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失敗了。
到了第三次,第二根木樁被震動,但沒有分裂。
卓沐風知道,自己距離捅破那層窗戶紙已經很近了,隻差一點點。可木排上已經沒有了木樁,若無法将這股領悟付諸于行動,很可能功虧一篑。
正當他急躁不安時,一艘小船飛速『射』來,雪姑娘站在船上,手一揮,内力卷起船上的木樁,精準地矗立在卓沐風身前。
低喝一聲,卓沐風将所有的情緒,收獲,盡皆融于這一拍之中。
磅,磅,磅……
漣漪浮動中,在木排四周,漂浮着一塊塊裂成不規則形狀的木條。
雪姑娘送來的六組木樁,在頃刻間被卓沐風打散,唯獨每一組的第一根木樁,完好無損地立在木排上。
隔船相望,卓沐風的嘴角一點點咧開,最後化成了張揚肆意的大笑聲,笑夠之後,一臉讨賞地說道:“蘇大姐,我成功了!”
縱觀東周地靈榜高手,掌握大成卷風暴的亦不足雙手之數,而且大多是修煉多年的老年或中年一輩。
二十歲便掌握此境,不說絕無僅有,但在近百年之内,卻獨此一家。當然,是在不知道蘇棧雪年齡的前提下。
卓沐風興奮得難以自抑,誰知蘇棧雪隻是淡淡道:“五個月,還不算很笨。”
小船掉頭,『射』向了無憂島,身後是卓沐風氣急的大叫聲,似乎無法忍受她的冷淡。而在卓沐風看不見的地方,雪姑娘的嘴角輕輕翹了起來。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了解了這個家夥。
不算很聰明,但毅力很強,而且很好勝。他說想要領悟卷風暴,才不斷進入旋渦,但雪姑娘卻覺得,這厮隻是不甘心第一次沖擊旋渦的失敗,想要證明自己而已。
在卓沐風不知道的時候,她曾許多次跟在後面,看着他一次次被旋渦撞翻,沒入海中,又一次次繼續沖擊,锲而不舍。
她不知道那一次成功之後,這厮是什麽表情,但可以想象,一定很得意,說不定還想着向她炫耀。
也正是因爲不放心對方,她才能及時沖出旋渦,救下了他和秋容裳。
不知道算不算雙喜臨門,成功領悟了大成的卷風暴之後。卓沐風又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秋容裳,後者自然是連道恭喜。
之後休息了半天,卓沐風便秉着信守承諾的原則,再度駕駛木排沖出了旋渦,想看看附近有無過往的船隻。
等了大約小半個時辰,遠遠地,竟真的出現了一個黑點。卓沐風生怕與計無後有關,迅速躲入了『迷』霧中,隻『露』出半個頭。
等距離接近了,他才發現那是一艘很大的船,足有二十多丈長,六丈多高,船體無論是規模還是裝飾,都十分氣派,明顯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挂在桅杆的船帆之上,竟還繡着一個大大的藍『色』‘樂’字。
起初卓沐風還不明白,直到他看見了站在甲闆前沿,被一群人所簇擁的美『婦』。
那美『婦』大約三四十歲的年紀,穿着玄『色』長衫,外罩白『色』坎肩,由于海上風大,吹得她衣袂飄飄,耳邊的兩顆墨綠寶墜亦左右搖晃,閃動得那張俏臉熠熠生輝。
她的美貌固然不及巫媛媛,秋容裳,但也堪稱是萬裏挑一,從骨子裏透出的成熟風情,卻完全不是兩個小姑娘所能媲美的。
大船與卓沐風相隔數十米,從一側駛過,使得卓沐風認出了這個美『婦』的身份,竟是姑蘇城頌雅樂府的管事人,秦可情。
上次他和張老去頌雅樂府找胡萊,此女曾親自出來招待過。之後的一段日子裏,他亦在巫府碰見過此女,對方時常去找苗傾城叙話,彼此關系極親密。
好好的姑蘇城不待,她怎麽會來南海?
船上的人似乎也對眼前的『迷』霧很好奇,在秦可情耳邊說了什麽,但秦可情看了幾眼後,搖了搖頭,航船便停下。
幾名水手跳下了船,往『迷』霧中遊來,可想而知,那幾名水手全都遭了秧,被旋渦扯入了深處,張口大喊救命。
船上的人一見不妙,立刻又有幾名高手飛掠而下,但他們的情況沒有好到哪裏去。連巫冠廷那等大高手都不敢輕涉此地,這些人又算什麽?
