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冠廷可謂是極度憤怒。
平時他一向以溫和寬容的面目示人,算得上有情有義,從不輕易重懲他人。
但龍有逆鱗,而妻子苗傾城和女兒巫媛媛,就是巫冠廷的逆鱗,觸之必死,誰敢欺負她們,必将承受巫冠廷的萬鈞雷霆之怒!
之前聽說巫媛媛從摧心婆婆手中逃生,對女兒了解頗深的他,便起了疑心,後來見衆人提起華芝,女兒神情有異,更是堅信了他的判斷,這才有了剛才的問題。
巫媛媛不敢面對父親的眼睛,低下頭,議事廳變得很安靜,巫冠廷沒有再催促逼問,但巫媛媛能感受到父親心中的憤怒也在加深。
憤怒之中,還帶着一股漸漸積蓄的殺意。
女兒不說話,不代表沒事,相反,恐怕事情很大條啊,巫冠廷漸漸握緊了扶手上的拳頭。
就在這時,巫媛媛忽然擡起頭:“爹,其實華芝另有其人,不過就算女兒說了,恐怕也沒什麽用。”
抿着嘴巴,一副笃定你不會如何的樣子。
這話是什麽意思?
巫冠廷反倒是愣住了,繼而冷笑道:“誰敢欺負我女兒,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敢上門讨個公道!我倒要聽聽,那小子到底是什麽身份。”
巫媛媛也冷笑起來:“爹可敢發誓,知道那人的身份後,一定狠狠教訓他?”
卓沐風以爲吃定了巫媛媛,但他到底錯估了這女人的性格。
巫媛媛是什麽人,堂堂三江盟千金,武林中的天之驕女,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任何氣,偏偏在卓沐風手中接連挫敗,這讓她如何不郁悶?
先前之所以驚慌,不過是被父親戳破秘密的下意識反應,等她思慮一番後,也不管卓沐風當初的威脅了,心想定要那小子好看。
巫媛媛的反應,越發讓巫冠廷驚奇,難道那個華芝的真實身份當真如此驚人嗎?讓女兒都如此忌憚,不會是來自聖地級勢力吧?
巫冠廷心中一跳,這倒是有些棘手了,不過對女兒的關心,終究壓制了對聖地級勢力的忌憚,喝道:“發誓有何不敢,不管欺負你的人是誰,爲父自當爲你讨回公道,絕不反悔!”
“這可是爹你自己說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巫媛媛嘟起嘴巴,點點頭,直接蹦出一句:“華芝其實就是你那個寶貝兒子。”
巫冠廷有些傻眼,愣是沒聽懂女兒的意思,不禁皺眉道:“好好說話。”
“我不是已經說了嗎?”
“爲父哪來什麽寶貝……”
話音忽然頓住,巫冠廷像是想起了什麽,愕然瞪大眼睛,他當然沒有什麽寶貝兒子,可是幾個月前,卻收過一名義子,而且頗爲看重。
再看巫媛媛氣哼哼的表情,巫冠廷有些無語道:“媛丫頭,你不會是指……沐風吧?”
“沐風?叫得還真親熱。”
巫媛媛直視着巫冠廷的雙眼,理也直了,氣也壯了,大聲道:“沒錯,就是你那個寶貝兒子!人家可是本事得很,自己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天府密匙,一路過關斬将,救了你女兒不說,還讓三江盟欠了那麽大人情,你得好好感謝人家!”
這話怎麽聽怎麽怪異,感謝人家需要那麽大火氣嗎?
巫冠廷忽然一拍扶手:“大膽,卓沐風欺上瞞下,竟敢私自進入天府,還欺負吾之女兒,簡直無法無天,夢棠,即刻出發,摘取卓沐風的人頭來見!”
從石柱後面走出了滿臉絡腮胡的顧夢棠,抱拳應是,帶着滿身酒氣和殺氣沖了出去。
“爹爹且慢!”
這下反倒是巫媛媛被吓住了,她就是想讓卓沐風知道自己的厲害,自己可不是随意能戲弄的,可沒想過要人家的命啊。
巫冠廷道:“爹說過,誰敢欺負你,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善了。媛丫頭放心,那小子必定回來了,殺他不需要費力。
當然,如果你不解恨,爲父便讓顧叔叔把人抓來,由你親自動手。”
巫媛媛眨眨眼睛,弱弱道:“爹,那小子可是你義子,說殺就殺,恐怕沒法向其他人交代吧。”
巫冠廷一擺手:“交代?爲父做事何需向任何人交代,什麽義子,敢讓我寶貝女兒受氣,定要他後悔終生!”
見父親殺氣騰騰,巫媛媛隻好道:“其實他也沒欺負我,當時他偷偷向我表露了身份,我們便聯合起來設計了摧心婆婆。
但他又不想暴露身份,我才主動承擔了一切,對外透露他是我的手下。”
巫冠廷疑惑道:“不對吧,剛才你不是還說,他欺負了你嗎?”
巫媛媛又想起自己被人按在石壁上拍屁股的畫面,這個噩夢恐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這口氣一定出,但她不要假手他人,忍着怒火道:“女兒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人家欺負我,都是爹一廂情願而已。”
巫冠廷擺擺手:“是不是一廂情願,爲父自有判斷,你把事情的真正經過告訴我,一點細節都不能放過!”
