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編令的本質,本來隻是一個臨時的隊伍組建,隻是爲了應付守備大人所說的“特殊事件”而成立的隊伍。
但是這條命令發布下來後,在這段時間裏,卻逐漸變了味。本來應該對這個隊伍擁有指揮權的守備大人,僅僅是在之前訓過一次話,處罰過一次衆人,其他時候,竟是絲毫沒有将心思多放在這邊的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對于很多城内的中型的家族或勢力來說,他們更想沖到守備大人的面前,告訴他該是時候好好處理這些“蛀蟲”了。
但是他們沒有這個勇氣,也沒有這個能力,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在守備大人更像放縱一般的态度下,讓這些江湖人的戰火燃進了他們倉庫。
這年頭,奪人财路與殺父之仇,對于某些人來說已經是可以等同上的了,而對于某些人來說,奪他财富比殺父之仇的嚴重性更猶有過之。
在明面上,雖然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驅逐這些響應擴編令的江湖人,畢竟守備大人的臉面,還是要尊重一下的,不尊重的話,可以參考一下孫家的下場。
而暗地裏,已經有不少勢力通過氣了,所有的手段都在暗地裏進行着,而無數從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地裏滿載而歸的江湖人,則就這麽從襄城裏“消失”了。
爲了遏制住這些人越來越大的貪欲,已經坐不住的大小勢力,終于在暗地裏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子。
畢竟,每天都這樣被“敲詐”,往年隻有他們打劫别人的份,現在終日打雁的卻被雁啄瞎了眼,他們怎肯這麽輕易的忍氣吞聲。
守備雖然已經暗暗表現出偏袒這些江湖人的态度,但是他們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這些地方的生意,可不僅僅隻是商賈之家的,不少有着官身的世家,也是要靠這些金銀過活的。
人非草木,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要花銀子。而這些江湖人貪得無厭的做派,顯然已經讓某些人受不了開始使起了武力的手段。
但是,這麽多天,已經被财富以及權力感迷花了雙眼的江湖人,又怎麽會這麽輕易對着這塊肥肉松口。
那些在城内消失,然後出現在城外的屍體,可沒有讓這些江湖人收斂一下,不僅如此,在注意到身邊的同伴消失之後,這些人裏面的老江湖瞬間就明白了究竟是怎麽一個情況。
而經過這麽些時日的試探,他們顯然很清楚自己所做的這些事,并不會引起官面上的彈壓,特别是頂頭上司更是整座襄城最大的那個官。
在這個前提下,他們便更加肆無忌憚了。死亡的同伴,鮮血的刺激,沒有讓他們退縮半分,對于襄城的大小勢力來說,真正的災難,到現在才開始。
不再像之前一樣一個個或者兩三個結隊去鬧事,現在響應擴編令的江湖人已經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可以輕易對付的了。
而不僅僅是實力,他們出行的規模也在慢慢的變大着,現在若是在街頭巷尾看到十人以上的隊伍,那基本上都是響應了擴編令的人無疑了。
特别是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地,若是一闆磚砸下去,十個人中能有九個人是來挑事的江湖人,他們的胃口已經在這些時日裏被喂開了。
對他們來說,這些勢力的血腥反抗,不過隻能讓他們的手段也開始變得暴躁了起來而已。
不同于之前騙吃騙喝之類,或者拿着錢便滿意的離開,現在的他們,甚至有些已經發展到了近似明搶的地步。
十數人往門口一堵,手中的刀劍都是開了刃的,你不動手還好,若是不忿動手,就正好遂了他們的新意。
就像前一日馬家的那家賭場,馬家仗着自家的護院都是訓練有素的,在連續多日被敲詐之後終于忍不下去了,直接将那群人打将了出去。
誰知道剛打退沒多久,那些人就帶着數十人直接将整座賭場圍了起來,若不是當場的管事機靈,奉上了所有的銀子作爲湯藥費,隻怕當日不僅賭場要被拆,裏面的衆人更是一個都走不脫。
而這場事件内,所暴露出來的,不僅僅是各個勢力目前的不利處境,更多的是這些人顯然從最初的單打獨鬥向着有組織有預謀的方向在轉變着。
要知道,最初他們不過是在某些需要集合的日子,才會上演這麽多人一起出現的局面,但是現在,他們已然從最初的烏合之衆,慢慢轉化成了有一定組織的新型隊伍。
而對于這一切,給城内所有勢力帶來的,除了煩惱,還有恐懼。
沒有人想成爲下一個孫家,可是,也沒有人會想成爲下一個馬家,現在是見機的快,而且當日馬家付出的代價卻是足夠高了。
可是,若是若有一天輪到自家了呢,自家若是不能拿出足夠的真金白銀來讓這群豺狼滿意,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家的産業就得拱手讓人了?
