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身體的惡化速度,完全打破了蘇武所有的幻想,他本還以爲着蘇牧還能有機會醒來,至少,能交代一下,究竟該如何面對如今的局面。
若不是幻想着蘇牧還能有機會起來,蘇武當時也不會那樣直接把擔子挑起來。最初的時候,他隻是以一個過渡的姿态收攏了手裏的權利。
但是若是蘇牧醒來了,他自然不會死抓着權利不松手,畢竟對于他來說,蘇牧這種人,從來都不是他需要對付的對象。
正好相反的是,他對蘇牧在蘇家的定位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如果說蘇家誰不希望蘇牧倒下,他絕對能算一号。
都不是蠢人,自然不會随意的樹敵。隻是他被趕鴨子上架的時候,本還抱着一些希望。但是真正到了蘇牧真的可以确定醒不來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難以相信那個人就這樣即将離開人世。
相比與外界的人,同一個家族的蘇武自然更了解蘇牧這個人,不僅僅是生活,更包括方方面面,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這麽放心蘇牧的決定。
但是,也正是這一份了解,讓他對蘇牧倒下的這件事,這麽的湊手不及。甚至在城主可能知道蘇牧病倒的情況下,選擇了擺明車馬要扳手腕的姿态出來。
現在想想,其實這并不算是上策。但是做出去的決定潑出去的水,即使還能有更好的辦法,但是當時沒想到就是沒想到,現在後悔早已經來不及了。
特别是對于那位守備大人來說,他向來對這種事情毫無容忍可言。蘇家現在能做的事情,不過是靜靜的等待着狂風驟雨的來臨而已。
而在蘇武看着蘇牧的樣子發愁的時候,在無數明裏暗裏的注視下,守備大人,第一次正式露面了。
而他第一次的出現,便帶來将整個震動了一番的大消息。
紅日高懸天空中央,而在城西的一片專門劃撥爲擴編令所招收的聚集地的廣場上,守備大人的身姿在頭頂的紅日映襯下,讓人難以輕易看到他的眼神與神情。
而看着眼前完全可以稱爲烏壓壓一片的隊伍,黃守義不禁暗自有些失望,雖然他知道這些人裏不乏高手,但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甄選出其中最有用的那些人了。
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已經隻剩下直接讓這些計劃好的東西,沒有任何失誤的推行下去。
至于現在,還不是将裏面的沙子解決的時候。他對這些人裏面能有多少真正爲自己所用有一個很清醒的認知。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屬牆頭草的,哪邊強,他們往哪邊倒,哪邊弱,他們就會抛棄哪一邊。而在現今顯然沒有人願意直面自己的情況下,這些人當然願意在自己的隊伍中濫竽充數。
若不是蘇家臨時的變化,讓他的計劃又多了一些變數,不然的話,他哪至于落到現在這種局面下。
暗自歎息了一下,他是真的有些可惜。若是一切按照原來的計劃順利執行下去,讓下面這些人中自己和溫家安插進去的那些人能夠掌握到更多的話語權,那一切将輕松太多太多。
隻是現在再可惜也沒有用了……清了清喉嚨,黃守義打破了全場的寂靜,開始将整個襄城的未來娓娓道來。
這份計劃,下面的人信多少他并不關心,唯一的問題是,無論他們信或不信,下面的這些人中,究竟有多少人,被這些日子的利益給勾中了心底的那份隐藏的渴望。
無論他們的欲望,究竟是想要錢,還是想要權。今日他所畫出的這些藍圖,都将這些東西明明白白的擺了出來。
至于最後的那段話,更是直接對話了這支隊伍裏的那些釘子,或者他本來就希望這些釘子能将自己的這些消息傳出去。
與原來局面不同的是,現在的他給了襄城所有的勢力一個選擇,跟着自己後面,或者與這支擴編令組成的隊伍爲敵。
當然,這件事情并不會這麽簡單便結束掉,對于黃守義來說,現在,隻是一個開始而已。至于蘇家,在蘇牧倒下以後,雖然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但是倒是省了如何立一個反面典型将不願意爲自己出力的勢力一網打盡的功夫了。
今日黃守義所宣布的消息,總結起來其實并不多。除了站隊以及蘇家的問題的處理以外,更多的便是爲下面的這些人畫出一些大餅。
而一些富有暗示性的話語,以及某些勢力原來串聯時所準備的消息從他口中露出後,想必這些人在聯合起來對付自己之前,至少得留出三分力來防備背後可能捅來的刀子。
守備大人的話,并不長。他也沒有停留太久,大家都是蠢人,他也沒必要三番兩次的強調什麽,那樣反而會顯得自己心虛。
他隻是就那樣平淡的,将選擇與問題擺在了桌面上。這些勢力,究竟是什麽尿性,他早就這這麽多年執掌大權的時候摸了個一幹二淨。
當然,他更多的底氣,并不在這些地方,而在于這麽多年他手下所培養出來的那些人。看着下面的人群的時候,他一直抱着一個簡單的信念,他相信自己手下的那些人,即使時間不夠的情況下,他們已然能夠做到他們所能做到的最好。
這并不是什麽癡人說夢,或者說什麽妄想。因爲對于手下的那些人的了解,他才會制定出如今這個計劃,事實上這支隊伍如果能爲他所用的不超過一半,這個計劃其實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但是,即使沒有溫家這道保險參與進來,單單憑他一家的勢力,所要擔當的風險,其實也并沒有那麽大。
畢竟,當年,他能爬到現在這個位子,靠的也是下面的人争氣做出了足夠的貢獻,不然的話,他想要到目前的位置,可沒這麽簡單。
不僅僅是時運的原因,如果沒有足夠的政績之稱,這樣一座雄城的守備一職,可不會這麽輕易的交給一個寒門出身的人。
隻是回去的路上,想起昨日急匆匆的過來找自己的段無敵,這位老友如此急匆匆的臉色可不常見。