巫媛媛生怕父親下令殺人,隻好将當時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當然,肚兜玉佩,還有拍屁股的事情自是隐去不提。
“原來如此。”
巫冠廷拍了拍腦門,苦笑道:“看來是爲父錯怪他了,他從摧心婆婆手中救了你,解決了三江盟的一大禍患,不僅無罪,反而有功啊。”
望見父親勾起的笑容,巫媛媛心中一動,一轉頭,又發現一旁的顧夢棠也在憋笑,恍然大悟。
敢情剛才的一切都是演的,爹爹如此咄咄逼人,不過是想了解真相,自己又被他耍了。
巫媛媛氣得臉色漲紅,指着巫冠廷哆嗦道:“爹,你,你太過分了,我告訴娘去!”轉身氣呼呼地跑出了議事廳。
巫冠廷無奈地搖搖頭,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那個義子居然會易容術,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從巫媛媛的話裏不難聽出,對方是靠着自己進入了天府,之後又離間了摧心婆婆師徒。
種種皆可看出,那位義子手段不凡,确是個人才。可惜,他還是不相信三江盟,否則也不至于對自己隐瞞。
下方的顧夢棠撇撇嘴:“盟主,該如何處理此事?恕我老顧多嘴,那位雖然表面上加入了三江盟,但處處保留,隻怕将來未必會……”
這種事,一般人哪裏敢多嘴,就算是孟九霄等人知情,也不敢亂嚼舌根。
但顧夢棠不同,他是巫冠廷的影子,心腹中的心腹,以他的脾氣,什麽話都是當場就說,毫無保留。
巫冠廷沉吟片刻道:“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什麽?”顧夢棠以爲聽錯了。
巫冠廷淡淡道:“他加入三江盟不久,要他現在就忠心耿耿不現實,老顧,推人及己,換做是你,你會立刻把三江盟放第一位嗎?我願意給他機會和時間,慢慢來吧……”
這話令顧夢棠一陣沉默,不再反對。
凡成大事者皆有不俗之處,在他看來,巫冠廷能網羅那麽多人才,其寬廣的心胸,正是引人追随的重要因素之一。
哪怕是普通人,巫冠廷都願意給足夠的機會,又何況是身具無漏體質的卓沐風。
既然沒打算追究,巫冠廷幹脆連巴龍和方小蝶也不見了,很簡單,這二人因爲鴛鴦蠱的原因,乃是卓沐風的絕對死忠,不可能背叛對方。
貿然詢問,隻會讓卓沐風有所察覺。
……
返回墨竹幫後,卓沐風見到了巴龍和方小蝶。
巫媛媛以讓二人保護墨竹幫爲借口,将二人調到了此地。衆人隻當是巫冠廷愛護卓沐風所下的命令。
至于胡萊那厮,估計舍不得頌雅樂府的莺莺燕燕,又屁颠颠回去了。
安頓好了二人,卓沐風先陪着師妹玩了一天,總算讓小娘皮心結盡解,開心地辦事而去。
又擔心自己久久不出現,會讓三江盟起疑,卓沐風正打算去巫府,就接到消息,說巫冠廷讓他去一趟。
來到巫府的議事大廳,發現三大使者,十大堂主,還有巫媛媛皆在,自己是最後到的,連忙向衆人打招呼。
高坐上首的巫冠廷笑問:“聽聞沐風一直在暖陽山練武,不知進度如何?”
卓沐風拱手道:“多謝義父關心,孩兒覺得,再過數個月應該就能突破到星橋境了。”
這話把衆人都震得不輕,唯獨巫冠廷父女一臉的怪色,自然以爲他是在吹牛皮,因爲知道這厮前段時間在忙什麽,哪有空修煉。
孰不知卓沐風還真沒說謊,如今的他,身體資質大增,又掌握了龍吟氣精髓,修煉起來事半功倍,進度不快才怪。
巫冠廷贊賞幾句,輕快地略過了這個話題,今日他召集衆人過來,當然不是閑的沒事幹,而是爲了分發這次在天府的星級藥材。
參戰的六大高手,自然得到了獎勵的大頭,每人都分到了一株三星藥材,十株二星藥材,以及數十株一星藥材。
如此多的藥材,用銀子買的話,至少要接近萬兩。
而像是三星藥材,市面上買都買不到,三江盟費盡千辛萬苦,每年才得到一兩株,此次總共收獲七株,巫冠廷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發掉六株。
其氣魄讓卓沐風忍不住側目。
沒得到的另外幾位大佬,也隻能幹瞪眼,沒人提出不滿。
巫冠廷辦事向來公道,誰出力多,誰收獲就多,要怪就怪他們手氣不佳,沒有抽到進入天府的簽。
巫媛媛就更沒有異議了,她出力最少,甚至一度成爲累贅,所以隻得到了五株一星藥材,連二星藥材都沒有。
剩餘的藥材,則被巫冠廷派人放入了盟内庫房,今後用作賞賜有功之人的獎勵。
一番分發後,衆人皆大歡喜,巫冠廷又鼓舞一番,命衆人下去後,卻單獨留下了卓沐風。
“沐風,這是給你的。”
等人離去後,巫冠廷忽然一揮手,一個木盒子飛來,卓沐風伸手接過,打開盒蓋一看,頓時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盒子裏一塊龜甲形狀的灰色片狀物,散發着藥草獨有的清香,赫然是采自天府的最後一株三星藥材,百年玄甲。
“義父,你這是……”卓沐風有些驚疑。
“給你的。”巫冠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