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腹空間到了盡頭。

那是一面冰壁，順着山勢傾斜往上，是一個斜面，冰壁下面的地上掉落了不少岩石碎片，還有一些地方保留着岩壁，但也是裂痕滿布，用不了多久就會掉下來。

就一眼看見的情況，這面冰壁原來是看不見的，随着冰面膨脹，撐開了山腹空間的岩壁，所以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姑師大月兒繼續往前走，來到了冰壁下。

上百米高，上百米寬的冰壁，她站在下面顯得很渺小。

李子安扛着莎爾娜也走了過去。

姑師大月兒将手中的寶劍高高的舉了起來，綠幽幽的光芒穿透堅冰，照進了冰層裏。

李子安的視線落在了冰面上，頓時被吓了一跳。

就在姑師大月兒的旁邊，冰壁裏有一張猙獰的面孔，他吐着舌頭，雙眼圓睜，将痛苦和恐懼展現到了極緻。他身上的衣服還保存完好，看得出是一個西域戰士，還很年輕，不知道是誰的丈夫和兒子，卻永遠的冰封在了這裏。

姑師大月兒沿着冰壁移動，高舉她的“激光劍”，一張張面孔從冰壁裏顯現出來，有年輕的，有老的，最小的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最大的頭發花白，已經是花甲之年。

李子安看得背皮發毛。

“你看到的隻是一部分，這盆地下面的冰層裏有還有很多來自天下國的戰士，他們都是古樓蘭人。”姑師大月兒說。

李子安的心中一片駭然：“這裏發生了戰鬥嗎，誰跟誰打？”

姑師大月兒避而不答，卻說了一句：“你一直扛着她不覺得累嗎？這裏已經是盡頭，你可以将她放下了。”

李子安将莎爾娜放了下來，走到冰壁下，看着冰壁裏的一具屍體。那是一個少年的屍體，也就十多歲的樣子，看臉龐稚氣未脫。他張大着嘴巴，死的時候很痛苦。

姑師大月兒站在李子安的身邊，用劍柄上的珍珠照着那少年的臉龐：“我沒想到你能找到這裏來，既然你來了，我就告訴你吧。”

李子安移目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說。

姑師大月兒接着說了下去：“這裏是人類的禁地，天下國的傳說裏，這裏是天上的神靈來往大地的通道，稱之爲天門。這些人都是精武女王派來的，帶着祭品，想祈求天上的神靈賜給她長生不老的藥和強大的力量。”

李子安心中有些感歎，古代的帝王都想長生不死，秦始皇派徐福出海去尋長生不老的仙丹，結果他都死了，徐福都沒有把仙丹給他找到。精武女王派人來這裏求不死藥，但她現在卻躺在了東方療養院的地下實驗室裏，隻剩下了骨頭。

這世間萬物，就連石頭都有灰飛煙滅的一天，人又怎麽可能長生不老？

“他們來到了這裏，找到了傳說中的天門，可他們都成了祭品。他們中有人感染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病毒，一個個都發瘋了，攻擊同袍，死傷無數。然後山洪爆發，他們都被淹死在了這盆地裏。有一個人很幸運，他活着逃回了天下國，将他從天門之中得到的東西獻給了精武女王。”

李子安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什麽東西？”

姑師大月兒說道：“一塊骨頭，精武女王把它磨成粉吃了。”

李子安：“……”

以前，他想不明白天下國爲什麽會滅亡，現在找到答案了，隻是沒有想到這個答案如此荒誕。

“不過，精武女王的确是獲得了強大的力量，還有讓人想象不到的智慧。以前的天下國貧窮落後，可是她将那塊骨頭磨成粉她吃下去之後，她變成了另一個人，擁有了超高的智慧，她不僅成了英明的女王，還成了一個發明家，發明了很多東西。”

李子安訝然道：“我見過那種骨頭，它攜帶着神秘的病毒，精武女王吃了骨頭就等于吃了病毒，她沒死嗎？”

他剛剛還在想找到了天下國滅亡的真相，卻不料故事還有這樣的轉折。

成了發明家？

這個轉折讓他很被動。

姑師大月兒說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可她沒死，從那以後天下國飛速發展，你所見到的那座神廟，還有地下冥殿都是她吃了那骨頭以後建造的，她還教會了她的子民很多先進的技術，讓天下成了一個很強大的王國。不過那病毒的傷害最終還是體現出來了，精武女王最後還是死了，在她死之後很多人爲她殉葬，百年之後天下國也滅亡了。”

李子安忽然覺得他走進了一個誤區。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那種病毒會大面積傳播開，讓人發瘋，無差别的攻擊任何人。

