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老太監!
目前爲止,商紫蓉乃至于葉老,張老二人,算是卓沐風在這個世界爲數不多的親人,在他心中有着獨特的地位。
崔寶劍拿他們威脅卓沐風,令卓沐風産生了一股濃烈的殺機。
這一刻的他,甚至想要找個機會,把天爪的事情全部告訴巫冠廷算了,也好過被這死太監時時拿捏。
可稍微冷靜下來之後,他就知道不能那麽做。
首先,他有把柄捏在崔寶劍手中,将内情告知,很難判斷巫冠廷會怎麽想,是否還願意幫助他脫離崔寶劍的控制。
況且看起來,除了他之外,崔寶劍在天爪内應該還有暗樁,而且地位不低。他不敢拿商紫蓉等人的性命去賭。
還有一個更遠但實際上很重要的問題,若是卓沐風将此事告知,等于徹底倒在了三江盟那邊,得罪了天爪。
天爪乃是朝廷力量,直接隸屬于東周大帝掌管,雖然對方高高在上,未必知道有自己這号人,但對于叛徒,天爪必定會不遺餘力地剿滅。
他不确定三江盟能不能保住他。
稍有個差池,整個墨竹幫包括他在内,都必死無疑!
卓沐風的後背生出了一層冷汗,他發現,自從被崔寶劍找上之後,他已踏入了一個無法回頭的旋渦,一旦停下,便可能被旋渦所吞噬,身不由己。
意識回神,對上崔寶劍冰冷玩味的目光,卓沐風心中殺意大熾,表面上卻恭恭敬敬道:“崔公公言重了,爲天爪辦事,乃是屬下求之不得的福分,一日天爪人,終生天爪鬼!”
“行了,咱家知道了。”
崔寶劍略有些無語,這小子最後一句話,明明是表忠心,怎麽聽着怪怪的。
卓沐風突然道:“崔公公,屬下冒昧,有件事想要請教,還望公公不要見怪。”
崔寶劍眼皮微動,面無表情道:“什麽事?”
卓沐風:“屬下如今也算是天爪中人,隸屬于公公麾下,就是想問問,不知天爪可有武功秘籍,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屬下瞻仰一番。”
他還記得,自己的武柱值差一萬多點就能突破十萬大關。
崔寶劍嗤笑道:“你可是巫冠廷的義子,三江盟的武學還填不飽你的胃口嗎?”
瑪德!又想讓老子賣命,又不想給老子好處,你這死太監未免太欺負人了吧。
卓沐風無奈道:“公公實在有所不知,那個巫冠廷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明着收我爲義子,看中了我的資質,其實對我多有防範。
上次屬下想要翻閱三江盟的武學,結果去了藏書樓,發現隻有一星到三星級别的武學,連四星武學都沒有一本,擺明了是不想給屬下看!
還說什麽盟中有規,沒有立下大功不得破例,見鬼的規定,他巫冠廷堂堂盟主,給自己義子還不能開小竈嗎?全是糊弄人的狗屁!”
聽他說得怨念頗深,崔寶劍眼睛眯起,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不緊不慢道:“素聞巫冠廷頗有氣魄,竟會對你藏私?”
卓沐風一臉憤然道:“公公不信,派人打聽就是,屬下絕無半句虛言!”
崔寶劍沉吟半晌,心中疑慮漸去。
也對,武學秘籍畢竟事關三江盟的根基,三星以下倒還罷了,到了四星級别,哪個勢力不是當寶貝一樣。
巫冠廷就算氣魄再大,也不可能在卓沐風剛剛加入時就對他恩寵到這個地步!
可惜,本來還想讓這小子把三江盟的珍貴秘籍默寫下來,收錄到天爪之中,也算是自己的大功一件。
崔寶劍暗自遺憾,孰不知,卓沐風亦在偷偷觀察他的表情。
先前抹黑巫冠廷,除了向崔寶劍索要好處外,卓沐風更大的目的,卻是借此判斷崔寶劍的虛實。
自己看過四星秘籍的事,除了巫冠廷,也隻有華爲峰等少數人知道。
既然死太監被自己所詐,這就代表那幾人沒有問題,這讓卓沐風松了口氣。
“好了,事情咱家交代,務必在本月十五前往三龍坡。”
見崔寶劍起身準備離開,卓沐風一臉急切道:“崔公公,秘籍的事……”
崔寶劍有些不耐煩,皺眉道:“實話告訴你,四星層次的秘籍,隻能賞給有功之人!沐風你寸功未立,咱家雖然看好你,但也不能壞了規矩。”
卓沐風:“可否讓屬下一觀三星秘籍,就算是二星秘籍和一星秘籍也行。”
生怕對方懷疑,連忙道:“嘗聞見多知廣,屬下不求揚名天下,成爲武學宗師,但條件所限,若能多看同等級武學,觸類旁通,或許對屬下也有助益。”
崔寶劍意外地打量了卓沐風一眼,嘿嘿笑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倒是有這等見識,等你殺了揚州舵主,咱家一定滿足你的心願。”
說罷,再不給卓沐風機會,掀開床闆,一躍而入,離去時又順手一拉繩子将床闆合上。
我草泥馬!
