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氤氲的浴室裏,陰姬伸手抹掉了鏡子上的水霧,她的臉龐出現在了鏡面上。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的臉龐,她想起了一個她很喜歡的漢語詞彙,沉魚落雁。
這是她真正的臉龐,天賜美顔。
她對着鏡子笑了笑,然後擡起雙手,左手的食指和拇指與右手的食指與拇指重疊在一起,然後放在了右邊的胸膛上。
比心。
女人至死是少女。
她已經忘記她是哪一年那一天出生的了,不過她記得,那一年她還是少女的時候,她走在巴黎的廣場上,一個英俊的小子對她吹口哨,開啓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那個小子叫拿破侖。
所有刻骨銘心或者凄美的愛情故事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相戀的兩個人最終也沒能在一起。正當她被拿破侖的甜言蜜語打動,準備獻身給她的情郎的時候,她的情郎卻上了戰場,然後……
拿破侖和一個叫約瑟芬的寡婦結了婚。
他和那個寡婦結婚的時候,那個寡婦甚至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餘生不再相信愛情。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她成了掘金者,她最喜歡殺的就是那些垂涎她的美貌,并對她花言巧語的男人。
她殺了多少?
她沒有計算過,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負心漢了,她會一直殺下去。
如果需要一個最終的數字,她希望是一萬個。
叮咚、叮咚。
有人按響了門鈴。
陰姬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又将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交叉,壓在了右胸上。
比心+1。
這是有溫度和質感的比心,她從來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比心,沒有誠意。
叮咚、叮咚。
那人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又按響了門鈴。
陰姬裹上浴巾,走出了浴室,來到門口抓住門把擰了半圈,将門拉來了少許。她站在門後并沒有現身,也沒有給門外的人留下進來的空隙。
一隻塑料箱從打開的門縫裏遞了進來,那人說了一句話:“陰姬,這是你要的新的面具,一刻鍾後議長要主持會議,你準備一下。”
這是醫生的聲音。
李子安猜得沒錯,他就是路途公司的這些議員的仿生面具的源頭。
陰姬伸手将塑料箱子接下,說了一句:“面具的錢我會打到你的賬戶裏。”
說完,她準備關門。
門卻被醫生用手抵住了。
陰姬的眼眸裏閃過了一絲陰冷的神光:“你想幹什麽?”
“你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嗎?認識這麽久了,我還沒見過你真正的樣子。”醫生隔着門說,聲音溫柔,還帶着些許期待。
陰姬的聲音冰冷:“那些見過我真實面孔的人都死了,你要是想加入他們你就進來吧。”
她松開了推門的手。
醫生卻猶豫了。
陰姬冷笑了一聲:“你想睡我,卻又沒有勇氣進我的門,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醫生伸手拉上了門,門外傳來了他離開的腳步聲。
睡别的女人,他睡幾千次才會睡到終點站,可是睡陰姬,沒準還沒上車就到終點站了。
陰姬拿着塑料箱回到了房間裏,她将塑料箱放在了桌上,打開了箱子。
一股冷氣從塑料箱裏升騰起來,一張仿生面具呈現在了她的視線裏,精美絕倫。
那是一張東方面孔。
不得不說,醫生雖然沒有幽靈,不是掘金者,可是他在醫術和制作仿生面具這方面卻有着極高的天賦和造詣。
塑料箱裏還有鏡子和一些化妝品,甚至還準備了一瓶染色的染發劑。
陰姬将仿生面具拿了起來,照着鏡子貼在了臉上,然後開始處理一些細節。
約莫十分鍾後,她從一個白人女子變成了一個東方女子,金色的頭發也變成了黑色的頭發。甚至是眼睛,湛藍的眸子也因爲美瞳變成了黃種人特有的黑眼睛。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就連她自己也看不出有什麽破綻。
唯一的破綻就是她的身材。
不過這個問題對她來說就不是問題。
她一把掀掉了身上的浴巾,那浴巾飄飄的墜落在了地上。
大好的風景無人欣賞,這是作爲女人的悲哀。
她的身體裏傳出了炒豆子似的啪啪聲,就在這密集的響聲裏,她的肌肉快速收緊,她的皮膚也随着肌肉内收,沒有留下絲毫皺紋和松弛的贅肉。她的骨骼的密度也在快速增加,整個身體變得更嬌小,身高也少了起碼十公分。
人的骨頭的總質量是不會突然增加的,更不會突然變短或者變長,但通過對密度的控制,卻能實現增高和變矮的目的。
幾分鍾後,那種炒豆子般的響聲消失了,陰姬的身體也不再有變化。
她的身體比原來矮了一截,身體的維度也小了一些。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除了那一抹金色和身體的膚色偏白一點,毛孔稍微粗一點,但穿上衣服之後她就毫無破綻了。