衆人皆『露』出驚『色』。
秦可情立刻對着船樓喊了一聲,就見一名長須挂到胸前的老者縱身而出,一口氣橫渡了二十多丈距離。
這等輕功,幾乎不比巫冠廷遜『色』多少,這下子換成卓沐風大吃一驚了。
那名老者的武功十分之高,在『迷』霧外點水之後,宛如大鳥俯沖,雙手伸出,迅快地抓住了其中兩人,用力将他們甩出了『迷』霧之外。
不過力竭之後,老者亦不可避免與旋渦接觸,他本欲再度借力,沒曾想以他的絕強功力,居然也擺脫不了旋渦的力量,被拖入其中。
老者面『露』驚慌之『色』,不過到底是大高手,在被旋渦沖到另外幾人的附近時,立刻伸出手,又将這些人扔出了『迷』霧。
但他自己卻越陷越深,任憑如何運功都無法脫身。正當老者絕望之時,卓沐風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連忙魚貫而出。
在他的巧妙掌控下,輕易潛到了老者附近,大喊道:“前輩,不要掙紮!”
老者見到卓沐風,不禁微愣,但也不至于懷疑對方欺騙自己,在卓沐風伸出手後,隻沉『吟』片刻,便将手交了出來。
一番努力後,卓沐風帶着對方遊出了『迷』霧,雙雙沖到了船上。一群人立刻擁了上來,喊着司徒前輩雲雲。
“這次多謝少俠出手相助了,司徒吉感激不盡。”長須老者沒理衆人,反而對着卓沐風拱手道。
卓沐風微微一驚:“前輩莫非是千尋斷魂,司徒吉老爺子?”
「千裏斷魂」司徒吉,天星榜排名第十二,相傳此人喜歡遊『蕩』江湖,寄情山水,怎地與頌雅樂府的人混到了一起?
司徒吉笑道:“區區賤名,倒是讓少俠見笑了。”
“沐風,怎麽是你?”一聲驚呼,正是出自那位風情萬種的秦可情之口。這位美『婦』從人群分開的通道中走來,一臉的詫異之『色』。
“見過秦姨。”卓沐風當然不會暴『露』無憂島之事,随口就來:“幾個月前,我爲了應付即将到來的風雲大會,便獨自來南海闖『蕩』。前幾日正好被『迷』霧所困,剛剛『摸』索出一點辦法,就遇到了你們。”
秦可情看看四周,有些不敢相信:“傾城放心你出來?”
卓沐風:“男兒志在四方,義母很支持我。何況卓沐風并非溫室裏的花朵,若身遭不測,也是天意如此。”
司徒吉大喊了一聲好,他個『性』灑脫,覺得卓沐風剛才的話頗對他的胃口,加上有相助之恩,對卓沐風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漲。
周圍人聽說這就是名動東周的少俠狂龍,俱是好奇地看着卓沐風,神情各異。
秦可情自然不會讓卓沐風和司徒吉傻站着,連忙吩咐下人帶他們去換衣服,并命令衆人各自散去。
這次來南海,她另有要事,因此見『迷』霧頗爲奇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有再讓人去打探。
目光閃爍一陣,秦可情走入船樓,詢問過下人後,便來到一處房門外,伸手輕輕敲了敲。
很快,房門打開,現出了卓沐風的身影。剛換掉一身破爛衣裳,并刮掉胡子的他,恢複了神俊清朗的模樣,看得秦可情微微一呆,笑贊道:“沐風真是人間少見的英俊男兒。”
沒想到這女人如此大膽,言出無忌,卓沐風聽得有點傻,過了半晌才尴尬道:“秦姨過獎了。”心中卻揣摩着對方的來意。
不知怎麽的,這個秦可情的笑容,莫名讓卓沐風有種不安的感覺。
“不請秦姨進去坐坐嗎?”秦可情又笑道。
還能怎麽辦,畢竟是對方的船,總不好當面讓人難看吧。卓沐風隻好側過身,等對方進去後,又關上了門。
轉過身,卻見秦可情坐在凳子上,水汪汪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見自己走近,亦不移視線。卓沐風這個大男人愣是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的無恥和大膽,突然碰到段位更高的對手,立刻一敗塗地,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卓沐風想起之前幾次在巫府碰見時,有意無意的,這女人也會偷偷觀察自己,那時還以爲是錯覺呢。
這女人到底想幹嘛,不會是看上了我,想老牛吃嫩草吧?卓大官人惴惴不安地坐在圓桌的另一側,低頭腼腆地問道:“秦姨,你有什麽事嗎?”
久等聽不到回應,擡起頭,就見秦可情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見他一副疑『惑』的神情,更是咯咯嬌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趴在了桌子上。
等笑夠了,她才用手絹擦擦眼角的淚,戲谑道:“你不會以爲我對你有想法吧?”
被人說破心思,卓沐風難得老臉一紅,連忙否認道:“沒有沒有,秦姨誤會了。”
秦姨卻笑道:“你沒誤會,我确實對你有想法。”
啊?
卓沐風被她的一推一拉給弄得手足無措,心說這女人雖然風情萬千,一颦一笑『迷』死個人,可她和苗傾城是好友,是同輩,自己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卓少俠一臉正氣凜然地站起,偏過頭,語氣冰冷道:“秦姨,我敬重你是義母的好友,請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