看着恢複原狀的床闆,卓沐風心中把崔寶劍的祖宗十八代全部問候了一遍,這死太監未免太摳門了,以爲捏住自己把柄,就能爲所欲爲了嗎?
卓沐風陰沉着臉,在房内走來走去。
有一點不得不承認,目前的他,暫時還沒有違逆死太監的實力,可一想到對方的任務,還是分外糾結,表情難看得吓人。
據他所知,那位揚州舵主亦是地靈榜高手,也不知道崔寶劍派給他的幫手是誰。
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一旦他參與了,就等于成爲了苗傾城的生死仇敵!
想到那個與巫媛媛有六七成相似,卻更爲大方典雅,始終溫婉微笑,審視自己的女人,卓沐風頭痛欲裂。
江湖中誰不知道,那是老巫最愛的女人,據說爲了苗傾城,老巫到現在都沒納過妾。
以老巫的人品樣貌,身份地位,這是不可想象之事,可知他們夫妻二人的關系。
自己若是殺了苗傾城的弟弟,老巫再器重自己,一旦真相曝光,必然也會和自己反目成仇。
崔寶劍這一招太絕了,堵住了他所有的後路!
望着窗外的夜色,長空寂寥,寒星點綴,卓沐風一直呆呆站了兩個多時辰,摸了摸嘴唇,似仍有女子幽香,搖搖頭,躺回了床上。
距離動手的時間還有十多天,從姑蘇城到揚州城不用太久,卓沐風倒也不急。
既然腦中想不出頭緒,他索性暫時放空,将精力放在修煉上,看能不能把龍吟氣提升到圓滿層次。
不過意外的是,剛修煉了三天,他就接到巫冠廷的通知,說有事請他去一趟。
巫府,花團錦簇的八角亭内,陽光正好,香氣撲鼻。
一襲白衣,豐神俊美,氣度沉穩的巫冠廷親自斟了一杯茶,推到了卓沐風面前,又爲妻子苗傾城和女兒巫媛媛倒了一杯。
卓沐風依言坐下,與三人圍成一座,仿佛是他們一家的一份子,無數人求之不得的待遇,卻讓卓沐風如坐針氈。
昨天剛剛得罪了巫媛媛,已經受不了巫媛媛頻頻望來,仿佛要洞穿他的恐怖眼神。
偏偏接下來還要殺苗傾城的弟弟,導緻他都不敢看老巫一家,典型的做賊心虛。
“沐風,你今日是怎麽了?莫非不樂意陪我等?”巫冠廷淡淡笑道。
“義父嚴重了,孩兒隻是受寵若驚。”卓沐風連忙說道。
坐于巫冠廷身旁,身穿一襲粉白色繡花長衫,梳着墜馬髻,隻以一根碧簪插束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苗傾城笑了笑,貝齒密排,一笑生花。
她的臉龐白皙嫩滑,美眸璨璨,随着喝茶的動作,兩顆碧綠色滴水狀耳環微微搖晃,反折幾縷金暈,襯得她好似二八年華的妙齡女子,與巫媛媛坐在一起,完全是一對姐妹花。
不過苗傾城說出的話,卻着實吓了卓沐風一大跳:“依我看,八成是沐風做了對不起我們的事。”
“沐風不敢!”卓沐風連忙站起來。
不知爲何,或許别人覺得苗傾城的目光很溫柔,可他總覺得這對目光内蘊鋒芒,像是能看穿旁人秘密似的。
巫冠廷和苗傾城相視一笑,前者暗含責怪。
發生在巫府的事,哪裏能瞞過巫冠廷,所以昨日卓沐風與巫媛媛的‘誤會’,早就被夫婦二人得知,也是無語了半天。
又怕巫媛媛下不來台,還得裝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今日的聚會,也是苗傾城主動提議讓卓沐風過來的,巫冠廷深知愛妻的性格,暗暗爲義子而擔憂。
夫婦二人的眼神對視,被卓沐風盡收眼底,暗暗思慮,再看巫媛媛的表情,不禁恍然大悟,反而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你坐下說話,我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的。”
苗傾城巧笑嫣然,語氣十分溫柔,卓沐風隻好再次坐下,不過心中越發小心了。
苗傾城沒有再理他,隻是看向巫冠廷:“夫君,明日妾身要出發揚州城,去碧山寺禮佛,路上沒伴難免寂寞,就讓媛丫頭和沐風陪我去吧。”
什麽?
去揚州城?
别人還沒反應,卓沐風心中已湧起驚濤駭浪。
崔寶劍讓他去殺揚州舵主,結果苗傾城這邊剛好要去揚州城,還要自己陪同,這也太巧合了吧?
不過接下來巫冠廷的話,倒是打消了卓沐風的某些疑慮。
“可惜今年爲夫有事在身,不能陪同,夫人若見方丈,還要帶我問好。”
原來如此,聽這意思,苗傾城每年都會去什麽碧山寺,也許死太監就是瞅準了這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