而他帶來的消息,更是讓習武隻能算是二流的守備大人吃了一驚,他自負至少襄城内的消息,他基本不會有什麽遺漏的。
但是在段無敵描述下,他卻發現這樣一個高手竟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到了如此接近自己的地方。若是沒有那一道劍氣,在某個重要時刻他突然發難的話,那可能對自己的計劃是毀滅性的。
看着自己周圍已經提升了好幾倍的守備力量,黃守義對于自己的安平問題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擔憂,隻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前兆便突然出現的超一流高手,讓他總是在心底有着隐隐的不安。
特别是那道劍氣傳來的方向,離自家的距離不遠,自己女兒的住宅,可是就在那個被鎖定的區域之内……
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黃守義這幾天可是被這個消息整的有些心神不甯了。他并不是沒有辦法對付這種實力的劍客,但是這種級别的高手,如此悄無聲息的摸到了這個地方,卻又突然暴露了一下自己,其中深意,雖然不得而知,但是仍是讓黃守義已經放在心上了。
當然,他若是知道了這位讓他忌憚不已的劍客竟然是自己的女兒帶回來的那個瞎子的話,隻怕也會驚的說不出話來。
孫思則是面色平淡的将今日黃守義的訓話一字不落的說與眼前的人聽,這段時間裏,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可是真的算是盡心盡力,費勁心思了。
而迎春則是恢複了孫思最初時見到的樣子,似乎她一直都隻是那樣一個不通世事的婦人一般,而孫思所說的消息,至少她的臉龐上,并沒有露出多少很在意的神色。
隻是孫思雖然見她如此作态,卻沒有什麽辦法,反而仍是保持着那副畢恭畢敬的姿态。當生死大權不握在自己的手上,且對雙方的差距終于有了一個明顯而正确的認知後,孫思的心思自然就已經轉換到怎麽盡力讓她滿意,從來留下自己的小命上去了。
對于現在的孫思來說,襄城的局勢詭變,影響并不如以前那麽大了。而他的心底,更是暗暗打定了注意,這位肯定不會一輩子留在這座城池裏,而隻要等她表露出離開的意思,他就立即從這座雄城裏離去,離的越遠越好。
這麽多年掙得錢雖然不多,但是也夠他打通關系,購置上幾十畝上好的水田,再配上百畝旱田,做一個小地方富甲一方的地主,對于現在簡直沒有自由可言的他來說,吸引力簡直不要太大。
而迎春可沒有多少心思去想眼前這個畢恭畢敬的手套究竟在想些什麽,雖然表面上不在意,但是實際上她已經将襄城守備的計劃推斷出了一個大概。
這個計劃其實并不複雜,甚至可以說是很簡單的嗎,不過是以勢壓人與和合縱連橫的結合而已,但是,正是計劃的簡單,才會讓人深切的感知到,其中的利益,是不是真的那麽容易得到手。
特别正是這種情況下,顯然如果沒有意外發生的話,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攔了。畢竟,襄城這些勢力,并沒有什麽機會是能獰成一股繩的。
稍稍思考了一會兒,迎春便讓孫思先離開了,而她本人則是坐在對窗的椅子上,靜靜看向外面的天空,那一夜的那道劍意她并沒有感受到,但是,那道沖天而起的劍氣,卻是讓正好起夜的她看的那麽真切。
雖然不是用劍的人,但是江湖經驗豐富的她,自然明白這道劍氣究竟意味着多麽紮實的基礎,與多麽強大的實力。
雖然西廠在這座城内的勢力并不算大,但是近兩日的時間,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而那個手套對于這個事情的消息,也沒有任何的進展。
一時間,本地的勢力與外地的勢力,竟是對這個劍客的狀況,都一無所知。這讓現在沒有什麽比較重要到必須去馬上完成的任務的迎春越發好奇了起來。
“你究竟,是爲了什麽而來呢……”
靜靜呢喃着沒有人會回答的問題,迎春的目光,在陽光觸及不到的地方,慢慢亮了起來。
二小自然不知道,自己那一劍,究竟造成了什麽影響。事實上,心劍成型時從他身上散落的那一縷劍意引來的那些注意,更是他完全不知情的事情。
他隻是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安安靜靜的休息,接受黃麗的關心,以及,多了一個項目,去附近的酒樓聽說書。
在還沒有适應黑暗的生活的情形下,雖然不太願意一直在這個地方叨擾着,但是現實很明顯的告訴他,他并沒有太多的選擇。
當時被救下來的他,身上被摸走的銀票,也沒有被追回來。即使是去茶樓聽書,也是黃府的下人付賬買茶的,而他,其實是處在身無分文的尴尬現狀。
當然,他也對黃麗提過想要離開的事情,隻是,在明知道他沒有現銀的情況下,黃麗哪會這麽容易放下心來讓他離開。
而她的反應,更是讓二小深覺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的本意本來是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下去,黃家雖然有權有勢,但是他也不是愛占别人便宜的人。
至少現在這個年紀的他,在解開了一些心結之後,并沒有什麽想要攀附權貴的想法。但是黃麗卻認爲他是因爲失明後,整天躺着太無聊了。
一合計,正好想起了附近的酒樓有個說書的比較有名,黃麗便安排仆人日常帶二小去點上一壺茶或者一小壺酒,沒事便聽上幾段,也不是什麽壞事。
這可讓二小有些哭笑不得了,他沒想到自己的話不知怎麽便成了黃麗理解的那樣,這個女人的思考方式,他是真心琢磨不透。
在反對無效的情況下,他也隻能接受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