這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從下而上,一系列的手段,開始在這些家族無言的默契中,開始試圖影響起了擴編令的繼續擴張。
事實上,并不需要他們這般,擴編令的招收速度本來就在變慢,而所招收到的人,質量正在慢慢提升中。
與最初的那般來者不拒不同的是,現在一問來處二問來意三問實力,隻有這三者皆回答清楚了才有資格加入。
在最初積累了人數之後,現在以更高一級的戰力招收爲基準,讓這些人的實力從最初不被放在心上,變成了所有勢力的心頭大患。
而試圖插手進擴編令的那些人,則是更絕望的發現,他們所能控制的職位,除了少數幾個是實權派以外,其他的,竟是沒有一個實職。
至于守備大人的手下與心腹,則是早早就占據了擴編令設想中所有關鍵的位置,有數的幾個位置拿出來隻不過是當時爲了堵住幾個家族的嘴而已。
但是現在,這些家族這才愕然的發現,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城主大人究竟對于這個隊伍,有着多重的心思。
一直到現在才明白這一切的他們,這時候才知道自己究竟錯了多少。而他們所失去的,又竟有有多少本不應失去的東西。
而在這些吃了一個啞巴虧的家族中,蘇家尤爲突出,與其他幾個在城中有着說話分量的家族一樣,蘇家的人在擴編令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然而這并不影響那些江湖人對那些見不得光的産業的糾纏,他們總不能明說這是我家的産業,讓這些人不要前去騷擾吧。
雖然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這些事情說出來與不說出來着實可以算的上是天差地别的。有些時候,一件事就是需要那層窗戶紙來遮羞的,若是冒冒然捅破了,那損失可還要更大些。
但是與往日不同,這些時日,蘇家雖然一如既往的低調着,可是這份低調,在現在這種時候,有些不合時宜了。
其他的家族雖然也不出聲,但是作爲同樣承受着損失的勢力之一,大多數勢力都會與鄰近的勢力商談一下對策。
可是蘇家,這些時日仿佛像是将頭鎖進了龜殼的烏龜一般,将自己所有暴露在外的肢體全部收了回來,就連那幾個重點産業,也隻是派人進行着日常維護與營業而已,全然沒有了前些時日的那種讓人心驚的感覺了。
對于蘇家的反應,有些好事者自然腦補出了蘇家被守備大人敲打的樣子,畢竟這些時日蘇家承受的損失是有目共睹的。
那些地方的勢力中,蘇家的幾個店面,位置可不是一般的好。而在往日這種位置必然是要被搶破了頭的,如今,雖然依舊是搶破了頭,但是已經從被所有人追求,變成了被那些江湖人當成首選的肥羊搶破了頭。
而蘇家一再忍讓的樣子,以及那位“病虎”往日的事迹,不難讓有心人猜出其中的大概,估摸着也就是蘇家反抗了一下,結果被守備大人逮了個正着。
但是蘇家這種體量,以及那位“病虎”的存在,守備大人顯然不會動太大的幹戈,所以目前的局面,也就變成了現在這般蘇家收縮了自己的力量。
雖然看起來蘇家已經弱勢了很多,可是若是要就此小看了蘇家,隻怕分分鍾要被那位病虎坑進無底洞的。這可是無數試圖對蘇家下畔子的勢力的血與淚凝結的教訓。
況且,現在所有人的關注點,都是那位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大家視野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守備大人。
蘇家的境遇,并沒有引起他們趁火打劫的欲望,反而讓他們心有戚戚焉。甚至已經有幾個負有盛名的勢力私下與蘇家接觸過了,準備要聯合大家的力量,來保住自己的财路。
隻是可惜的是,那位病虎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倒是沒有接受會面的建議。
隻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他們所想的,與事實竟是可以算得上是天差地别了。而那位,被他們所有人所忌憚的病虎,一直昏迷到今日,仍是沒有醒來。
蘇家人不知道這個消息可以瞞多久,但是這個多事之秋,他們明白自己沒有其他的選擇,隻能盡可能的讓這個消息晚一些流露出去。
而爲了做到這一點,最近可是有不少雖然姓蘇,但是骨子裏卻不是向着姓蘇的人受罪了。
蘇家的風波,襄城内的風波,與現在的二小都沒有太大的關系。身體隻消幾日便恢複的差不多了,但是他的眼睛,卻是已經沒有什麽希望了。
黃麗雖然一直在安慰他,可是他有着心劍對于自己的身體又怎麽不了解。眼睛附近所有的穴位基本全部都被堵死了,而他的感知裏,那裏已經成了一片死區。
但是也是因爲這樣,他雖然已經适應了些心劍的感知,倒是沒有拒絕黃麗這些日子的陪同,在所有人的感覺裏,他已經是半個廢人了,而他,自然要将廢人表演的更形象一些。
畢竟,這些日子裏,他也想了很多,雖然他一時不查中了陰招,但是最關鍵的事情,可不是那群人的偷襲,而是他們所使用的那種藥。
黃麗前些日子也說過,那種毒藥産自西域,在中原本就是極爲稀有,更可況前些年西域戰亂不休,可是将這些毒藥的産地毀了大半。
這種取自一種難以養活的植物的毒藥,可不是誰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來的。而在他身上使用的那一份,顯然不是這群人可以掏出來的東西。
雖然黃麗已經說黃家有人去查了,但是一直沒有消息。可是二小覺得,自己似乎還沒有這種資格才對。
細數這些人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二小不覺得其中哪一件事值得有人做到這種地步,專門找一群無賴,卻又不急着緻自己于死地。
隻是,在調查的人回來之前,他也是兩眼一抹黑。在他印象中,他所得罪的,血煉宗算一個,九華劍派算一份,可是,這兩家還沒到需要用這種手段的地步才是。
而再往下一級的,便是鳳城的那些勢力了,那些勢力的頭領,算起來也算是與黑袍客有着一些矛盾了。
可是鳳城的那些人,先不說他們花費巨資就是爲了現在的局面而沒有任何收益,除了出一口氣外,沒有任何其他好處了。
單單從那些人當時一打不過就果斷認慫的狀态來看,二小可不覺的他們會做這種事。但這樣一來,沒有了兇手的話……
感受着這個冬日,比往日所能看到的那種更深層次的寒意,二小雖然不知道外面的局勢究竟是什麽樣子。
但是從自己受襲的這段遭遇來看,顯然,這座雄城,并沒有當初所想像的那般,太平。
而更糟糕的事情并不是他遭受了襲擊,而是按照二小的想法來看,這次襲擊可能是弄錯了對象,而這樣的話,若是有一個人需要被這樣針對,那被針對的人與針對的組織……