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傾城和飄柔夫人在年輕時就認識,二女才情皆高,又都美麗無端,自然而然成爲了好友。
當年飄柔夫人與師傅成親的事曝光後,幾乎遭到了全江湖的謾罵羞辱,故友因爲不同的原因,一個個與之斷交。
唯有苗傾城,始終不改一開始的态度,将飄柔夫人當成了好姐妹。
事實上,飄柔夫人和丈夫能躲過一開始的追殺,還是苗傾城出力的結果。
多年以來,每次苗傾城來揚州城,都會過來看望飄柔夫人,已經成了定例。也正是這個原因,終年醉心于武學的飄柔夫人,才會在這幾日破天荒出關。
二女手牽手,當然是好一陣寒暄,臉上都帶着喜悅的笑意。苗傾城遞上禮物,飄柔夫人招招手,海思思便屁颠颠地跑過去拿。
然後幾人便相攜進了李府。
讓卓沐風有些不爽的是,兩位家長自顧自也就算了,海思思一拉巫媛媛,又招呼他哥哥連忙跟上,最後居然砰的一聲,用腳後跟把門給關了。
“大公子,你快進去吧。”
望見這一幕,随行的九位護衛皆是面色一怔,偷偷觑了觑臉色難看的卓沐風,那位黃衣漢子強笑道。
這動作,分明是把卓沐風當外人啊。
卓沐風淡淡道:“你們不去?”
“飄柔夫人不喜外人入内,我等就在外守候,明日等夫人出來。”聽黃衣漢子的語氣,顯然每年都是如此。
卓沐風想想就釋然了,也不多說,點點頭,大步邁上台階。伸手一推,門扉朝兩邊開啓,邁過門檻走了進去,順手也将門關上了。
李府并不大,入眼就是一塊塗着白鶴的照壁,繞過照壁,可見一個長寬十丈左右,兩旁種着花圃的院子,三面爲屋,還有一個簡易廚房和茅屋。
左右看了看,卓沐風走進了正對自己的主屋内。
刷刷刷。
已在主屋落座的幾人紛紛看向他。
海思思不禁又哼了一聲。她剛才關門的動作當然是故意的,想着自己擺出不歡迎的架勢,最好能氣走這家夥。
沒想到這家夥臉皮如此之厚,還是跟了進來。
目光一掃,卓沐風快步上前,連忙拱手對着主位的粉衣女郎道:“晚輩卓沐風,見過李姨。”
飄柔夫人上下審視卓沐風一番,淡淡一笑,兩頰浮現出兩個梨渦:“這位就是姐夫的義子嗎?果然是氣質不凡,人中龍鳳。”
苗傾城翻個白眼,笑道:“快别誇了,都是自己人,沐風,還不快給你李姨敬杯茶,今後來到揚州城,别忘了來拜訪她。”
卓沐風快速瞥了苗傾城一眼,對方這話絕非無的放矢,分明是察覺到海思思的動作後,刻意維護自己的地位啊。
這女人還真厲害,一方面懷疑自己,一方面又向自己示好,自己若不小心應付,真可能着了她的道。
這種場合,卓沐風當然不能拂了苗傾城的面子,就準備動手拿茶杯意思一下。
結果左看右看,在座的五人各有一杯熱騰騰的茶,唯獨少了自己一杯不說,也沒有空茶杯了。
卓沐風傻愣愣地站在廳堂正中,左右看了片刻,最後對着海思思尴尬一笑:“姑娘,你們家還有茶杯嗎?”
海思思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了。”其實李府的經濟再拮據,也不可能隻有五個杯子,都在廚房放着呢。
卓沐風如何看不出對方是有心刁難,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對方,心中一陣惱火。
海騰剛想起身,就被對面的妹妹用力瞪了一眼,不禁愣了愣。
高坐上首的苗傾城也意識自己失誤,反倒讓義子出了個醜,正想補救,身旁的飄柔夫人已經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那繁文缛節,沐風請坐。”
卓沐風歉然一笑,連忙順水推舟,坐到了海騰身邊的空椅子上。
接下來自然就是二女的閑聊,海思思也拉着巫媛媛說話,兩個少女湊在一起,不時發出動人的笑聲。
卓沐風也主動和海騰說話,不過這家夥似乎有點内向,你說三句他回一句,等到有些熟悉了,海思思又拉着巫媛媛過來,拉起大哥,說去院子裏坐坐。
海騰正愁怎麽和巫媛媛說話,當即答應,尾随二女而去,又把卓沐風一個人留在廳堂内了。
上首的苗傾城和飄柔夫人仿佛沒有看到,依舊是有說有笑。
卓沐風一下子有種被孤立的感覺。
坐在這裏顯得很傻,走又不知道走去哪裏,關鍵院子就那麽大,就算自己湊上去,院子裏的三人估計也不會理他。
早知如此,老子就不來了,你們愛怎麽玩怎麽玩!
聊了有半個多時辰,苗傾城看了一眼百無聊賴的卓沐風,忽然笑道:“聽動靜,媛丫頭和思思正在比武切磋,我倒想去看看。”
飄柔夫人也笑道:“媛丫頭讓着思思罷了,真打起來,三個也不是媛丫頭的對手。”
二女站了起來,飄柔夫人比苗傾城矮了半個頭,挽着後者的胳膊走了出去。經過卓沐風身邊時,苗傾城道:“坐在這裏幹甚?你也跟來看看吧。”
卓沐風搖搖頭,隻能無奈地跟上。
院子裏,隻見兩道人影上下翻飛,左沖右移,速度快得隻能看見模糊的身體輪廓。不過很明顯,紅色的輪廓占據了絕對上風,另一道輪廓在其進攻下,幾無還手之力。
砰!
