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中,大概唯有卓沐風心中暗喜。
原本若是木盒子被奪回來,雖然也很難懷疑到他頭上,但終究有被懷疑的危險。
現在好了,木盒子被冬楓搶了去,就算那家夥發現木盒子空無一物,也爲時已晚。
好人呐,頭一次莫名其妙給自己背了鍋,這次又上趕着來幫忙,若是有緣遇見,我卓沐風定要請冬先生痛飲三百杯,以報其大恩大德。
冬先生,你可千萬要保重!
各派高手都處在極度憤怒之中,鄭年忽然提議,大家分開搜尋,誰找到冬楓算誰的。
言下之意,此舉既包含了報仇,也等于是另一種形式的競争,誰能逮住冬楓,四星種子當然就落在誰的手上。
衆人聽罷,深覺有理,當下馬不停蹄,就準備各自出發。
卓沐風急了,對着言家一方大叫道:“言前輩,你先替我解穴吧。”
言淨塵這才想起,這小子還中了自己的七星截脈手。
眼看其他人都已飛速遁走,心急得不行,哼了一聲,雙手以迅雷之勢在卓沐風身上點了幾下,然後大喝一聲走,當先掠去。
其他言家高手連忙尾随。
卓沐風仍不放心,對着言淨塵的背影大叫:“言前輩,我脫離危險了嗎?”
聲音回蕩幾下,卻沒有人回答。
見他擔憂的樣子,孟九霄走了上來,伸掌按在他的肩膀,緩緩度入一股内力,周遊一圈後又返回體内,松開手,淡淡道:“言淨塵是什麽人,豈會言而無信,放心吧,你已經沒事了。”
其實在言淨塵出手之後,體内的不适感已經消除,又聽到孟九霄的話,卓沐風的一顆心總算徹底回落。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抱拳恭敬道:“還沒感謝孟前輩适才的救命之恩,小子他日必報!”
孟九霄斜睨他一眼:“你畢竟算是半個三江盟的人,不用謝。”擺擺手,壓根沒把卓沐風所謂的報答放在心上。
不是他自以爲是,隻是到了孟九霄這個層次,江湖中比他強大,比他有權有勢的人并沒有太多。大部分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他的高度。
以前也有很多人說要報答他,但如今那些人,或是默默無聞,或是不知下落,或是已經死在了某個角落。
江湖就是如此殘酷,真正能揚名立萬,且一直風光的人少之又少。
像卓沐風這樣的年輕人,他見得太多了,救人不過是出于義理,并未想過任何回報。
七大頂級勢力,轉眼就走了四個,還剩下三江盟,苗家和飛箭島。
但事情涉及到四星種子,苗家和飛箭島也提出了獨自行動。大家都不傻,若還是聯手,萬一真找到了冬楓,四星種子該歸誰?
三方是鐵杆盟友不假,但越是這種事,越要分個清楚,否則隻會影響彼此的關系。
拱手抱拳,三方各自選一方向離去。
與此同時。
身受重傷,好險才從七派高手圍殺中逃離的冬楓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山坳中,嘴角挂着血,渾身也是血迹斑斑,但他卻笑得很開心,很得意。
他如今的功力早已到了瓶頸,原本隻想找到三星藥材突破,沒想到上天如此眷顧他,将四星種子的機緣送到了他面前。
隻要好好利用四星種子的藥性,自己将來未必沒有機會,成爲又一位絕世高手,屆時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
越想越興奮,冬楓看了看木盒子的鎖扣,露出一抹不屑,随手震開,看也不看地甩到了犄角旮旯裏,而後屏住呼吸,滿懷期待地打開木盒子。
片刻後,冬楓的笑容凝滞,眼睛瞪大,以爲視線出現了幻覺,連忙關上盒蓋,閉上眼睛,鎮定之後才再次打開,用力睜開眼睛。
可視線中依舊隻有藥土,不見四星種子。
雙手顫抖,木盒子掉在地上尤未察覺,冬楓的瞳孔收縮個不停,臉上的肌肉迅速顫抖着,呼吸短促而無力。
怎麽回事?
他明明看見七派檢查了木盒子,當時四星種子還在,而在那之後,根本沒有人打開過,四星種子是怎麽消失的,簡直詭異!
難道是後來打鬥之時,被人偷走了?
不對,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木盒子上,外有鎖扣,沒人能在那種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裏面的四星種子。
腦中仔細回憶着整個過程,從木盒子關上到被他奪取,及至後來艱難殺出重圍,他将碰過木盒子的人全部過了一遍,可仍然想不出是誰。
一定有問題,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麽,四星種子不可能自己消失。
冬楓一遍又一遍地回憶,他意識到,此事不能以常理而論,甚至不能用自己看到的去判斷。
排除所有的幹擾,真正有時間,有機會下手的……蓦然間,一張年輕而無辜的臉龐浮現在冬楓的眼前,令他的心口像是被錘子狠狠砸了一下。
是那個叫華芝的小子!
對方展示了四星種子後,曾短暫将盒子翻轉,然後動手鎖上,雖然當時衆目睽睽,他的雙手根本沒有多餘動作,也沒有地方存放四星種子。
可從客觀角度判斷,對方确實是最有機會的。包括他在内,恐怕正是所有人的輕視,使他們從最開始就忽略了那個小子。
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相較其他人,反而是這個最不可能的小子,才最可能得手!