她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将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交叉壓在了右胸上。
比心+2。
叮咚、叮咚。
門鈴又被按響了。
陰姬的視線移到了房門上,說了一句:“兩分鍾。”
門外的人安靜了。
陰姬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放在床上的衣服穿上。
兩分鍾後,鏡子裏出現了一個膚白貌美的東方女人,兩隻黑黑的大眼睛,精緻的五官,身上穿着米黃色的休閑服,搭配藍色的彈力牛仔褲和白色的運動鞋,渾身都洋溢着青春性感的氣息。
這個女人李子安很熟,可是他不在這裏,也就看不見。
陰姬走去打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個中年白人,西裝革履,胸口上佩戴着條紋旗胸章。
這個人看上去就是這個領事館裏的一個外交官員,可陰姬卻知道他是智者。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這樣的本事,可以改變身體的形态,甚至高矮。智者雖然戴着一張中青年的面具,但是身子卻是一個老人的身子,還有他身上的老人味是越來越重了。
隻是這個秘密,她不會告訴他。
智者看着陰姬,眼神之中充滿了驚訝與欣賞:“你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真的是太神奇了。”
陰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我漂亮嗎?”
“非常漂亮。”
陰姬笑了笑。
她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張英俊的面孔,那是拿破侖。
在凡爾賽宮旁邊的小巷裏,皎潔的月光下,她也這樣問過拿破侖,他也是這樣回答她的。
不知道爲什麽,她的腦子裏又浮現出了一張東方面孔,那張盛世美顔一下子就把原本就很模糊了的拿破侖的面孔給撞碎了。
大師一點也不知道,他亂入了一個兩百多歲的姑娘的腦海,還造成了車禍。
“走吧,議長已經在會議裏等着我們了。”智者說。
陰姬收起了思緒,随口問了一句:“這次爲什麽要在一個會議室裏開會?”
智者聳了一下肩:“我也不知道,或許議長覺得我們應該改變一下傳統了。”
“我更喜歡視頻會議。”陰姬說。
智者一邊走一邊說道:“對了,上午在問鼎集團,李子安有識破你的身份嗎?”
陰姬說道:“我不确定,那個人我看不透,不過他沒有叫出我的名字。”她看了智者一眼,“你爲什麽突然問我這個?”
“這裏是華國,他等于是地頭蛇,漢語裏有一句很有道理的話,那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在這裏打壓他,他肯定會采取反制行動。如果他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你會有危險,所以我才問一下。”智者說。
陰姬看了智者一眼,聲音低低的,柔柔的:“你爲什麽這麽關心我?”
智者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可别讓我誤會你喜歡上了我,我還想多活幾年。”
陰姬的聲音恢複了正常:“放心吧,我改變了身體的形态,他不可能識破我。他雖然很強大,可不是無敵,我一定會幹掉他,拿到本來就屬于我的東西。”
智者用眼角的餘光看了陰姬一眼,他很想提醒她一句,是我們,不是我,可是這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會議室到了。
門沒關,一眼就可以看見坐在一張條形會議桌首位的議長。
他似乎真的是想改變圓桌議會的傳統了,這一次他沒有穿他的綠色風衣,也沒有戴兜帽,就隻是西裝革履的坐在那裏,臉還是那張臉,艾倫斯坦。
醫生坐在艾倫斯坦旁邊的一隻椅子上。
條形的會議桌有十三隻椅子,一個議長,十二個議員。除了陰姬、醫生、智者的座位前沒有IPAD,其它的椅子所對應的桌面上都有一台IPAD,每一部IPAD裏都有一個不在現場的議員。巫師、牧師、商人、農夫、工匠,這五個議員所對應的IPAD都是即時影像,而戰士、惡棍和國王所對應的IPAD卻隻是黑白大頭照。
艾倫斯坦淡淡地道:“都坐下吧。”
陰姬和智者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陰姬,你看上去不錯,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對即将進行的計劃充滿了信心。”艾倫斯坦說。
陰姬隻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艾倫斯坦忽然一臉肅穆,用希伯來語朗聲說了一句:“青煙籠罩,歸途漫漫!”
五個不在場的議員,還有在場的三個議員也朗聲誦念:“青煙籠罩,歸途漫漫!”
“智者,講講你的計劃吧。”艾倫斯坦說。
智者點了一下頭,略微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這次的計劃叫擡棺人計劃……”
又撞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