰的實力,所以才會不惜代價設下陷阱。他躲過了那個陷阱,這也就意味着她完了,一切都完了。
墳前枯坐,前世煉奴的記憶潮水一般湧現出來。
每一個畫面裏都有彩霞的存在,那是煉奴與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千年前的事突然變得疼别清晰,仿佛就在昨天,是他的親身經曆。
然後,這些前世的記憶又逐漸模糊,慢慢消失。
煉奴的意識也消失了。
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在了西邊的天際,李
子安移目看了一眼西邊的天空,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坐了一整天。
他站了起來,看着墓碑上的“彩霞之墓”四個字,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你倒是解脫了,我的旅途卻還沒有到點,我還得往前走。你在這裏安息吧,将來有機會,我再來這裏看你。你要是喜歡什麽花呀草呀,你就給我托個夢,我拿來給你栽上。”
一股風從墳頭吹過,仿佛是女帝的回應。
“嗯,我知道了,那我走了,再見。”李子安沖墓碑揮了揮手,心念一動,一朵七色彩雲将他托舉了起來。
卻就在他準備從墓碑上收回視線回去的時候,墓碑正中間的區域突然出現了空間和光線扭曲的迹象,他的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本能地往後退了一點距離,也就在這個時間裏,他已經将打狗棒握在了手中。
墓碑上扭曲的區域靜止了下來,墓碑上也浮現從了一張詭異的面孔,有窩卻沒有眼睛,有鼻子卻沒有避開,有嘴巴卻沒有唇縫。正是那個彩霞在夢裏見過,他在水仙宮仙桂樹上見過的詭異面孔。
這詭異的面孔浮現出來之後,不說話也不動,就睜着兩隻眼窩子看着李子安。
李子安的情緒突然有點失控:“你究竟是何方神聖?你爲什麽出現在彩霞的夢裏,你知不知道你給她指了一條不歸之路!她本可以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仙子,可你卻慫恿她去征服天界,她爲了達到這個目地不擇手段,終究招來了毀滅!這都是你的錯,你要征服天界,你大可以自己來啊!你讓一個女人做你的代理人,你算什麽神聖?”
女帝不說,李子安還不知道這場死傷幾十萬人,注定載入天界史冊的戰争其實是一場代理人戰争。他一直以爲征服天界,做千古一帝是女帝的理想,卻沒想到還有這張詭異面孔參與其中。
詭異的面孔沒有任何回應,隻是瞪着一雙眼窩子看着李子安。
李子安心頭火起,猛地舉起了打狗棒,準備劈過去,可是打狗棒舉起來之後又被他慢慢的放
了下去。
這倒不是他害怕這張詭異面孔,而是這塊碑是他辛辛苦苦雕刻出來的,這一棒子下去必然被敲成碎塊,但卻傷不了那張詭異的面孔。
“好吧,你想幹什麽?”李子安把火氣壓制了下去。
詭異的面孔還是沒有回應。
李子安又按不住心頭的火氣了,破口罵道:“你特麽傻啊,你突然冒出來卻不跟我說話,你幾個意思?你是聾子還是啞巴,你出來又不說話,你究竟想幹什麽?”
這要是換個人,聽了這樣的話,肯定會跳出來大打出手。
可是,詭異的面孔卻還是待在墓碑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彩霞已經死了,再沒人爲你統一天界了,是我阻止了彩霞,破壞了你的計劃,你打算怎麽辦?”李子安繼續挑釁。
詭異的面孔還是沒有回應。
李子安忽然擡起打狗棒,戳向了石碑上的面孔。
大力氣去劈,肯定會将石碑劈碎,但輕輕戳一下應該問題不大。如果這張詭異的面孔有意識的話,那它被戳了之後多半會有反應。
這其實都是被這張詭異的面孔逼的。
李子安擡想知道它是誰的臉龐了,及其目的。
打狗棒還真是戳在了詭異的面孔上的嘴唇上,終于有反應了,一片能量光斑閃爍,那張詭異的面孔突然張嘴,咬住了打狗棒。
那張嘴原本是沒有唇縫的,它突然張開了嘴,裏面漆黑一片,一股奇大的吸扯力頓時傳來,李子安竟然抓不住打狗棒!巨大的吸扯力也吸扯着他往那張嘴巴湊去,緊張之下,他慌忙松手。也就是這一松,那張詭異面孔的嘴巴就把打狗棒也吞了下去。
黑深深的嘴巴閉上,吸扯力消失了,随後詭異的面孔也消失了。
李子安傻眼了,愣了好半響才冒出一句話來:“沃日!”
現在,調查神秘面孔的事已經變得次要了,重要的是打狗棒丢了,他該怎麽跟那狗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