聽了姑師大月兒講的這個故事，再根據他親身的經曆，他才幡然醒悟，那種神秘的病毒并不是大面積傳播，它隻是在找宿主。

黃波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黃波被那種病毒附身，并且在都市之中生活了那麽多年，如果那種病毒會大面積傳播的話，早就傳播開了。

康海川也是一個例子，當初康海川被那種病毒附身之後毆打了康馨，有身體接觸，也有呼吸接觸，但康馨并沒有被感染。

“你帶走了精武女王的骸骨，我知道你一直在研究它，跟我說說你的看法吧。”姑師大月兒看着李子安，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

李子安說道：“聽你講了這個故事，我發現我對那種病毒一直都有一個無解，我以爲它會大面積傳播，但其實不是，它們隻是需要一個合适的宿主。”

“你說的對，它們隻是需要一個合适的宿主，它們會影響宿主，宿主也會影響它們，從現在科學的角度來講，那就是進化。”

這樣的話從姑師大月兒的嘴裏說出來，李子安的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姑師大月兒接着說道：“我甚至懷疑，那種病毒有等級之分，寄生在黃波身上的病毒的等級并不高，寄生在精武女王身上的病毒等級很高。從前的天下國就連一隻像樣的陶瓷碗都燒不出來，可是自從精武女王吃下了那塊骨頭之後，天下國的文明進程短時間就推進了起碼2000年，所以我懷疑精武女王身上的病毒有創造文明的意識，或者說使命。”

“對，那種病毒肯定有着自己的等級制度，不同的等級有着不同的角色和功能。黃波身上的應該是武士的角色，精武女王身上的病毒應該是王者的角色，不然那個幸存者将它帶出去，那個幸存者早就該被感染了才對，根本就不會等到精武女王把它磨成粉吃掉它。”

姑師大月兒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或者，它們不是什麽病毒，就是一種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智慧生命。”

李子安心中一片驚訝，但讓他驚訝的不隻是外星智慧生命這個說法，還有姑師大月兒。他一直都懷疑她是一個活了幾千年的怪物，可她的思想觀念卻如此超前，這讓他感到困惑和矛盾。

姑師大月兒擡手指着冰壁：“我之所以不讓你喚醒你的女伴，因爲這個地方真的是人類的禁區，那種神秘的病毒的源頭就在這盆地的中心。如果這裏的冰雪融化，它們就會重見天日，對于這個世界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你……”

“你想說什麽？”

李子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精武女王和天下國的臣民将你當成神來膜拜，你也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你爲什麽不阻止精武女王吃那塊骨頭？”

“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問題。”

李子安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李子安：“……”

姑師大月兒也看着李子安：“我還是那句話，你太弱了，等你能點天香的時候，我會将一切都告訴你。”

“現在告訴我會怎麽樣？”李子安并不死心。

姑師大月兒卻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李子安拿她沒轍，打不赢，也無法說服她。更讓他郁悶的是，他的盛世美顔，他的那些絕學都吸引不了她。

“你走吧，帶着她離開這裏，不要告訴任何人這裏的秘密。”姑師大月兒說。

“我答應你，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個地方的秘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手裏的那隻箱子裏有一隻羅盤，我是用那隻羅盤找到這裏來的，那隻羅盤是莎爾娜的父親鮑勃從一個史前洞穴之中找到的，距今起碼上百萬年，也就是說那隻羅盤埋在了那個洞穴之中起碼上百萬年的時間，這又是怎麽回事？”

“我看看它。”姑師大月兒試着打開合金工具箱，但是打不開。

李子安擔心她破壞箱子，跟着上前從她的手中拿走了箱子，打開并從裏面取出了那隻羅盤。

姑師大月兒捧着羅盤看了看，然後說道：“這看上去好像是一個定位儀。”

“對，差不多就是一個定位儀，不管在什麽地方，激活之後就指向這裏。”李子安說。

姑師大月兒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個地方存在的時間比你我想象的還要漫長，這裏埋藏的秘密也超出了你我的想像，這隻羅盤很有可能是從這裏出去的東西帶出去的，然後遺落了。”

“那個殺死馬福全的人給我打過電話，威脅我不要激活羅盤，我懷疑那人知道這羅盤是幹什麽用的，估計他們會找我來搶。”

“那就殺了他們。”

李子安苦笑了一下，他以爲她會說她會幫他解決，但她卻是讓他自己解決。

“我知道你心中充滿了困惑，可是我要告訴你的是，耐心一點吧，等你變得足夠強大，能點天香的時候，你來這裏找我，或許我們聯手就能解開這裏的秘密。”姑師大月兒說。

李子安點了一下頭，他湊到了冰壁前，運足目力往冰壁之中看去。

他看到了好幾具屍體，卻看不見底。

這地方不知道有多深。

那下面究竟埋藏着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