“嘿嘿嘿,縱橫江湖多年,沒想到陰溝裏翻船,居然被一個黃口小兒耍了。”
冬楓黑着一張臉,完全笑不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得到四星種子,可别人不知道啊,解釋都沒用,隻會讓七大頂級勢力的高手認爲他在狡辯。
一句話,黃泥掉褲裆,不是屎也成屎了,想到自己付出重傷的代價,屁都沒撈着,最後反而成了背鍋俠,還要遭受七大勢力的追殺,冬楓簡直要氣暈過去。
可如今之計,自己身受重傷,報仇是不可能的,隻能想辦法先躲起來,保住一條命再行計較。
“華芝,灑家記住你了!”
将木盒子砸得稀巴爛,冬楓一臉悲憤郁悶地朝遠處疾奔,眨眼消失在群山壑壑中。
……
天府之大,難以想象。
按照孟九霄等人的說法,東周的一院雙樓,三幫四盟,五家六派皆派了人進來,頂級勢力尚且如此,聖地級勢力當然更不可能錯過。
但直到目前爲止,卓沐風也隻碰到了浩渺院,丐幫,三江盟,言家,苗家,紫華城和飛箭島。
于天賜耐心解釋說,從不同的出口進入,便會落在天府的不同區域,一旦區域過遠,雙方很難碰面。
卓沐風聽後,不禁感歎天府的神秘,或許在一些地方,生長着完整的四星藥材,乃至于五星藥材也說不定。
但自己暫時是無福享用了,因爲就在尋找冬楓的過程中,他身上的密匙發出了微微的亮光。
孟九霄皺眉,拿出密匙大奇道:“天府快要關閉了,奇怪,這次的時間怎麽會那麽短,連兩個月都不到。”
過去幾次開啓,天府最短也要持續兩三年時間,在曆史記載中,甚至相傳某一次持續了整整數十年,引得全江湖動蕩。
而像這次不到兩個月的,簡直是聞所未聞,創造了天府開啓的最短記錄。
但密匙的反應不會騙人,從空氣中傳來的波動看,确是天府将要關閉的征兆。
再怎麽不甘也得離去了,否則滞留在此,鬼知道下一次何時開啓。
雖然與四星種子失之交臂,但其實三江盟的收獲并不少,得到了七株三星藥材,至于二星藥材和一星藥材,要以數百株計算。
明白情況後,衆人不敢怠慢,當即往出口方向趕去,日夜奔波下,終于在半個月後及時趕到了出口,手持密匙,走入了朦胧的氤氲之氣。
不久後,衆人順利出現在外界山川之中。
四周的圍堵者站了起來,目光逡巡,立刻不懷好意地盯住了卓沐風幾人身上的包裹。
更有人急不可耐,直接伸手來搶。
一記深藍色的刀芒從天而降,仿佛水洩銀河,滿月流光,直接在地上劈出了一道數十米長,數尺深的刀痕,森然刀氣從中溢出。
那幾名搶奪者的手臂,不知何時齊根而斷,過了很久,口中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在地上翻滾不休。
“想搶的,先問過我松島風的刀。”
尹相風環顧四周,淡淡道。
“三江盟的松島堂主?”
“竟是此人!”
餘者看着地上恐怖的刀痕,全都輕吸了一口涼氣。
再看這一群人,頓時猜出了他們的身份,吓得什麽搶劫的心思都沒了,立刻乖乖退開,讓出了一條路。
也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大紅紗衣的巫媛媛,仿佛魂魄都丢了一般。
此女風華絕代,美得近乎妖異,在場之人闖蕩江湖多年,從未見過能與之媲美的女子,不問可知是誰。
隻是才進去了兩個月不到,三江盟的人怎麽就出來了?
衆人來到了附近的梅澗鎮,找到了鎮中唯一的客棧落腳。他們應該是最早出來的一批,一路走來,幾乎沒有碰見同道。
孟九霄等人很講信義,沒有對卓沐風幾人的藥材下手,隻拿走了自己的部分,甚至爲了感謝他們的馱運,還額外送了四株二星藥材和十二株一星藥材。
聊勝于無,卓沐風當然收下爲敬。
是夜。
胡萊,巴龍和方小蝶三人進入了卓沐風的客房。
他們一路上都沒有太多交流,尤其是巴龍,心想老大費了那麽多功夫,還是沒得到四星種子,自己可不便在他傷口上撒鹽,幸虧人沒事。
胡萊張望一陣後,關好門,轉過身低聲道:“老大,我們何時恢複身份,你總不可能永遠以華芝的身份示人吧?”
卓沐風坐在椅子上,笑了笑:“我準備今夜就離開,老胡你和我一起走。巴龍和小蝶,你們二人與巫媛媛同行,咱們在姑蘇城會合。”
胡萊疑惑道:“就這麽走了?會不會惹來懷疑?”
卓沐風笑得很邪惡:“懷疑什麽?你放心吧,巫媛媛不會暴露我們的。在我面前,她隻有乖乖聽話的份。”
三人是見識過卓沐風‘懲治’巫媛媛的手段的,全都嘀咕不已,換成别人敢打巫大小姐的屁股,估計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這位倒好,至今活蹦亂跳,而且一路走來,似乎越來越得到了孟九霄等人的賞識,也不知用了什麽手段。
既然卓沐風都這樣說了,三人自然沒有意見。
當夜,卓沐風與胡萊二人随便找了個理由,便溜出了梅澗鎮,之後換了衣衫,鑽入叢林,往姑蘇城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