刀劍相抵,兩道内力光芒擴散向四周。
巫媛媛的另一隻玉手尤有餘力,淩空做出揮斬的動作,爆發向四周足以造成破壞的内力餘波立刻被她斬斷,化成狂風許許,吹散到天際。
大空截天手!
卓沐風暗暗吃驚,這是三江盟的五星武學,他聽華爲峰形容過。不是說五星武學,唯有有功之人方能修煉嗎?
莫非老巫也徇私,可想想又不太可能。
腦中閃過念頭的同時,場中的巫媛媛纖手輕震,插劍入鞘。
海思思則後退了七八步堪堪站穩,胸前好一陣洶湧,看得卓沐風擔憂它們會掉下來。
一戰落敗,海思思同樣收回刀,不僅不生氣,反而還一臉崇拜道:“巫姐姐武功高強,小妹甘拜下風。”
台階上觀戰的飄柔夫人同樣吃驚道:“昔年媛丫頭排名人雄榜第十二,剛才她以真炁境修爲與思思交手,同級實力還勝往昔,怕是能擠入如今的人雄榜前十。
江湖中,三十歲以内能與媛丫頭交手的女子,恐怕不超過一手之數!”
一旁的苗傾城早就知道女兒的實力,但還是難免露出自豪之色,嘴上笑道:“妹妹謬贊了,她若真有本事,拿個地靈榜名次給我瞧瞧!
星橋境修爲,卻和人雄榜武者比,勝之不武。”
飄柔夫人忍不住道:“姐姐的要求太高了。”
縱觀江湖曆年曆代,能在三十歲以内擠入地靈榜的,無不是天資絕高之人,幾乎不出意外,都是未來的天星榜高手。
巫媛媛才幾歲,十七歲而已。
以飄柔夫人的眼力來看,此女最多兩年,定當名列地靈榜,這等資質可謂冠絕三江盟同輩,就算是整個東周江湖,也沒有幾人可比。
海騰望着巫媛媛的眼神更爲愛慕熾熱了,隻覺得對方從頭到腳,無一不是發着光,哪怕是細微的表情,也能讓他魂牽夢繞。
在妹妹的眼神鼓勵下,海騰鼓起勇氣,上前顫聲道:“媛姐,小弟也想和你切磋一下。”
巫媛媛大方一笑:“那騰弟可要當心了。”
海騰差點被這一笑晃花眼,連忙收斂心神。他知道機會難得,爲了在巫媛媛面前表現,他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努力。
咻的一聲,海騰一刀劈出,同樣是真炁巅峰修爲,同樣的刀法,但海騰施展出來的威力可比海思思強大多了。
一刀閃過,好似驚雷霹靂,帶着藍汪汪的電芒劈向巫媛媛,迅快中蘊含着極緻的力量。
不僅苗傾城眼睛一亮,就連巫媛媛也是暗暗心驚,同樣将修爲壓制在真炁境,揮劍迎上。
叮叮當當的聲音響徹小院。
海騰不僅出刀夠快夠猛,連身法速度也是一絕,閃轉騰挪,前一刻還在正面架擊巫媛媛的長劍,後一刻便移到了巫媛媛身後,帶起呼嘯勁風劈斬。
海思思一邊給哥哥加油,一邊給巫媛媛加油,興奮得臉蛋通紅。
苗傾城歎服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可惜騰兒還未出道,否則以他如今的功力,怕是足以位列人雄榜前五十。三江盟年輕一輩,除了峰兒和媛丫頭外,無人可比呐。”
這回輪到飄柔夫人驕傲了,帶着爲人母的得意:“這小子還算争氣,沒有辱沒了他爹。”
院中的大戰越來越激烈,倏然間,所有的碰撞聲漸次消散。
海騰的身影變得清晰,隻見他雙足穩紮于地,雙膝微彎,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高舉的長刀以前所未有的氣勢猛劈而出,如電光火石。
這是他最強的一刀。
巫媛媛手腕一扭,長劍自下而上斜撩,不見如何可怕的氣勢,但長刀甫一撞上長劍,力量立刻像是扭曲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傾斜而出。
砰!
海騰蹬蹬後退,身體微微搖晃,等反應過來,對面的巫媛媛再度收了劍,俊俏的臉上露出由衷的佩服:“媛姐功力高深,小弟自愧不如。”
巫媛媛真誠笑道:“騰弟不必自謙,以你的武功,足以跻身同輩一流。同年齡之中,至少在我所見的人中,南方江湖無人能與你媲美!”
一旁的海思思聽得比大哥還興奮,連忙道:“你們一個比一個厲害,都是天才,我看以後闖蕩江湖也大可以一起去了。”
海騰額頭冒汗,胸中卻情緒激蕩。
他心中想的是,自己的内功乃是五星級别,隻不過内力還不夠,目前隻能修煉到前半部,算是四星級别。
等到将來,自己突破到星橋境,再修煉後半部,未必會弱巫媛媛多少。到時自己追求她,也就不會毫無底氣了。
思及此,海騰滿臉的期待和憧憬,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動力。
院中的三人互相稱贊,台階上的二女面帶笑容地看着。落在二女身後的卓沐風,倒像是被人遺忘一般,孤獨地站在角落邊,與這裏格格不入。
過了片刻,苗傾城仿佛才突然想起了什麽,微微轉過頭,笑道:“沐風,你何不下場試試身手,爲娘很期望你的表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